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
蘇州的冬天其實很冷,空氣潮濕,尤其是下過雨后,絲絲蝕骨。烏云籠罩著整個城市,院子里一地殘敗的枝葉。 外婆吃過飯后就要回屋里躺著,姜榮推了碗筷,丟給她一把鑰匙,轉身就跑出去打麻將。 姜冉手里的開水逐漸蒸騰完熱氣,她抓起桌面上的退燒藥又吞了兩片。 外面還在放煙花,她們住在郊區,在春節這個特殊的假期,遠比市區要熱鬧得多。 事實也確實如此。 鞭炮聲,交談聲,走街串巷聲,不絕于耳。 可熱鬧是別人的。 姜冉撐著昏昏沉沉的腦袋,掃視一圈空蕩的客廳,倒掉已經涼透的水,準備回房間琢磨劇本。 “是奧,你們那部劇我還看過呢,演得確實不錯?!?/br> “欸!小許,是這邊!” 剛抬起的腳步就此頓住。 她僵硬地轉過頭,就這么和他的視線撞在一起。 余光里一束煙花沖上了云霄,照得天空半透明一般明亮。耳邊姜榮正訓斥她怎么見了人也不打招呼,好歹也是你同事。 直到許清遠越過小院,走到門欄處,她才找回些神志,上下唇瓣張合著,剛發出一個進的音,鄰居家的小貓就從院墻上跳了下來,沖著許清遠,喵嗚的叫著。 姜榮怒氣沖沖地去趕貓,許清遠不以為意地掃了一眼,轉回的視線里堆著笑意,“看來并不歡迎我?!?/br> “我可沒說?!彼乱庾R接話。 咳了一晚上的嗓子啞得像是剛從水里打撈起來一樣。 “我是說貓?!痹S清遠瞥向桌面上姜冉還沒收起來的藥盒,“怎么兩天沒見就給自己折騰病了?” 姜冉刻意忽略掉他話里的關懷,拉開座椅,示意他坐下,又取了個杯子接滿熱水遞給他。 “你有工作在這邊?” 其實她想問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可這樣看起來像是她在揣度他刻意來看她一般,多少有些自戀。 “沒有,專程來的?!?/br> 專程來見她。 姜冉靠在沙發邊,一時被塞住了。 她撥了撥垂在眼前的碎發,卷到耳后,微微垂首,視線落在許清遠端著水杯的手上,中指的位置有一個顯眼到她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的東西。 “為什么戴在那兒?” “順手戴的,你介意?” 姜榮追著貓一路跑去了隔壁,遲遲未歸,姜冉移開目光看向緊閉的大門,門外經過的小情侶正親密的交談,“那回去你做給我吃,好不好呀?” 姜冉聽出來是姜榮牌友女兒的聲音,新婚第一年,丈夫很寵她,不遠萬里陪她回mama家過年。 好一對親密伴侶。 許清遠的話在她腦海里盤旋了幾個圈,余光里那枚戒指亮得刺眼。 見她不說話,許清遠取下戒指放在掌心里拋著玩,一失手,戒指跌落到了地上。滾了幾圈,在姜冉腳邊停下。 許清遠盯著她的鞋面,絲毫沒有要彎腰去撿的意思。 姜冉斜睇他一眼,頗無語的蹲下,撿起來還給他。 許清遠手扣在椅背上,并不打算接,“你想我戴在哪兒?” 姜冉的耐心終于告罄,捉住他的手腕,掰開指節,把戒指往他手心一放,“你愛戴哪戴哪,關我什么事?” 許清遠攥著戒指,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帶我出去轉轉吧,還是第一次來?!?/br> 那天的蘇州市一直沒有放晴。他們各自撐著一把傘走在小鎮長街上,逛完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地標。 末了,姜冉帶他去了鎮上唯一在營業的火鍋店。 兩層的店面,因為節日,店內很冷清,樓上樓下算下來,不過三桌食客。 姜冉挑了個靠窗戶的位置,點了份鴛鴦鍋。 醬料需要自己調,她取了兩個小碟子,分一個給他,“吶?!?/br> 許清遠拿著碟子一路跟著她走到小料區。她加麻醬,他就跟著她舀一勺麻醬,她加辣椒,他也跟著放兩勺辣椒。姜冉有些好笑,在許清遠要跟著她一起往碟子里放蔥花時忍不住吐槽,“你不是不吃蔥嗎?” 她還記得之前一起拍戲,拍得太晚了,只有劇組提供的盒飯,他坐在折迭椅上皺著眉將帶有蔥花的菜全部扒拉出來,扣進垃圾桶。 當時,她還和導演一起吐槽過他矯情。 話傳到許清遠耳朵里,他包下了劇組一個月的盒飯,頓頓不重樣,唯一相同的是,都沒有蔥。 這事太令她印象深刻了。 在那之前,她心里他的形象一直有些遙遠且不易接近,這之后,突然就“和藹可親”了起來。 每次見到他,都會自動在腦海里播放他挑蔥花的場景。 “忘了?!?/br> 許清遠愣了會兒,低頭看向手里已經綴滿青色的醬汁,嘴角僵硬地抽動了一下,“也不是不吃,人的口味也是會變的?!?/br> 吃飯的口味會變,談戀愛倒是一點不變。 姜冉不再接話,端著自己非常滿意的醬料回到座位。 (這章字數有點少,我先滑跪,明天雙更。順便,求個評論,大家的評論真的是我碼字的動力嗚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