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先試探一下吧
孫遠舟回去的時候成峻還在生悶氣,梗著脖子不看他。他決定把這件事瞞著成峻,誰也不知道具體情形,聽得越少越安全。 他的耐心就像黑洞一樣看不到底,在塵埃落定之前,他習慣等待,等一等、再等一等。 “亂得?!彼殉啥训氖鹿蕡蟾娴?,壓在成峻的會議手冊上。很多時候他更像是保潔主任。 “哦,成立過來了你知道嗎?” 成峻笑著說,把他爸的電話扣掉。他沒想到今天成立會專門過來,在他有限的時局認知里,他是來給兔崽子解決通報批評的。一傳十十傳百,這意味著所有人都會知道,廢物成二代再一次搬出了自己的爹。 他把未接來電擺孫遠舟面前。從他決心跟孫遠舟干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刻意遮掩自己的身份。 成立(4)的記錄,孫遠舟瞥了一眼趕緊轉頭?!澳惆哑聊魂P了?!彼嵝?。隔墻有耳。 成峻用空文件袋扇風:“你怕什么,該怕的是我。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私群里罵我呢…你覺得呢?”他故意說,“要不我中午跟我爸在食堂吃個飯給大家參觀參觀,動物園嘛?!?/br> “好了。不要說了?!?/br> “你裝什么付國明?!?/br> “…” 他握住成峻的肩膀,接觸稍縱即逝:“你會沒事的?!?/br> “當然?!背删猿?,在他離開時問,“哎。孫遠舟你是不是特別看不上我?” 他停下腳步。 成峻比他搶先一秒開口,模仿他平板而無奈的語氣:“'我們之間別談這個。'…對嗎?” “你冷靜點,沒必要聊其他的話題。你不會因為通報怎么樣?!蹦阒粫驗樗踩?,“我走了?!?/br> 付國明還沒有找上他。按兵不動最為煎熬,或許他在故意考驗他的定力。 中午他在樓下遇到了付。他熱情地和底下的同志交談,他一向走的是親民路線??匆妼O遠舟他笑容不減,立刻向他走過來,以示和小孫情比金堅。幾年來他坐實了付派,他不可能,也沒機會,另擇良木而棲。 可能是他過于緊張,他總覺得付國明的眼神意味深長,站在原地,付靠近的每一步都讓他心臟更重,咚咚地,他對著這張慈愛的臉,幻聽到付國明問他:“是誰給你通風報信?” 心跳達到了頂峰,他的疑心病積重難返。他不知道他是否看上去保持平和,但他已經盡力了:“所長?!?/br> 付國明和他對視兩秒,理了理他的衣領:“看看,歪得很。穿舊了。找勞保領件新的?!?/br> “好?!睂O遠舟不會被任何慈愛迷惑,“我去工會開張單子?!?/br> “去吧?!?/br> 他回味著付國明帶著笑紋的眼神,平穩著陸。 他對自己說,他沒必要糾結消息真假,他應該做最壞的準備。就算真的用受賄審判他,他不能白白等著別人扣帽子。 抱著這樣的覺悟,他扛了一周,付國明仍然吊著他,沒提華建貪污的事,甚至還讓他組織了一次華建的會議。 他像砧板上的魚,遲遲不宰,也旱死了。 到了周五下班,輪換公示,通報批評的大字報總算揭下來,成峻恥辱的時光結束了,他說他老婆回來了,要不要兩家約個飯。 孫遠舟心里當即拒絕。叁個年輕人,加他一個…實在讓他難以為繼。叁十是道坎。 出于禮貌,他還是問了齊佳,她說不行,周日晚上她要去單位加班。她手頭的事情顯著地變多,她從來都是到下班點就打卡走,一秒都不多呆。 “周日你一個人去?” “哦,還有其他同事?!彼贾麜康娘@示器,把腿盤在椅子上敲電腦。她沒有保密條例,文檔登著微信隨便傳。 “…行,”他也沒問是誰,就那幾個人而已,“你要我接你嗎?” “不用?!?/br> 孫遠舟站在那停了會,像是在消化她的“不用”,但他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知道自己沒趣后就出去了,給她帶上門。 他的心情很低迷,像是在磨砂紙上刮啊刮。因為一直低迷著,倒也逐漸習慣了,紙都快磨穿了。他自證清白的的辯方ppt做了一半,卡在勘測結果的那頁。 還沒人給他定罪,但也許哪天就用上了,他擅于未雨綢繆。 書房一直沒動靜,就像齊佳不存在一樣,她悄沒聲的像是轉性了。他拿了塊干凈的抹布擦窗戶,每周二固定小時工,窗沿一點灰都沒有,但機械性的重復動作幫他平靜。擦完以后他開始整理冰箱里她買的那堆東西,鮮奶放過期就扔掉。 他聽見屋里機關槍嗒嗒嗒:“我們下次不要再接這種東西了,又臭又長,你追著人家等意見,結果人家隨便指兩下,你又要重頭寫?!?