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書迷正在閱讀:竊神 (1V1 玄幻h)、南門家三兄弟之軼事、末世之我全都要(NP)、秘密(父女)、明魂不寧、女魔王、星與辰、貓投胎、幻劍傳奇之蜀圣訣、弄仙1V1
季以恩睜開眼睛。 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晃了晃腦袋,眼前的螢幕暗了一片,什么冥府游戲、什么曼珠沙華全都消失了。 他身后靠著不怎么舒適的沙發,手腳十分痠痛,耳邊傳來一陣陣的電子音效聲,他楞了一下,終于想起來──自己竟還在那間網咖里。 姬南香! 他往左邊一看,早已空無一人,姬南香無影無蹤。 姬南香是真的葬身水龍腹中還是一走了之呢? 他推開包廂的拉門,柜臺小弟已經換了一個人,跟自己數天前看到的不是同一個,他有些遲疑地走過去,「請問,有看到一個像是流浪漢的男子嗎……」 柜臺小弟聳聳肩,連頭也沒抬,手指連點滑鼠,發出喀擦喀擦的聲音,cao縱著螢幕上走位風sao的美麗女警,設下一個隱密的陷阱,「我剛交班,沒看到?!?/br> 季以恩看著柜臺小弟冷漠的臉龐,也只能愣愣的走出門口,門外陽光刺眼,一切車水馬龍,他終于回到人世,從那個像是夢境的冥府游戲中離開,卻不知道一切是否真實。 他像是做了一場夢,夢到自己連過三關,屢次大哭放棄又拖著身心前行,他最后的賭注真的賭對了嗎? 青蘋真的會回來嗎…… 那個長發男子說的話,又是真實還是虛幻? 他分不清楚,甚至連這是不是一場夢境都不知道,他緩慢向前走,在巷道中穿梭,身旁人聲鼎沸,他卻恍如隔世,只想著青蘋最后的那個笑容。 她看著自己流下了淚,卻露出一個有些無奈跟氣惱的笑。 季以恩慢慢踏著步伐,他以為自己會飛奔而至,卻沒想到心里的恐懼緊緊掐著自己,如果青蘋沒有回來呢?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呢? 他知道最后的盡頭就在自己眼前,卻怯懦的無法睜開眼睛。 他茫然的走著,從三芝鎮上往那間小矮房走,往那個埋葬了青蘋尸身的地方走。 他其實畏懼很多事情,他畏懼青蘋成為怪物、畏懼青蘋遺失了對自己的記憶、更畏懼青蘋根本沒有回來。 他再也沒有力氣再去找一次姬南香,再闖一次地府游戲了。 這游戲好難、好難,真的好難;他屢次掙扎,大悲大喜,他以為自己放棄,卻看見了光明,他以為自己即將成功,卻仍然看著青蘋消散在自己眼前。 他記得在地府游戲中的一舉一動,任何細節,卻也因為這樣,讓他更加身心俱疲,如果青蘋真沒有回來怎么辦? 他再也沒有一丁點力氣繼續追尋了。 他從白日走到天黑,行人紛紛在路上奔跑,他才發現,全身都濕了,他抬頭一望,天空中的雨絲不斷滑落,刺入他的眼睛,帶來冰冰涼涼的觸感,他哭不出來,只覺得無止盡的疲憊跟絕望環繞著自己。 但他終于走到了。 他終于走到那棟小矮房,他走到了那顆森天大樹,他還記得姬南香倒掛在樹上調侃自己的畫面,那時候自己一個勁的哀求他,還跟lucky在樹下唱雙簧,吵著要姬南香下來。 只是現在人去樓空,什么都沒有。 他茫然繞著樹轉,一切──果然只是夢。 但他轉到樹的背后,卻愣愣站住,一個小泥人坐在地上,她將雙腿屈在胸前,把自己的臉埋在膝上,抱著自己的膝蓋不斷瑟瑟發抖,季以恩慢慢走過去,慢慢蹲下來,一舉一動都非常緩慢,像是慢動作播放一樣。 他很害怕,很害怕現在才是夢。 「青蘋……」季以恩開口了。 小泥人僵住,慢慢的抬起頭來,一張小臉布滿灰塵,甚至還有一些瘀痕,但是不再腫脹、不再慘白、不再冰冷。 