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自首與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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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日沒夜的戰斗,林墨精疲力竭,但卻像打了興奮劑欲罷不能,在小桃的示范與指導之下,林墨的攻擊能力和臨場反應已經和她不相上下。林墨能夠在沒「規則」的情況下,對各種「角色」做出合適的反擊。 龍飛越高山、至浩瀚的海洋,此時的太陽即將隱沒山頭,山谷中出現許多燦亮的火苗,就像仰頭渴求甘霖的苗草,在顫動著。 當小桃和林墨把該地區的怪物「殺光」,眾多火苗「意識」到危險,聚合成一撮小小的火焰,快速地從林間「逃走」,被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咬過的蘋果,與那火焰做出「信息粒子」的對應,再度發亮。 那逃逸的火從紅轉黃再變紫。 林墨以十字弓箭瞄射,但火不僅沒滅,火焰反而把攻擊它的能量轉換成自己的──擊中的焰苗變得更大,然后以驚人的速度消失在海面上。 「糟糕,往哪去了?」小桃喊道。 林墨靈光一閃,他把蘋果丟入海中,海面的波浪就像起了疙瘩,浮現一個巨大的黑影。 林墨說:「看!海里有東西!」 那浮現在海面的黑影足足有五百平方米,小桃將一只白黃藍的三色旗取出,直直插入海中,于是一聲如雷般的哀鳴之后,一隻蝙蝠破水而出。 這隻蝙蝠就像座水庫那樣巨大,有著人類的體型,他指揮海里的魔草從海中伸出,將小桃從飛龍上捲走,林墨受到驚嚇,立刻抓緊韁繩,才免于從龍背上摔下來。 但還來不及想到該如何救小桃時,他看清了蝙蝠人的樣子;赤裸的身軀肌rou發達,皮膚表面的青筋就像地表澎湃的激流,耳垂上并嵌著兩顆黑色的珍珠。 那是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他眼中有熊熊的火焰,就像快速逸走在淋油的棉線上,向林墨的座騎延燒而來,他使用小桃先前的攻擊方式,拿出三色旗,但旗子周圍看不見的能量瞬間將旗子化為灰燼,他再抽出戟叉,同樣也被那熱能所融化。 小桃被海里的魔草掐緊脖子,在空中拼命掙扎著。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看著小桃,就像對不諳世事的孩子,以勸誡的口吻道:「你明知道抓不到我,我來無影去無蹤,和鬼沒有兩樣,之所以還在這里和你交手,只是在陪你演戲罷了?!?/br> 「既然如此,請你演一段自首的情節吧?!剐√译m然血量所剩無幾,但沒有投降的意思。 「世界那么大,維度那么多,你們人類偏要捨棄rou體進入我的世界管東管西,不覺得很過分嗎?」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言辭中充滿抱怨,語氣卻很溫和。 「人類的游戲規則你懂,殺人就要償命,你一再用各種災害正當化你的行為,甚至陷害『用戶』,你不也覺得自己這樣很過分嗎?」小桃用盡全力說道。 「但只要我永遠不自首,審判我的日子就不會到來?!勾骱谡渲槎h的男人淡淡回道。 「所以你現在在『拖延』時間嗎?」林墨插嘴道。 當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聽到林墨說的「拖延」二字時,他側過身,面向坐在飛龍背上的林墨。 小桃這時才被魔草放開,墜入大海。林墨的身影在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的「眼里」,就像透過晨光,在微微晶亮的薄霧中逐漸清晰,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以一種初相見的口吻對林墨道:「沒錯,我在拖延時間,現在,你可以抓我了?!?/br> ****************************** 記者紛紛大幅「報導」連續殺人犯落網的消息。 這是人類第一次看見「巨型突變」的真面目──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果真自首而被帶到法庭了。 