/br> “對吧?就是呀!” “我就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跑!” 她沒轉性??舆昕赃昝ν?,一關電腦就蹦起來呼天喝地,寫作業也是,寫得滿頭是汗,終于停筆,扔掉就開始罵教授。 她對同甘共苦的小弟祁凡還是很交心的。祁凡很有感染力,高情商的人通過巧妙的鋪墊和迎合,勾出她這股氣,發泄出來總比憋著強。孫遠舟做不到這個,他只解決問題不解決情緒。 她罵舒服了,從冷凍層拿出一根冰棒,孫遠舟側身讓位,等她離開繼續擦冷柜內壁的水。 他去水池洗手,聽見外面開著電視放古裝劇,他沒看過但熟悉,她經常在洗澡的時候哼片頭曲。他一邊聽男女主親嘴,一邊打量四周,思考還有什么活能順手做了。 “孫遠舟你過來!” 他走過去垂個手:“怎么了?!?/br> “過來坐?!彼尦鲆粋€非常狹窄的身位,“你在廚房干嘛呢?!?/br> “…” 他擠在那個她空出的區間,她把冰棍喂到他嘴邊,一手接著,看著很殷勤:“嘗嘗?!?/br> 眼看就要融化滴她手里,他含住頭部,淺嘗輒止就一口。 “好吃嗎?” “嗯?!?/br> 她含回自己嘴里,靠在后面看手機,插座在電視后面,她離不了手機,甚至掛著充電寶也要玩。她的屏幕總以一個微妙的傾角躲開他的視線,他習以為常。 他盯著電視上的劇情,把大腦放空。這段時間他小心謹慎地走鋼絲,在她身邊總算找到個歇腳的機會,但這是非常短暫的,他很快就要重新走上去。 筆記本電腦張開對著她,她只要翻兩頁,就知道他在干什么,她一向對他的一切缺乏興趣,直到睡眠黑掉她也沒有去看。 孫遠舟是不會倒苦水的。 他們的關系在逐漸向好,至少他單方面這樣覺得。他不介意快慢,慢點就慢點,他還不想打斷這個進程。他毫不懷疑她會在他失勢后拔腿就跑。傾訴是不可逆行為,還沒到那個地步,遠不到他需要對別人傾訴的地步。 “齊佳?!?/br> 他等著她吃完,把木棒拿過來,轉過她的頭親下去。她沒想他會突然這樣一出,呆了兩秒,等著他的下步動作。這個吻沒有后續,只是單純相貼,連舌頭也沒伸,上下嘴唇以一種很怪的氣氛粘著她。 停了一會,還是摸不清他想干什么,她便躲開了,他把她的腦袋按在胸口,尤其是一只手還拿著冰棒,顯得很不性感。 “你?”她揪著他胸口的紐扣。 孫遠舟閉上眼,低聲說:“…別害怕?!?/br> “害怕?我不害怕啊?!?/br> 他不再說話,想把她攬得更緊,被她掙脫開:“干嘛呀?!?/br> 剛結婚她是有點怕孫遠舟的,懼怕行之有效地讓她臣服了一段時間,只是現在威懾力減弱了。 孫遠舟放棄從她這里得到安慰,她不會當誰的后盾和港灣。她趴下,占據住整個沙發,伏在他大腿,用這個更舒服的姿勢看電視。過了一會她嫌他腿太硌,孫遠舟就從背后抽出抱枕給她墊在中間。她問:“我的頭重嗎?” “不重,你看吧?!?/br> 就一集的功夫,他就睡著了,她被演員逗笑他尸體一樣沒反應,她才發現。 他的睡眠無關場合,她叫了兩聲他也沒回話,微皺著眉,睡顏看上去苦大仇深。 她更為用力地推他:“去床上呀?!?/br> 他的眉頭幾乎打結,睜眼的時候眼眼皮都抬不起來:“別晃…” “你去床上睡?!彼粍?,他估計還不清醒,幽幽地問,“一起睡?” “孫遠舟,這是幾?” “…” 他關掉電視,撐著頭坐了一會,抱枕的花紋漸漸變得清晰,他擱到一邊起身:“我有點懵,我洗把臉?!?/br> 回來后齊佳還窩在沙發里,他問:“不進去嗎?” 她張開手:“來那個?!?/br> 他稍微壓低身體撈腿橫抱起來,她叫“等等”,把他筆記本啪地蓋上,她抱著他的電腦他抱著她?!昂昧撕昧??!彼凉M意了。 孫遠舟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他依然是用肩膀輕輕推開門,沒有一腳蹬開的美感。他沒有直接放她,低頭盯著她的眼睛。 “嗯?”她屈了屈腿想下去,他把她抱得更高些。 “我可能會去外地?!?/br> “哦?!?/br> “也不一定?!?/br> “放我下來呀?!?/br> 她只覺得這樣講話好奇怪,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孫遠舟松了手,她用力扯他,讓他不得不一條腿跪在床上維持平衡。 “如果去很久…” “沒關系啦?!?/br> “一兩年,兩叁年?” 這終于挑起了她的興致,她撐著身體坐起來:“這么久!” “或者更長時間…我不知道?!?