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神魂
她拖著鎖鏈將獐麓澤光抱起查看,砸他的是個散發潔白瑩光的凈瓶,他的后腦并未見血。 眾多神影一時慌亂,又有不少影子迅速整頓將她二人團團圍住,更有神熱心地化出飛燕銜著言令在場中環繞: “是老君砸了真君,是老君砸了真君……” 那灰蒙蒙的霧簾處又平靜地下起了霧,霧簾后的聲音似是疑惑請教:“老君,此乃何意?” “啊……咳,咳,天君容稟——”一個年邁的聲音拖著略帶討好的緩態開口。 “余以為玄穹真君之事,不可cao之過急,吾天道有圣規,亦不可cao之過急……” “那,老君以為如何?” “如今之計,計不在吾,吾等天界不可失仙澤,不可失靈秀,亦不可失真君?!?/br> “可他獐麓澤光一意孤行……” “天君容稟,天道有法,亦有教化。若未開化凡俗,教之以圣,則罪之過激,過早?!?/br> “哼,不過……” “可天君……如今天威已備,靈秀已污,玄穹真君神魂不穩,又具墮魔之相,當務之急,當替真君穩固神魂,拔除魔念?!?/br> 一時間兩相安靜,霧簾后的聲音終于開口嘆道:“我亦知老君之意,真君墮魔,玷污天界仙澤,其后態不可估量?!?/br> “天君圣明——” “傳我令,禁那凡人于夢牢,再由老君替玄穹真君施固魂之術?!?/br> “臣等得令——” 周身一灰影拜完后,一影子忽然現身到她面前,對她輕輕一拂袖,她眼前一陣暈眩,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中。 神影從她的懷中將獐麓澤光抱離,架上云梯。 他的神體外,老君同十二位從侍圍坐筑起法陣,保獐麓澤光的神魂在百年內無法再分裂。 神體內,水生澤和獐麓澤光的神魂環抱為陰陽,重鑄為一體。 他終于得到了完整的,屬于水生澤的記憶。 ...... 一開始是冷,很冷。 大雨傾盆,呼出的氣流似有霧,他撐著把已是抵擋不住的顫巍巍紙傘走在街上,若非有山鬼之力,他已被大雨沖走。 但是他很執著,那絲魂印,微弱得近乎幻覺,但是他生來帶著任務,執著追尋。 兜兜轉轉,連適合長途跋涉的山鬼之體都覺得疲累萬分,也開始覺得發冷時,他終于注意到了,雨簾中,那個瑟縮在墻角的身影。 這種大雨,能活下來么。 他仔細辨認著,空氣中的血腥氣逐漸濃郁,散發著不好的味道,魂印更似捉不見摸不著的錯覺。 被山鬼善良的心性驅使,他還是在那瘦小的身影前停下了。 還活著么? 他撐著傘,傘好像也沒多大用處,他撐著,衣服也全都濕透在身上,緊巴巴地貼著,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向那弱小的人伸出了傘,蹲下去檢查她的鼻息。 還活著嗎? 她抬起亂糟糟的頭發,水珠不停地順著發絲劃下,她渾身顫抖,冰涼,臉上被水沖刷得蒼白,泛白的傷口里,潰爛出紫黑發粉的爛rou,污血順著臉沖下,流入雨中。 血,她的臉潰爛,在滲血。 真是個脆弱又頑強的東西, “你受傷了,”他蘸著地上的血水,指尖被燒灼,“是毒” 很強的毒。 這么強的毒,這么冷的雨,她竟然在此間,奄奄一息地存活。 也許她身上帶了強大的念力,比如他曾經在百萬生魂的冥河中留下的魂力。 也許我可以救你。 也許我可以幫你。 但是冰冷的雨中,他遲疑了。 他知道的,或許沒什么用,或許只是為了慰藉自己那絲不忍,但是這冰冷又不見疲態的雨中,連他都感覺有些吃力。 怎么不進屋子里去呢? 他低頭看她瑟縮著的身影,越過她,穿過大雨向對面搖搖晃晃的小茅屋中走去。 里面的情景并未比外面好多少,四處淅淅瀝瀝地漏雨,半只腳都被泡在水里,加之一股被悶得腐爛發霉的味道,他剛進屋,便被嗆得咳嗽。 是這個原因么,她才待在外面。 他頭有些眩暈,不知道是這屋子里的濁氣太重,還是剛剛被那絲毒血的影響,總之,他強撐著動用山鬼之力,凈化這一方小小的空間。 雨水,漏瓦,發霉的窗和木欄,裂角積灰的木柜,腐爛潮濕的衣物…… 他用盡了全力去凈化,第一次察覺,自己的力量仍然過于微小。 出了那間屋子,外頭的傾盆大雨很快再度打濕他的衣服。 一時間,他竟有些掙扎,有些猶豫。 “你現在可以回家了,這柄傘送給你?!?/br> 原來他還是遲疑了。 感嘆于剛下山便好像遇到了他要尋找的人,但是他卻無法在第一時間將她認出來,或許他還是遲疑了。 為什么會這樣做呢,他未曾仔細思考,也未敢清楚明白地承認。 “你是誰?” 她懷抱他的傘抬起頭來,大雨將她的臉沖刷得潰爛可怖,他很冷,濕透的衣衫緊貼在皮膚上,不知道她是否和他一樣冷,或者比他更冷。 我是誰呢。 這個問題竟讓他膽怯。 “我還要去很多地方,也許有一天我會回來,到那時,我會告訴你?!?/br> -------------------------- 被砸這個梗,其實是借了太上老君用金剛琢砸猴哥后腦勺那個。 覺得有點好玩,就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