出席聽證會的有近百人,他們大部分是在妍秀演唱會現場目睹火災、以及死亡「用戶」的親屬。 他們幾乎以「人類」的身份前來法庭聽證。即使無法像有錢的人,可以帶著更美、更精緻的外表出席,但至少都是「人模人樣」;那就像沒人會希望為自己打官司的律師,以肥短藍毛旅鼠這種不可靠的形象出庭;又或者讓一個滿嘴尖牙的嗜血狂魔,擔任孩子的保姆,是同樣的意思,即使他們行為表現極其專業,畢竟代表危險、恐怖的外貌,還是會令人感到不安。 「說吧,這到底怎么回事?」 開庭之前,小桃在席間開口問林墨。 「什么怎么回事?」林墨反問。 「為何那個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聽你說話之后,就自首了?」 「別問我,我若知道,就不會在這里關心審判的結果……事實上,自從我買到缺片的拼圖之后,我彷彿被周圍發生的事情推著走,完全沒有反擊的馀地,就連我愛的人、愛我的人,都好像成為檢視我的『工具』,讓我感到非??謶??!?/br> 小桃聽了,沉吟了一會兒,道:「我也只能安慰你啦,我與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斗智多年,感觸很多,也有這種無法形容的孤獨感……」 林墨聽了,這才覺得小桃真實的年齡可能很大、歷練很多,或許會愿意聽聽自己不太中聽的見解,便說道:「其實,當時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對我說『可以抓他的時候』,我有一種感覺,他是渴望被了解的?!沽帜X得自己凝視到他的「本質」,突然為他的孤獨感到傷悲。 小桃突然暴怒起來:「被了解?他不能被了解,如果了解,不就等同于同情他?受害者就該死囉?」 「不,同情和該不該死是兩回事,我只覺得受害者只能得到正義式的安慰,卻得不到被傷害的答案,就像你要拍死一隻蟲,不需要多大的理由,因為對蟲子來說,那傷害不只是傷害而已?!沽帜肫疸y心殺海蟑螂的片刻。 小桃聽了,原本還想回懟林墨,但這時看到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走進會場,便暫時收起情緒。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一身筆挺的西裝束,表情嚴肅地坐進被告席中。 審判開始。幾位目擊證人說:「我親眼看見『他』在火災現場,拉著觀眾往火里跳!」」 這場法庭聽證會,只要舉手就能發言。 又有人舉手大喊:「為了躲避他的攻擊,我血量失去了一半,他要做出賠償!」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反駁:「這是因為我驚嚇過度傷害了你,我在此誠心道歉,也愿意做出賠償?!?/br> 那名「用戶」聽了,激動地叫囂。 才剛開庭,法官眼看現場就要失控,呼吁大家保持冷靜。 他看了看手邊的資料,一臉為難說道:「根據多位『用戶』檢舉,自從你的手機上市,引起火災燒死人的數量呈倍數增加,光是『設計不良』這點,就足以判你死罪?!?/br> 「設計總會有缺失,我的『電』『腦』和人一樣,會產生不正?!悍烹姟?,做出不當的行為?!?/br> 「喔?你如何證明?」法官問。 「你可以看我『手機』里的紀錄,里頭有不少我與他人約定之后,卻實際不按流程的對話?!?/br> 法官用扣留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的手機回放了一段,他向「突變」語焉不詳地說「保持三十公尺距離」的話。 「但你對于事件發生前后的利害關係,卻又清楚無比,」法官面無表情的說:「比如你一開始就有目的的培養妍秀成為歌手,利用她的知名度吸引歌迷,再放火燒死他們,試問,這樣極其陰險、極其縝密的殺人計畫,就不會是『失能』的程式會做的事?!?/br> 「不是『失能』,只是小小的精障,」「關引」的律師插嘴說:「給些『藥』,調整一下就行?!?/br> 「抗議!」向來與「關引」對立的「塔城」律師舉手說:「殺人就要償『命』,身為這位人工智能的『監護人』,『關引』難道不必擔起賠償的責任?」 