/br> 她抱著他的腰,因為身位差她的臉貼在他腹部:“你要去哪呀?” “青玉山?!?/br> “啊,好?!彼恢狼嘤裆綄λ馕吨裁?,這個樸素的地名她立刻就忘了。 孫遠舟蹲下來,蹲在床邊讓他一下子比她矮下一截,也更方便他仰視她的雙眼,他過于直接的直視不會讓人太舒服:“你是怎么想的?” 他本來要問,“你愿意和我異地嗎?”,但他明智地把這個感情用事的蠢問題咽回去了。 要么她歡喜地說你去吧,這顯然是很傷人的,自找傷心沒太大意義,要么她作勢挽留他,但他也給不出一個方案。付國明決定罷黜發配他,他肯定留不下,他沒有反抗付的試錯條件,他投入了太多,那意味著他要推翻他之前所有。 齊佳沒理他,她下床脫衣服,他只能站起身。她背對他,把寬松的長袖從頭脫下,她貼的是一次性乳貼,撕下來的粘連感痛得她抖一下。她褪下內褲時彎著腰,把腳抽出來時能看到茂密柔軟的私處。 她拿出一條吊帶,他見過,緊得都露點,充滿性緣意味,孫遠舟感知到了她的邀請,但她還沒有回答他。 “…你是怎么想的?!?/br> 他想,要是這次她還是裝聾,那他就當是算了,再一再二不再叁。 “我肯定會想你啊,但是呢,”她把身體掛在他頸上,“我完全支持你的工作,不管是一年、兩年,還是八年十年,只要你需要,我都堅決配合?!?/br> 她說話越來越有主任辦宣傳稿那個味。 她實則是瞎說的,夫妻在臥室里的體己話,她自然順著工作狂魔孫遠舟的心意。 重申一遍,她是瞎說的。她當時不知道孫遠舟做一個青玉山工程真的做了十年,如果再來一次,她不會放“八年十年”這樣的厥詞。 孫遠舟進浴室給浴缸放水,他讓她摸了摸水溫,他先進去,齊佳還在鏡子前抹一些不知道什么東西。 她躺到孫遠舟懷里,水還是太熱了,剛剛試水的時候也沒覺得。他把手放在浴缸邊沿,讓她自己找個貼合的姿勢,水漫出來一點。 水下zuoaiyindao會更干,一用水基潤滑劑又溶散了。她試了試,感覺確實不在狀態就放棄了,他半硬著,問她要不要用手,她也不想被他摳出來,喪氣地說:“今天好像沒什么性欲…我覺得是我晚上工作太久了?!?/br> 她說得真對。孫遠舟深感贊同。她總算體會到了他的萬分之一。 “主任辦工作壓力一下子變大了,就按你說的,按部就班搞,真的能出頭嗎…”她攪著水面,“我還是不明白,王總為什么調我過去啊,就因為我話少?哈,那她知道我真面目是不是要立馬趕我走了?!?/br> “什么是你的真面目?” 她花容失色:“你是來找茬的嗎孫遠舟?” 他親在她耳朵上,他一般不做這個,但兩人迭在浴缸里,薄薄熱氣里他情不自禁想要更多繾綣,他不喜歡她“八年十年”的答案,他想趕緊忘掉。 他把手臂環在她身前,蕩漾的水波下,他多了幾分擁有的感覺,擁有比占有更好,占有是對他愛而不得的諷刺,他不想強迫她也強迫不了她。 耳廓被舔的黏糊糊,她軟了,接著她的外耳道被他慢慢侵入,她雙腿夾空叫出聲:“孫遠舟,我舒服…”他刺激的不是她的耳朵,而是她的腦子。 她扒住他邊檐上的手,被他抓下來放在她rufang上。脹脹的奶被他揉了一會,他默認她可以自理了,去摸她另一只。 她隱約覺得他強勢了一點。具體不好說,別人的強勢條是一到一百,孫遠舟滿分只有十,他一丟丟變化在她這里就特別明顯。 “好奇怪,我很想要但我不想讓你進去…” “不進去?!?/br> “我頭暈暈的,我是不是快睡著了…” “你要出去嗎?” “不不?!?/br> 她恨工作,但她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充實,仿佛完成了什么,晚上就能睡得更香,她也知道她干的工作很沒價值,它幫她把她腦子里一部分混沌的東西擠了出去?;蛟S她應該堅持主任辦的差使。 孫遠舟把她抱出去的時候,他看到了祁凡的電話,他無法否認,這個名字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他的視線里。這個男人不應該在十一點的時候打過來,不管是不是公事。 同樣,他可以行使丈夫的權利,接通并和他隱晦地宣誓主權。齊佳為表忠誠,手機不設密碼。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慮,孫遠舟沒有這樣做,他盯著電話變成無人接聽,他等了很久,見沒有第二通,他才躺下,他下意識地選擇了無事發生,他覺得這樣對這段關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