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大象(3)
感念庵比想象中的還要破舊,但香客卻很多,小刀以前總聽mama說,“燒香就要燒在枯廟里”,太豪華的寺廟庵堂總有種銅臭,脫離了青修苦行,總叫人懷疑那去處不靈。但感念庵香火這么旺,卻是因為一個人。 小刀挑了個陰翳處坐下,陽光從葉片縫隙里絲絲縷縷碎金子般落在小刀腳邊,她望著出神,眼睛都幾乎被那跳躍的金色灼痛了,忽然又在視線里看見另一雙腳,順著那腳朝上一看,是眼睛笑得彎起來的二英。多時不見,二英健康而明媚,已經不見那時被變態住持侵犯的痛苦。她笑笑從口袋里摸出什么遞給小刀,小刀一看,是一顆褐色的糖。 “小刀姐,快嘗嘗,師姑們不能吃牛奶、牛油什么的,我把你給我的糖做了些改動,改成全素的了,但也還好吃呢!師姑們都喜歡極了,不過,住持一天只許姑子們吃兩顆?!倍⒗〉墩f東說西,快樂極了,“小刀姐,來之前也不跟我說,怎么這樣悄悄來?你可清瘦了,發生什么了?走吧,這里日頭曬得燙頭頂呢,去我禪房坐著說,有麥茶,有糖。我可不是姑子,一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兩人順著青磚走,偶爾碰見一個姑子匆匆而過,對小刀點頭示意。二英在這里已經把盤子攤開,她如今還會幫助感念庵的姑子們把平時做的草鞋掛件等小物在直播平臺一起帶貨,姑子們除了日常修行之外,忙活的地方可多了。小刀羨慕起二英來。 兩人落座,小刀也不扭捏掩藏,說:“二英,我來,是有急事。這急事,不是好事。說實話,到了庵堂里,遠遠看見佛像,我可也真是不敢‘看觀音’?!?/br> “什么事呀?” “二英,我要問你討毒藥?!?/br> 二英愣住了。 小刀繼續說:“我知道你有毒藥,二英,芙苔山瘴氣多,你們總該備著解藥?!?/br> “小刀姐,既是解藥,怎么說是毒藥呢?” “芙苔山的瘴毒,要以毒攻毒。二英,我既然來,肯定都已做好調查,你也不必瞞我。只是,我不想瞞你,我問你討毒藥,確實是要做不好的事情。如果事情敗露,很有可能會追查到你這里,屆時,你可推說不知,或者說是我逼你。怎么說都好?!?/br> 二英擰著眉頭,看著比小刀還緊張。她吞了口口水,不自覺拆了顆糖放進嘴里,這才舒緩了一些。她喝一口茶,想一想,忽然堅毅起來:“不告訴我原因該多好!” “你是聰明人,二英,我若是瞞你騙你,就是瞧不起你?!?/br> “我從小到大,沒有中過瘴毒,所以也未曾用過解藥,但確如小刀姐你所說,那解藥是被阿媽鎖起的,就是怕我誤拿了反倒惹出危險。小刀姐,我得去找阿媽要?!?/br> 二英將茶飲盡,嘴里的糖嚼得嘎嘣響。她讓小刀隨處走走,或是想要待在房里也行,她去去就來。小刀于是隨處走,走至庵后小澗,用清澈的水洗了洗手。有香客因為小刀的平頭,當她是姑子,小刀搖手說不是,那男人立即很厭惡似的看她,走開時還罵了臟話。 二英回來,拿著一個小小的紙包。也不說什么,就塞進小刀的衣服口袋。而后拍拍手,似乎什么都沒發生。 小刀終是忍不住問:“阿媽沒問你什么?” 二英賊兮兮一笑:“索性我們在菩薩身后,我就小聲告訴你,小刀姐,我阿媽不知道,我是偷的?!?/br> 小刀苦笑:“菩薩八面玲瓏?!?/br> 二英又挺起胸膛:“那老禿驢都能當住持,我怕什么!雖然你說是做壞事才問我拿藥,可我卻覺得一定不會是壞事。小刀姐,我不信你會做壞事。你哪怕做壞事,也是為著一個好的結果。我信你,才給你的。若是誰以后要問到我這里,我就說,是我給你的!我不怕,你也別怕!” “他早晚會付出代價的?!?/br> “小刀姐是說住持嗎?” 小刀笑了笑,點點頭:“是每一個他?!?