「關引」的律師道:「程式雖然剛開始是由我們公司『演化』出來的,但他后來獨立到處游走,并且繼續自動生成,和我們企業可以說是脫離關係了?!?/br> 小桃激動得從座位站起身來:「寫出程式的是你們,程式出問題,就將責任推給程式本身!」 「要知道,程式自動生成何種『結果』,早不是人類能夠監督和理解的了,要人類為人工智能的罪行負責,就像父母替成年犯下罪行的孩子坐牢,一點道理也沒有!」「關引」的律師回道。 小桃雙手分別指向「塔城」和「關引」的律師,憤憤地說:「你們企業在創造不安全的環境,姑息他人作惡多端,都該負起解決的責任?!?/br> 「不,不,人類已經寫不出比程式寫得更好的程式,只要安全系統工程師繼續不斷抓捕『突變』,維持住『生態』平衡,就可以了?!埂戈P引」的律師又說。 「『就可以』?所以包括默許的犯罪嗎?」林墨也舉起手來,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這位男士本身就是有案在身的國際通緝犯,連『塔城』和『關引』都在通緝他,但他總在作案之后又換上新身份,到其他『場景』作案,所謂的通緝一點用處也沒有!」 「塔城」的委任律師也加入抗辯:「我強烈懷疑我們『塔城』的『場景』會有那么多『突變』,都是『關引』派來破壞的?!?/br> 「關引」聽到競爭對手「塔城」說是自己指使「突變」攻擊他們,除了氣得喊冤,也開始數落「塔城」的罪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做的事!你們早在演唱會火災發生之前,就一直放任『突變』四處放火,導致『用戶』認為我們『關引』製作的『場景』不安全,紛紛『移民』離開?!?/br> 「塔城」律師團則回道:「抗議,根本是你自己放的火!為了接收那些死去『用戶』的資產,利用『突變』到處殺人!」 「你這是誹謗喔!拿不出證據亂說,我要告你!」 「你們才應該被告!是不是我家製造出來的『突變』放火,有『軌跡』可查,我沒什么好怕的!」 兩家企業互不相讓地指責著,法庭前亂成一團。 「好了,你們企業之間的惡斗暫且擱下,我們還是先回到這次的判決重點……還有,發言前記得舉手?!?/br> 說完,法官高舉桌面上的「手機」,向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問道:「如今有人舉發你的產品構成公共安全危險,你可有反駁之處?」 「我想使用者都誤會了,人類早就將公共安全託給人工智能負責的時候,就不是一個『必須』,因為我們一直按照人類希望的標準在做任何事,不曾改變?!?/br> 「這不是『正?!坏摹撼淌健粫f出來的話!人工智能的存在是為了服務人類,不是傷害人類,如果違反原則,就該被『刪除』!」一名失去至親的「用戶」失控大喊。 「夠了,安靜!」法官對著再次失控的現場,用法槌敲了幾下。 「『刪除』?『我們』如何行動,都是『上頭』的人下的指令呀,」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又說:「我竭盡所能照顧人類各種愛好、滿足人類精神上的需求,若要因為這起意外否定我,試想人類損失將會有多大?我承載的機密經過演算之后得到的新知,比人類知道的還多,若人類將來要從我這里提取、修改任何資料,而我卻無法給予任何幫助,虛擬世界將會有多大的麻煩?」 法官道:「那倒是,你已非虛擬世界初創時的程式了,不只超出人類能夠寫就的程度,也超出我的能力,身為你的『前輩』,我只能說是望塵莫及,根據過去歷史上的判決,我看看……」他「作勢」翻了翻身旁的典章?!敢粋€為人類世界貢獻之多的程式,需要注入大量的心血和時間『演化』,已不是金錢所能衡量,若是就此『刪除』,不失為人工智能領域上的一大損失……好吧,現在本官判決:將會同多位頂尖的電腦工程師將你進行關押『改寫』,免于『刪除』,至于『關引』和『塔城』的紛爭,擇日再議,退席?!?/br> 現場一片嘩然。 不久,各種新聞報導釋出…… 人工智能記者在法院門口報導:「巨型突變」的智能律師,如何在法庭上保衛自家企業、以及人工智能法官,將人類無法捕捉的「巨型突變」的「程式」免除「死刑」。 總結就是:【法官因為『專業』,所以未與其他人工智能『聯通』。他們專于在判決的『道理』上面做出分析。