青蘋愣愣看著他,「季以恩……你好慢……」 季以恩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猛地撲上去,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此生終于能再相見了,他們跨越了生與死,竟然還能在人世間重逢。 他緊緊抱著青蘋,不斷嚎哭,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焦慮完完全全的爆發出來,他大哭出聲,用盡所有力氣擁住懷中少女。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對還錯,我偷走了你的尸體,陳家大哥一定恨死我;我拿你當賭注,我差一點害你灰飛煙滅……」 他顛三倒四地說著,腦中一片空白,這幾天的記憶幻夢如煙,只有手里擁抱的青蘋才是真實。 青蘋將臉靠在他胸膛上,不斷流淚,「我等了你好久,你好慢、好慢,我希望你別來,又希望你來,其實你別來比較好,我們就此再也不相見,你還有大好人生,何必為我攪和……」 季以恩哇哇大哭,「我不為你攪和我為誰攪和好?我什么都不要,什么大好人生,我只想要你,我以為我只想你再對我笑一次就好,但你在我眼前消散,我才知道我再也不想放手……」 兩人哭成一團,抱頭痛哭,人生有緣聚首已是難得,能跨越生死兩界更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初代閻王雖然設下地府游戲,卻關關刁難,能夠成功通關者寥寥無幾,要從陰間手上搶人,絕非易事。 「回家吧……」兩人淚濕彼此衣衫,大雨不斷的下,濕透了他們,一直到兩人邊哭邊發抖,才終于站了起來,季以恩牽著青蘋的手,十指緊緊交扣,「我們回家吧,前輩還在等我們!」 青蘋點點頭,終于回來了,終于能回家了。 她讓季以恩牽著手,溫順前行,大雨不斷下。 她分不清心里是什么心思,季以恩竟然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她恍恍惚惚的覺得,是不是兩人再也斷不開連系,但又松了一口氣,或許這樣才是她的滿腔心意。 *** 「你想要回家還是去店里?」在計程車,季以恩這樣問著青蘋。 兩人在后座各踞一方,手心卻仍然緊緊牽著,他們恍如隔世,只能憑藉這一點連系來確認彼此的存在,他們倆個渾身濕透,相視而笑,無視前方司機鐵青的一張臉。 青蘋側著頭想了一下,她還不知道要怎么跟陳家哥哥們見面,但前輩還在等著自己跟季以恩,而且店里就像是她跟季以恩的家,她笑了一下。 「去店里好了?!?/br> 季以恩點點頭,跟司機報了一下路名,兩個人又傻呼呼的看著對方笑。前方司機從照后鏡偷看了一下,嘖嘖兩聲,算了,人家小情侶甜甜蜜蜜,他也別破壞氣氛了! 等到兩人站在店門口,一踏進去,張俞君坐在椅子上,正在餵店內的狗兒吃零食,她一看到青蘋,手上整包rou乾直接摔到地上,狗兒們搶成一片,大打出手,店內狗毛滿天紛飛,毫無規矩,她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前輩,我回來了……」青蘋向前,彎腰抱住呆若木雞的張俞君,「讓你擔心了,真的很對不起?!?/br> 張俞君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你、你……」 陳家哥哥們的確曾經找到這里來,他們說青蘋的尸身被偷走了,他們一致認為季以恩的嫌疑很大。 張俞君也不可諱言,季以恩當時的精神狀況很差,她甚至因為這樣,答應要幫季以恩照顧lucky,原意是想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但是── 一個活蹦亂跳的青蘋站在自己面前,這可不是她預想到的結局啊。 