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阿敏看到夫人正在下樓梯，“夫人，你今天怎么跟平時穿的不一樣？”

    阿楠今天找了條藍色牛仔褲，上身白色開衫，里面搭著淺粉色的內搭，清麗美人。

    阿楠：“我今天要出門一趟，要去拜訪李夫人?！?/br>
    阿楠去儲藏室找了幾盒茶葉，還有些禮盒。

    “夫人，你中午還回來吃飯嗎？”

    阿楠提著禮盒換鞋，“應該不回來吃午飯了，我走嘞?！?/br>
    阿敏乖巧地在她身后站著，“好，那我下午再做魚湯吧?！?/br>
    阿楠咧著嘴笑，“好，你做的魚湯最好喝了?！?/br>
    她站在別墅前，按響了門鈴。

    傭人跑著出來，“你....你是梁夫人？”

    阿楠牽起嘴角，“對?！?/br>
    傭人打開門，“梁夫人，我來拿吧?！?/br>
    她走在阿楠后面，“夫人今天不在家，您先在客廳坐會，我出去找一找夫人，她估計去找莊夫人了?！?/br>
    阿楠放慢腳步，回頭問她，“那李婉在家嗎？”

    傭人：“小姐在家，就在二樓，我去叫小姐下來?！?/br>
    阿楠想，今天有事情找她，還是些私事，還是自己上樓去找她吧。

    “不用，我上樓去找她吧?！彼f。

    傭人把茶葉放到茶幾上，給她指了指李婉的臥室，“小姐的房間在那兒，梁夫人，我去給你們泡茶?！?/br>
    阿楠點點頭，她看了眼二樓的位置，腳步輕盈的拾上樓梯。

    她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李婉剛換好衣服，林舒苒坐在椅子上點了根煙，“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右眼一直在跳?！?/br>
    李婉轉了個圈，裙擺像一朵盛開的花，“是不是昨天沒睡好？”

    林舒苒拿著香煙的手按了按太陽xue，“maybe.”

    李婉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傭人來送茶，“進來吧?！?/br>
    阿楠抿著嘴站在門外，心里盤算著待會怎么開口，聽到李小姐輕快的語調，她暗暗舒了口氣，李小姐的性格很活潑。

    手放在門上的瞬間，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心跳的很亂。

    她輕輕推開門。

    李婉正對著鏡子轉來轉去，林舒苒慵懶地閉上眼睛，“把茶水放到桌子上?！?/br>
    什么動靜都沒有。

    林舒苒輕蹙秀眉，睜開眼睛。

    她手中的香煙掉在地上。

    阿楠站在門口，看著一臉無措的她。

    林舒苒慢慢站起來，“你....你....”

    她的腳像是被釘子釘住，竟一步也走不動。

    李婉在她們倆臉上來回打量，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打破僵局；“梁夫人，進來吧?！?/br>
    阿楠眉眼溫順，她收回目光，邁著步伐往里走。

    林舒苒踩滅地上的煙頭，“阿楠....”

    阿楠開口：“你好，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林舒苒?！?/br>
    她扭頭對李婉：“李小姐，我想找林小姐說點事,能--”

    李婉看了眼她，林舒苒點點頭。

    她倒了杯茶：“好，這是今天剛泡的茶，梁夫人，你嘗嘗?！?，“我先出去了，你們有事情喊我?！?/br>
    她看著阿楠坐下，她坐在圓桌的另一邊。

    林舒苒看到她，臉上怎么會這么慌張，她柔聲開口：“你怎么知道我叫阿楠？”

    林舒苒對上她的視線：“我經?？吹叫煅缯拷o你寫信?！?/br>
    “寫信？”她問。

    林舒苒愧疚地說：“他高考的時候....”

    阿楠了然，“我還以為是李小姐告訴你的?！?/br>
    林舒苒躊躇地說道：“我幾個星期前，看到徐宴湛了.....”

    阿楠“嗯”了一聲，“我昨天也看到他了，他過得...不好...”