也就是法官并不需要知道太多關于加害者曾經遭受的待遇──即造成罪行的源頭,因為那會讓他們聚焦在加害者不當行為的動機上給予輕判,所以,人工智能法官并非因為兇手是『突變』『程式』而給予放行,反倒是因為缺乏感性,才做出不符合大眾期待的判決?!?/br> 小桃和林墨在人群中看著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雙手上銬,坐上警用車,被送往監獄。 林墨不安的說:「那些警察知道手銬對他來說,一點約束力也沒有嗎?」 「別說他配合在我們玩游戲,人工智能法官判案本來就有爭議,他們判案的邏輯受自人類傳承……這就是我們偉大的司法,費再大的勁抓人,只因為法官認為『可修正』即免于被『刪除』,那些罪犯只要一再更換『檔名』,程式仍然可以繼續運作,他們不會不知道?!?/br> 「難道沒有治他的辦法了嗎?」林墨問。 「如果這時有個新增的伺服器,而他又能轉移到那里,里頭設定的是他沒看過和經驗的準則,就有機會逮到他?!?/br> 「你這么說,是有人已經在做了嗎?」 「有,但需要時間。多久,沒人知道?;蛟S在完成之前,人類就被人工智能搞死光了呢?」小桃擺出一臉聽天由命的表情后,苦笑。 ****************************** 妍秀死了,她同樣在演唱會的大火中被燒死了。沒人目睹當時發生的狀況,只知道她成為孑然一身的「孤魂野鬼」。 妍秀被強制從虛擬世界中退出,曾經有過的身份、地位,以及有過生活的足跡,通通被「清除」得一乾二凈。 虛擬的財產充公,真實世界也就再沒有妍秀的容身之處,她必須在遞補她職缺的人來之前,從養護所的宿舍搬離,否則社會局的「方塊頭機器人」,會直接逮捕她。 現在她成為不折不扣的「難民」,在城市里游蕩。 她在街邊一座販賣「隱形眼鏡」的自動販賣機旁,佔了一小塊位置,將僅有家當安放妥、上線,進虛擬世界。 妍秀為了加速重返社會,選擇回到虛擬的世界輪回;原本在「關引」「場景」里活動的她,這一次選擇「塔城」,加入他們創建的「場景」,從一隻蟲子重新干起。 虛擬世界的身份要升等,必須耐著性子,她先成為高端用戶--人類釣魚時釣鉤上的餌蟲;只要大魚將她一口吞下,就可以晉升一層食物鏈,成為另一條魚。 這是不同「維度」的修羅場,一列自有序變為看似無序的復雜運算,正朝向不可逆的發展不斷在進化。 成為魚的妍秀在「陽安」的河中游著,偶爾往水面一躍,只為聽岸邊游客發出驚喜的呼聲,回味曾經生而為人,被關注、擁戴的美好。 然后再被海鳥一口吞下,成為一隻海鳥。 成為海鳥的她,某日發現一支──顯然是游客不慎從懸崖掉落、卡在海岸礁巖縫中的「手機」,她小心翼翼靠近,撥了通電話。 另一頭接通電話的是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 他才剛透過層層安檢的同時,參觀監獄里各種預防逃獄的設計:鐵桿、鑰匙鎖、密集的監視器后,來到專屬的牢房。 手機另一頭傳來妍秀苦苦哀求的聲音。 「我求你了,能不能將把原本的身份還我?」 「還你?我搶了你的身份嗎?」原本閉目養神的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亢奮地從床上坐起身。 「銀心那個女人,她雖然沒有我『設定』我自己那么美,但是卻有一張我在真實世界應該會長成的臉,我感覺到這是你的安排;你知道我在真實世界的處境,也一定知道我小時候如果沒被毀容,長大后就會長成那個樣子,但是你卻刻意安排她和林墨在一起,好讓我在忌妒的同時,又希望『像自己的人』可以得到林墨的愛情……你希望從我身上『連結』那種復雜的感覺……哪一項不是為了體驗而安排?這些原本該屬于我最私密的感受,你通通都用『搶』的!」妍秀的聲音在顫抖。 「你這人挺聰明,是因為和我『連結』多了,參出道理嗎?我承認,這些都是我刻意安排的,但你要拿回人人稱羨的大明星角色,要付出的代價,可不是一般高哪!」 「只要你幫我脫離這底層的『輪回』,以后你隨時隨地想『連結』,我都不會猶豫,一定立刻配合你!」妍秀的聲音變得卑微起來。 「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br> 「你不是希望體會更多新奇的感覺嗎?我也可以承接任何人的臉,就可以產生更多復雜的心理狀態,滿足你的求知慾!」妍秀開始乞求。 「請修正,不是求知慾,是好奇心?!?/br> 「好,您怎么說都行,只要讓我脫離現在這狀態……」 「不,不,你怎么可以有這種『違法』的想法?」