「前輩,你傻囉?」季以恩笑嘻嘻的在愣住的張俞君前面揮揮手,還回頭跟青蘋說了一句,「我第一次看到前輩這么好笑的樣子耶!」 「你這傢伙,一聲不響的跑掉,說!青蘋的尸體是不是你偷走的?」張俞君用力打掉季以恩的手,站了起來揪著季以恩的耳朵大罵。 陳家哥哥們找到這里來的時候,雖然說找的是一個叫做陳嬡玲的女生,但是照片里的人卻長得跟青蘋一模一樣。 「啊啊啊,好痛??!你先放開我的手啦!」季以恩嚷嚷著,直到張俞君放開他的耳朵,他才笑嘻嘻的說,「這件事情很長,你有一生時間聽我說嗎?」 張俞君怒極反笑,「你這傢伙是皮癢了還是欠揍了?」 季以恩趕緊退后一步,退到青蘋身后,「先讓我們洗個澡啦,你看我們臟兮兮的,你不嫌臟嗎?」 張俞君看著季以恩跟青蘋身上滿身的污泥跟滴滴答答的雨水,怒瞪一眼,「先饒過你們,快去后面的浴室洗個熱水澡,我去便利商店幫你們買幾件乾凈的衣服長褲?!?/br> 張俞君一聲令下,季以恩跟青蘋立刻被趕到后面去,這間一樓的店面本來就是公寓改建,也保留了原本的浴室跟廚房。 張俞君看著他們進去,立刻風風火火的奔向便利商店,路過超商冰柜時被里頭的東西吸引,想了一下乾脆買了一大袋回來,又往旁邊的豬rou攤販走去。 季以恩跟青蘋輪流梳洗一番,穿上張俞君從便利商店買回來的家居服,等到他們能坐在店里的沙發上時,已經精疲力盡了。 但他們誰都沒有睡意,看著茶幾上的熱滾滾的小火鍋不斷吞嚥著口水,張俞君趁他們洗澡的時候煮了一大鍋麻油雞湯,還放了很多超商里買來的火鍋料跟冬粉。 季以恩跟青蘋縮著腳坐在沙發上,放松了精神,聞著麻油雞湯的香氣,「前輩,什么時候可以吃……」 季以恩腆著臉,伸出了手,立刻被張俞君拍了一下,「再讓火滾一下!」 張俞君轉身走向廚房,想拿些碗筷,卻忽然掉了眼淚,這兩個孩子年紀比自己小了十幾歲,身分上雖是同事關係,卻像是自己的晚輩。 一聲不響的跑掉了,又一聲不響的回來了。 她抹抹眼淚,什么都沒說,拿齊了碗筷,又走回沙發邊上。 季以恩跟青蘋看著前輩微紅的眼睛,也什么都沒說破,齊齊大喊一聲,「前輩,我們開動了!」 他們各拿一份碗筷,一下子就夾了滿滿一碗,稀哩嘩啦的吃著,張俞君沒有動手,只是不斷的往鍋里添料,以前安叔也是這樣看著她吃。 現在換她看著這兩個小傢伙吃。 她夾了兩大塊豬腳放到季以恩跟青蘋碗哩,嘴里喃喃念著,「回來就好,吃塊豬腳過過晦氣,待會再撈一點麵線配著吃。店里沒準備什么食材,我隨便買,煮得不倫不類,你們將就一點,心誠則靈?!?/br> 張俞君說著說著又掉眼淚,季以恩連忙咬下一大口豬腳,味道的確有點奇怪,混合著麻油的香氣跟豬皮的油膩,「前輩這豬腳超好吃的!味道好好,你下次再煮給我們吃!」 青蘋也忙不迭地點頭,「真的好好吃,好溫暖,好香?!?/br> 張俞君抹開了淚,看著兩個小傢伙大口吃的樣子,忍不住又往火鍋里面添了一些青菜,「我也不問了。省得你們七彎八拐的騙我,你們兩個身上的事情稀奇古怪,從季以恩成功租出那間一樓店面我就知道了」 季以恩點點頭,「哦,你是說我住院時還吐了一堆蟑螂、蜘蛛的那件事情??!」 張俞君瞪他一眼,「吃飯的時候不要提起噁心的事情!」她嘆了口氣,「所以我也不追究了,你們回來就好了……」 看著張俞君又紅了眼眶,季以恩跟青蘋兩個立刻跳到對面的沙發上,各擠住張俞君的左右兩側,像是兩團毛球蹭了兩下。 季以恩遞上一個空碗,「前輩快點吃啦,湯頭都滾得溢出來了,你加了這么多料,我們哪吃的完!」 張俞君接過碗,剛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蘿卜,外頭的電鈴就叮咚叮咚的響了起來,他們坐在會議室里頭,看不見外頭,季以恩自告奮勇站起來,「我去我去,前輩你坐著吃!」 