    林舒苒咬著下嘴唇，不明白為什么阿楠對她說這種話，她淡淡的“哦”了一聲。

    阿楠眉心蹙了蹙，徐宴湛因為她變成這幅樣子，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她說：“林小姐，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么，但是徐宴湛應該還愛著你，你要是不喜歡他了，應該去告訴他，讓他重新開始他自己的人生，而不是--”

    林舒苒垮著臉，驚呼道：“啊--”，“喜歡我....”

    她連連否認：“沒有沒有---,我們什么都沒發生過?！?/br>
    阿楠早就不在意以前發生的事情了，但林舒苒極力撇清她們倆之間有過的一切，讓她對面前這個玲麗的女人有了一絲慍怒。

    她眉眼冷了幾分，“林小姐，他每天都在吃藥?！?/br>
    林舒苒跳起來，“對啊，他肯定要吃藥的，他有精神疾病?！?/br>
    她緩緩開口：“阿楠，你不會以為他得了精神病跟我有關系吧？”

    阿楠眼神閃了閃，“什么精神??？”

    她扶著沉木桌坐下，“阿楠，你真的以為他失去記憶跟我有關系？”

    林舒苒眼眸接連閃爍了幾下，“那年高考結束，他就回安南省找你了?！?/br>
    她看著阿楠的臉，有些不敢說，畢竟她還活得好好的，“我聽表哥說，徐宴湛以為...以為你死了?！?/br>
    阿楠瞪大眼睛，“什么？”

    林舒苒說：“那年安南省鬧饑荒，可是徐宴湛每天把自己關在家里看書，根本沒看報紙，不知道你家那邊出事了?！?/br>
    她跟著表哥一起去醫院看徐宴湛，那時候他自殺剛剛被救醒，手臂上全是傷疤。

    阿楠頓住，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著波光，他竟然回來過？

    她眼底彌漫上一層霧氣，“我和他只關乎愛情，不愛了就沒了，再沒什么別的了?！?/br>
    林舒苒抓著桌沿，小聲翼翼的開口：“阿楠，他以為...你們一家人活生生被餓死了?！?/br>
    “對他來說，只是伸手就可以救你的，可是他什么也沒做，沒能救你，一直是他的遺憾?！?/br>
    霎那間，桌上的茶盞掉了一地，溫熱的茶水撒了一地。

    阿楠慢慢站起來，凄涼地看著她，“所以他覺得，是他間接殺了我嗎？”

    她喃喃道：他覺得自己是殺人犯嗎？

    可是就算沒有遇到他，他們家也挺不過那場饑荒的。

    林舒苒抓著桌沿，“阿楠，我很慚愧，拆散你們倆。我沒想到他竟然瘋到不成人樣，后來還被帶到國外，進了瘋人院?！?/br>
    阿楠清澈靈動的雙眸微動：“瘋人院？”

    她站起來，“我后來跟表哥一起去英國的一家瘋人院看過他，他的病房里擺滿了你的畫像，他是因為被物理電擊了很多次才把你忘記的?！?/br>
    “阿楠，我看到他那個樣子真的害怕了?！?/br>
    阿楠驀然望向他，什么？

    她記憶閃過，怪不得后來再遇到他，明明他們不認識，他還要沖進坍塌的房屋找她。他是不是一直都記得自己？

    她眼底劃過一抹痛苦，他們早就結束了，她不能讓他一直這樣想了。

    阿楠轉身離開房間，慌張的跑開。

    林舒苒以為阿楠根本不相信她說的，她跟著跑出去，追到樓梯口，“我說的都是真的，阿楠。他真的瘋了，還自殺過?！?/br>
    阿楠挺住腳步，大喘著氣。

    林舒苒著急的開口：“他自殺過好幾次，他以為你死后沒多久就自殺過，用剪刀捅過自己，失血過多，差點就死。你不信的話，可以看看他手臂上全是自殘留下的傷疤?！?/br>
    阿楠愣站在原地，全身微微發抖。

    她全身都在發抖，雙手打顫。

    她摸到過那些疤，她呆呆地看著自己打顫的雙手，無法并攏。

    “親愛的，我很丑陋，請你不要嫌棄我?！?/br>
    那些話，那些夜，她到底在跟誰一起度過？

    阿楠從小到大都在泥土里走路，她很少會走路摔倒。

    那天林舒苒看著她從高高的樓梯上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