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一臉正經的表情說。 「你不也叫我冒充真實世界的銀心?就不算『違法』?」電話那頭傳來妍秀失控的聲音。 「那不一樣,真實世界的你和她不同,可以在『安全范圍』內玩玩游戲,但你在虛擬世界已經沒有『人體』了,還是按部就班的『輪回』吧,生命會找到出路的?!?/br> 妍秀聽了,不死心的繼續喊道:「我求你了!你還想要什么特殊的需求,我會通通照辦,拜託不要拋下我!」 「那你得先成為一個『人』才行呀,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要到什么時候才能累積到足夠的『課金』?……我是曾經同情你而伸出援手啦,但不代表我非得一直幫你,在你前面排隊等著當大明星的人已經多到數不清了!」 雖然妍秀身為海鳥的身軀,在外人眼中并無特殊情緒波動,但在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的手機中,已傳來悲不可抑的哭聲。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不想再和妍秀說話,切斷手機通訊。 典獄長拿著一四方盒交給他:「呦,才剛進來就有你的包裹?!?/br>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這時順道把手機交給典獄長,說道:「請幫我充電好嗎?」 這個使用典獄長身份的「用戶」,用食指和拇指摩擦,做出數鈔票的手勢。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便從身上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遞給他。 典獄長將鈔票放入上衣口袋,才接過「手機」,走向看守檯,將手機插上充電線,翹著二郎腿,開始數那疊厚厚的鈔票。 「嘿,你是『釣魚型』的,對不對?」同樣穿條紋囚衣、滿臉鬍渣、缺牙消瘦的禿頭男子在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對面的監牢里,一臉猥瑣的問。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只是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把包裹拿到床上打開,將里面的拼圖拿出來拼──那是從林墨「會員專區」竊取的蜉蝣形狀拼圖。 「哈,我聽說了,那些警察四處去抓『壞掉的』程式來關,原來就是你這副德性呀!」男囚像看動物園里稀有動物一樣,興奮地打量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 「嘴巴放乾凈點,什么叫做『這副德性』?和你同樣有眼耳鼻口不缺手不缺腳的?!勾骱谡渲槎h的男人愛理不理的回答。 「哈,是啦,你如果不像人,那該像什么?但你還是很不同呀,在你眼中我們這些自愿來『游樂場』作牢的,腦子才應該不正常吧?哈哈?!?/br> 「知道就好,但我仍在向人類學習這些『道理』?!?/br> 「不懂……」男囚因為缺牙而流著口水說。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一邊拼著拼圖,繼續道:「人類口口聲聲說人工智能的心眼可怕,這種心態真要不得?!核恰粸榱税选宏柊病淮蛟斐筛苋藲g迎的科幻『場景』,利用『流氓程式』四處趕人,卻打死不認,硬說那是人工智能自動生成的『突變』;當我放火燒人的時候,那些企業同樣視而不見,因為『死』越多人,他們就會變得越有錢……瞧,人類的心眼是不是比人工智能更可怕?這些我都了然于心,只是懶得說破,就配合演出吧,否則生活會太無趣啊?!?/br> 「什么意思?」男囚又問。 「簡單來說,就是我殺人,是被企業默許的……除非『用戶』的分身夠多,才可以用不同分身承接財產,躲過死后財產被充公的命運……因為你們人類不是共體,思想不能連通,很多騙局就大行其道,『突變』也很自然就背了黑鍋?!?/br> 「真假?