/br> 小刀來得匆忙,去得也匆忙。還沒好好把感念庵逛遍,也來不及跟二英探討直播的事,更沒有時間跟二英只是聊聊,她就得離開了。因為另一個人還在等著她。 小刀大概已經有了思路,關于陳千躍,關于她的訴求,遠不是特效化妝就能解決,需要更冒進的方法。這世界從來都是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小刀打算先把屋頂給炸了, 再去開那扇窗。 從山中回到城市,已是深夜,小刀在機場廁所換裝,又往鞋子里塞了石頭,石頭頂著腳底很痛。陳千躍沒睡,她看見走路姿勢別扭的小刀,說:“摔了?” 小刀當著陳千躍的面,把鞋子的石子都倒進垃圾桶。 “你往鞋子里塞這么多石頭干嘛?不痛嗎?” “痛才對?!?/br> “什么意思?” “痛了,我走路的姿勢就變了?,F在要追查一個人,換件衣服戴個假發套可不夠,步態追蹤知道吧?” 陳千躍有些驚訝,但很快鎮定,轉而對小刀投來一個欣賞的眼光,什么也沒說。 “我以為你睡了?!?/br> “笑話,這行的人,有幾個能睡得著。安眠藥吃一把都不管用?!标惽кS頓了頓,“再說,我可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召?!?/br> 小刀不語。 “對了,你到底去哪兒了?突然說要出去一趟,這個時候才回來?!?/br> “芙苔山?!?/br> “什么?那不是很遠嗎?你別告訴我,你……” 話沒說完,陳千躍突然閉了嘴,一種警惕的神色在她臉上出現,她示意小刀也不要說話,屏息傾聽,四下安靜,卻似乎有什么不同。很快,真的有人來了。那個人是陳千躍的經紀人。他像一支箭,破空,拴著不祥的書信。 等經濟人走,陳千躍急躁起來,她四肢發顫,面色倉皇,有一段時間,小刀懷疑陳千躍并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是一路走,一路撞,最后倒在沙發上,竟然干嘔起來。 房間里太冷了。小刀拿著陳千躍的睡袍,過去披在她身上。是在那一刻,陳千躍才猛然驚醒,想起小刀還在房里。 “對,你在。對,對。你在就好了,你在就好。我找你來就是為了這個,就是為了這個的?!?/br> 陳千躍的手冰涼,手背青紫,但手心里都是汗。她捏住小刀肩頭,不比手掌大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小刀穩住她,說:“別怕。我在?!?/br> “傷口,快幫我畫傷口?!?/br> 陳千躍顧不得什么,扔開睡袍,撩起衣擺。她要讓小刀在她已經有撕裂的傷痕上,再添上傷。多么無力,多么絕望。陳千躍自己也知道,這是沒有用的。那些人,有一千種凌辱她的方法??伤€能怎么辦? “聽我說,陳千躍,你得讓他們怕,才有用。但可能會讓你有一點難受,不過我可以保證,不會讓你難受很久?!?/br> “你要干什么?” “不是我?!?/br> 小刀從口袋中拿出那袋白色的藥,化開,調勻。她將陳千躍的內褲脫下,將藥水細細涂抹在內側,然后用吹風機吹干。陳千躍不知所以,反倒忘記要恐懼。 “有一個事實是,不論那對我們是不是屈辱,只要被刺激,我們的身體就會有反應,會有分泌物。你不必為那感到羞恥。而我的想法是,我們非但不用感到羞恥,還該反過來利用。陳千躍,你要穿著內褲,一直到有分泌物,然后,最好讓他們用嘴?!?/br> 陳千躍瞪著眼。 “這幅繩子你拿好,到時候絕對有用,你綁好他們之后,聯系我。我們得讓他們怕,讓他們生不如死?!?/br> - 抱歉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