規勸
其實宛薰很清楚,當傅朝把鏈子鎖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就應該和他劃清關系了。他已經做出讓她不舒服的事情,她大可不必原諒他,瀟灑走掉對她來說是最好結局。 可是,凡事都敗在可是這二字,不能言盡的千回百轉的那種心意,苦得把該說的話都藏在舌根后頭,咀得人漸漸麻痹了。 那種比鉛塊還要沉重的失望她掩飾得很辛苦,總在一遍遍踐踏著她的心。 她不想離開他,她應該離開他,她離不開他,她沒法離開他……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雖說用分手威脅他去看了心理醫生,她也明白,大抵是沒什么用的,因為他從內心里就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他不認為自己有錯,所以也不會接受診斷和治療。 不過是又一次,變相的要她妥協。 你看,我都聽你話了,我去看醫生了,你還要我怎么樣呢?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還要揪著不放多久?難道我不愛你嗎?你要離開我,我就關著你,怎么? 所以,好像他給她也只留了一條路,并且從此以后她要清醒著成為他豢養的、毫無自由和隱私可言的一只人形寵物。 再然后,隨著時間他們兩個的愛情會慢慢異化,變成別的樣子。宛薰還不知道那會是什么樣,不過她肯定自己不會想要那種東西。 趁現在她還愛他,她一定要做出改變。 宛薰認識到,他們兩個之間的發展這幾年過于順風順水,現在看來其實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想找別人聊聊,她第一個想的就是她最好的朋友蔡書語。 傅朝認為他答應去看醫生后,他們兩個的矛盾已經解決了。于是她管他要手機,他也沒不給,將她手機還給了她,也沒有阻止她去找蔡書語。 那天的分手確實把他嚇得不輕,他裝出一副正在改變的樣子,不過又能維持多久呢。 然而沒想到她到蔡書語那,給她當頭棒喝。 “終于聯系上你了,我都要報警了知不知道?!” “還不和他分手,你等著上新聞是不是?” 一大迭照片、檔案拍過來,電腦上U盤里的監控視頻,像一個巨浪,把宛薰給徹底打暈了。 蔡書語痛心地怒罵:“你看看他以前都干過什么事!他就是一混蛋!” 事情還要從兩天前,周昶找到蔡書語開始說起。 …… 周昶很清楚,只要做過一件事,就沒辦法徹底抹除它存在的痕跡。 所以他用了這半年時間把他能找到的傅朝欺凌他人的圖片視頻各種類型的記錄都搜集整理了一遍,有很多是他之前保存的,還有一些是花了錢才拿到的。 這些東西他要是拿給沉延鈞,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不過要是給宛薰看,可就不一樣了。 足夠讓她看清傅朝人皮下到底是個什么惡心的敗類。 周昶很清楚這種單純善良的小女生根本承受不住這種打擊,嚇也該把她嚇跑了。 然后傅朝就會被她拋棄,重新變成一條和他一樣的野狗。 或者是一條發瘋的狗,到底會發生什么呢,真期待啊。 周昶經常想起那天舞臺事故陰翳在他懷里免遭禍患的女孩,那雙寶石般澄澈而美麗的眼睛,帶著擔憂和垂憐,滿懷好意地望向他。 在機緣巧合下,他得知她就是自己很欣賞的漫畫作者。在漫展上他看見她在入場板上面做簽繪,這辨識度極高的畫風一下子就讓他認出來了。 傅朝配不上這么好的,他也是。 找蔡書語不是什么難事,盡管她有些不愿意見到他,但看過他手上的東西之后她就變了臉色,并且很愿意和他合作,把那對小情侶拆開。 真正的朋友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對方跳進火坑里的,蔡書語簡直是太典型的例子了。 蝴蝶的翅膀已經扇動了,到底會掀起什么樣的風浪呢? 可是不像周昶所預料的那樣,比起害怕,在逐一看過這些東西后,宛薰感到更多的是憤怒。 一抹氣焰為傷悲的怒火,涌出眼眶叫酸澀。 過去的林林總總,不是現在的她能干預的。 她搖著頭,不可置信,“為什么沒人管管他呢?!為什么呢?” 她心尖上的少年,在她眼中永遠意氣風發,璀璨奪目,落在畫面上,卻對著另一個男孩手段無下限地羞辱、凌虐。 惡劣的笑聲,聲線是她熟悉的,可是她印象里他笑起來很好聽,根本不是這樣子。 “去,把你尿在地上的都舔干凈,快點啊,給你三分鐘?!?/br> “別他媽就知道哭,婊子養的……” 宛薰把視頻關了。 本以為只有他初中的,沒想到高中也有,她從來都不知曉。 她恨自己蠢得真是可以。 “應該有人管管他的……”她自言自語。 蔡書語看了她的反應,更為震驚,“我說,你怎么還替他考慮啊,???你讓他洗腦了你?!” “蔡蔡,”宛薰無力地抱住她,不住抽泣,“我好難過啊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平常不是這樣的……” “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盡快跟他分手,他這種人很危險,現在看著沒什么,以后他就可能因為你不順著他他就家暴你,對你動手,知道嗎?” “可是我”她話沒說完。 “沒有可是啦!可是什么呀????他這么橫行霸道都沒受到一點懲罰,到時候弄你,還不是易如反掌?” “你這次和我失聯,是不是就是他不讓你出來?” 蔡書語抱緊她,拿紙給她擦眼淚,嘆了幾口氣。 “兩個人在一起,他對你好是最基本的,知道嗎?他不對你好,咱壓根兒就不能和他在一起?!?/br> “他心理有病啊,寶寶,咱們快往后退吧,惹不起還躲不起?” 宛薰什么都不說,悶在她懷里,把這些天的眼淚全流了。 長針從指尖貫進來捅心窩一樣,扎得她好痛好痛啊。 “這些是真的嗎?會不會是周昶,他……” “宛薰!你別自欺欺人了!”蔡書語氣的把她推開。 “我不信你心里就沒懷疑過他!他不對勁,你一點兒感受不到?真一點兒都感受不到?” 記憶里手腕上冰冷的金屬觸感,襲上宛薰的心頭,激得她一顫。 她的勇氣,此刻唯余殘垣斷壁,掩著還不肯熄滅的愛意,在獵獵的風里,戚戚地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