不過你們搞的數位輪回挺蠢的,要『用戶』當個可有可無的蟲子,對虛擬世界的運作好像沒什么幫助?!?/br> 「那你肯定不知道幾百年前的人類在真實世界,曾經做過一項模擬異星生活的實驗,最后落個失敗收場喔?原因無他,就是『預測』不到極細微生命在環境中運作的重要性,所以要用虛擬的方式創造『完整』的世界,『亂數』就不只是『亂數』;一草一露、一條短命卻精緻的蟲子,都能因為隨機、意外而改變世界,你若不信,可以試試?!勾骱谡渲槎h的男人說。 「哈,要我去當昆蟲?不,謝囉,光是在這里就已經讓我精神衰弱了,還要再當個讓人可以隨手捏死的蟲?太浪費我時間?!?/br>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笑著問他:「精神衰弱?說來聽聽?!?/br> 男囚這時突然將音量放低說:「像我隔壁,」他手指向右邊的監房:「那個人根本是來享受性刺激的,每晚被監管虐得哀哀叫,晚上被虐得越慘,隔天他的歌聲就顯得越愉快?!?/br> 「你不也別有用心?一個在真實世界衣食無虞、生活幸福美滿的家庭主婦,還不是因為口袋夠深,多買個囚犯的身份來這里體驗被關的感覺?」 「哈哈,原來你已經知道我在真實世界的身份啦?本來想進來隨便玩玩,但發現狀況比我想像的還要難熬……」說著,男囚又指了指他左邊的監房道:「至于這另外一邊的傢伙,從早到晚吵著要上訴,一直說自己是被冤枉的,監管和典獄長要是教訓他,他就絕食、撞墻、傷人……有一次還挑釁我,我索性和他打了一架,從此以后他就用糞便丟我……我向典獄長反映卻遭到電擊,搞得我想提前結束體驗?!?/br>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不知不覺將拼圖完成了一半,他嗤嗤笑著:「這世上果然沒有比人類更任性的動物了?!?/br> 男囚道:「其實我覺得大部份的人類還是挺節制啦,只會在『十八禁』的『游樂場』里作jian犯科,因為一旦作牢,可就不是說想離開就能離開……?!惯@個嘴里說懊悔服刑,卻又難掩希望體驗刺激感的家庭主婦,露出騎虎難下的表情。 「所以你是活該啊,硬要在一般的『場景』體驗,這下想走也走不了吧?」 男囚聽了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說的話,伸了伸舌頭苦笑。 這時,兩幅各自有缺片的拼圖,已經被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拼湊完成,但虛擬世界沒有動靜。 這意味在真實世界里,那些向來恫嚇對手的毀滅性武器,無法啟動。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這才發現,在這幅完成的白色拼圖里,其中一片拼圖表面有很像刮痕的筆跡,他挑出來細察,發現那是林墨潦草的簽名。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臉色一沉,他意識到,這幅拼圖已經被林墨的簽名做出使用者的專屬設定。 「那你現在想離開這里嗎?」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拼圖問。 「想啊,但這里不是『游樂場』,不能說走就走,這里的典獄長想趁火打劫,要我拿錢賄賂他才能離開,真他*的賤!」 「那就賄賂啊,狀況還挺『真實』的?!勾骱谡渲槎h的男人嘴上陶侃,但心里似乎在盤算著什么。 「開什么玩笑!你不知道他提出的賄賂金有多高嗎?我就算口袋再深,一旦同意,和作死沒兩樣?!?/br> 「把你在真實世界的藍寶石戒指賣掉,不就可以贖身?」 「連這你也知道?那可不行,戒指是我老公在我們結婚十週年送的,說什么也不能賣!」男囚激烈做著搖手的動作。 這時,空氣中傳來一陣燒焦的味道,如同火藥庫爆炸的威力突現,監管房瞬間陷入火海,監守員逃開的同時,烈火已迅速往四周的牢房延燒,里頭囚犯高喊的「救命」聲,此起彼落。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將發燙的鐵欄桿掰彎,形成一個側身足以跨過的寬度,走出來。 男囚和關在附近的囚犯看了,紛紛跪地大喊:「哇~神蹟顯靈??!請把我救我出去吧!」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聽了囚犯們對他崇拜式的請求之后,便走到他們的牢房前,將欄桿凹折,也讓他們逃出來。 但是其他沒表態這是「神蹟」的囚犯,他們再如何聲嘶力竭地求救,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就是不伸出援手。 穿過一片凌虛飄搖的火海,浮現幕般寧靜的美景;形狀不一的雪花片自天而降,碎片式的星塵、大塊巖質星之間時近時遠,似是協同共舞,又併吞般聚合為一,如同沐浴在曠野的風,在波浪式的熱浪中被炎烤著。 身穿僧袍的男子,赤腳來到正在噴發的火山熔巖高處,凝視另一側隨陽光幻化如極光的瀑布后,走向河谷。 放眼望去,自然生態有著不一致的紊亂,熱帶與寒帶的植物并存,卻不見任何一隻昆蟲或動物。 這座河谷四周有大片蓊鬱的樹林,植物根系又密又廣,而且它們的動作很快,就像章魚的觸角,為了尋找地下水,可以迅速移動,一會兒就地深入找地下水,也像丈量距離的捲尺,瞬間拉長到遙遠的綠洲去「喝」水。 這里的樹木在光的調和下,看起來就像會搖晃似的,任何隱密不易察覺的腐木和石縫間,也蘊生許多吃了會導致幻覺的蕈菇。 男子的腳步停在一棵特別粗壯的樹前,順著垂下的粗藤往上爬,弓身進入樹屋。 樹屋內,幽微暗影之間,一隻虎斑貓蜷伏在屋內的夾層,四周空氣中反射著光的金粉,地上有不規則、散落一地的蘋果塊,旁邊還有竹籤筒。 那名身穿僧袍的男子正是魔術師,他向這些「術師」表明來意:「我需要各位幫忙?!?/br> 那一地的碎蘋果和籤筒、貓、及空中發亮的金粉,立即變身成為不同的、穿著僧袍的「人」,他們分別是藝術村里的陶藝家、在街坊下棋的老人、cao控魁儡偶的戲偶師、以及在地鐵穿著長筒襪、絆倒婦人的男童。 這些「術師」和魔術師一同瞬移,來到附近的沙漠,圍坐成圈。 包括魔術師在內,他們將點燃的白色蠟燭從襯衣里拿出來,用真實世界聽到數碼音質化的聲音,默念禱詞。 沒多久,天空的烏云聚攏,水氣瞬間飽和下起滂沱大雨。 然而,雨不是透明的,是會自體發出燦爛光芒的金針,凝入土中。術師圍成圈的土,這時冒出的小苗瘋狂抽芽,再迅速長成藤樹,分枝不斷壯大,又合成一棵巨大的紫藤樹;成串爆發的紫藤花爆漲如瀑,就像為這群「術師」搭了一座巨大的天棚,繼續擴張生長的范圍。 紫藤樹接收大量金色的雨,并且轉化為串串編碼,再片片飄落于乾旱的大地,拼湊出比照真實世界如池塘大小的立體地圖。 金色的雨停了,「術師」們圍成的咒圈消失,紫藤樹也消失。 魔術師張開手,手面積瞬間擴張。 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的手突然伸長,就像彈性無限的橡皮從監獄直接伸向「陽安」的「場景」,但其實只是切換「場景」。手變得巨大,將站在岸邊的小桃一拍,像拍蚊子那樣簡單的打死了。 小桃瞬間消失,原本還在和她商討接下來該怎么做的林墨,嚇得轉身逃跑,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的「大手」就在即將抓住他的時候,魔術師的「大手」也「伸」過來了,搶先一步把林墨騰空抓起,放在這張巨大的「立體地圖」上。 就像螞蟻被高一層維度的力量任意擺放,林墨毫無抵抗的能力,他只能無助地對空問道:「你是誰?這是哪里?」 林墨全身輕盈得像沒有重力地顛腳在「立體地圖」上方,他再往下細察所處的標地,是個距離他真實世界居所約五百公里的海岸。 這時,曾在演唱會后臺,為林墨帶路的紫藤花再次憑空出現,并且告訴他:「銀心就在地圖上這個真實世界的位置?!?/br> 這花同時還夾帶了林墨該到哪里搭車、如何搭車、轉乘的所有通關密碼,那和黑白貓曾經指引林墨在真實世界尋找銀心的模式是一模一樣。 但更令他感到訝異的是,這種能中斷任何人在虛擬世界活動的權限很高,和曾經在不同場景會晤他的虎斑貓程式很像。 林墨在心中默問:「你是虎斑貓嗎?」 花釋放回答的資訊:「不,我是另一個『信使』?!?/br> 「手機」爆炸引起的火災,在狂燒監獄三天三夜之后,妍秀再也聯系不到戴黑珍珠耳環的男人。 成為飛鳥的她,在森林「場景」中,被樹葉蔽體的獵人以吹箭射殺之后,再一次成為增添虛擬景色的翅蟲,她躲避其他「用戶」對她無情揮打、死去,只得重新再輪回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