他冒冒失失的跑向門外,還差點拌了腳,但他一打開門卻發現完全沒人。 「誰???惡作劇嘛!」他正想關上門,卻聽到一聲稚氣的聲音。 「討厭的人類不只卑鄙還是笨蛋!」 季以恩反射性往下一看,一個只有五十公分的小男孩抬頭氣呼呼的瞪著自己。 小男孩樣貌長得極好,皮膚白皙,藍色的眼睛大的圓滾滾,還蓋著斜斜的斜劉海,看起來十分可愛。 但不管對方有多可愛,莫名其妙被罵了一句卑鄙又笨蛋的,季以恩也不想給對方好臉色看,就算對方只是個小孩子! 「小屁孩!」他還了一句,又插腰用鼻孔看著對方,「干什么?你找誰啊你?」 「你才是小屁孩啦!」小男孩氣呼呼的鼓著一張臉,他身上穿著白色的上衣跟牛仔長褲,雙手在半空中揮舞,「你以為我愛來!我最討厭來人間了!討厭討厭討厭!」 季以恩愣了一下,這聲音實在是有點耳熟,只是他上一次聽到這聲音的時候,對方似乎不是長這個樣子…… 「你、你是那條吞掉姬南香的蠢龍?」季以恩驚呼出聲,手指著這個身高不滿他腰間的小男孩。 沒想到小男孩卻張口咬了他的手一大口,疼得他大叫! 「干什么啦你!說不過就咬人,你是狗嗎?不對,狗都沒這么沒禮貌!姬南香呢?你把他吃到哪里去了!」 季以恩也氣呼呼的瞪著小男孩看,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劈哩啪啦交會,炸成一團火花。 「姬南香沒事啦,他只是不想見你?!剐∧泻鈶嶋y平,轉手就把姬南香賣了,要不要他帶這傢伙來地府游戲,自己也不用上人間。 小男孩瞪著季以恩,「而且咬你是剛好而已!誰叫你說我是蠢龍!我是天上地下最了不起的的冰晶水龍王──顧冥大人是也!」 姬南香果然沒事!季以恩放下心來。 但這什么冰晶水龍王的封號實在好中二啊……季以恩忍不住這樣想。 不過他肚子飢腸轆轆,碗里的豬腳味道不太好,其他火鍋料可正在呼喚他??!懶得跟這傢伙繼續胡鬧了。 「好啦好啦,顧冥大人你找我干嘛?」季以恩三七步站,抖抖腳問。 「哼哼。這還差不多?!诡欄け强讎姎?,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捲卷軸,往下長長一拉,絲質的卷軸垂至地面。 顧冥看著卷軸,朗朗頌念:「奉閻王無名之令,水龍顧冥特來監督實習陰差候補生季以恩、青蘋兩人,并協助完成首次任務──追捕陰間逃犯王登棠!如能完成此次任務,才能正式晉升實習陰差,如未完成,則收回委託,還其一生?!?/br> 「聽明白了嗎?」顧冥三兩下拉起卷軸, 季以恩老實搖搖頭,說實話他懷疑陰間的人是不是都喜歡自顧自說話,那個據說是閻王的無名是這樣,這個自稱水龍王的顧冥也是這樣。 「你可以說中文嗎?」他開口發問。 顧冥暴跳如雷,「難道我說的是英文嗎?」 「你也懂英文?」季以恩大感驚奇。 「廢話!我可是國際化的陰間使者,那不是重點!」顧冥跺了跺腳,似乎被季以恩氣得不輕,「重點就是你要去追捕陰間逃犯,他叫王登棠!抓到了之后我會把他的魂吃掉,這樣你就能當實習陰差了!」 季以恩點點頭,「哦,聽起來不難。那什么王登棠的,人在哪里?」 顧冥跳起來大叫,「這就是你的工作??!如果我們知道他在哪里,還需要你嗎?」 季以恩皺起了眉頭,「聽起來很麻煩啊,我可不可以反悔,我不想當什么實習陰差了?!?/br> 他聳聳肩,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把自己跟青蘋賣給了無名,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好啊,那我就回家去跟閻王說。反正期限一到,你們還是得分離,你有你的輪回,她就繼續回陰間贖罪?!?/br> 顧冥作勢走人,他可不想求季以恩。 「慢著慢著!」季以恩大吼,拉住顧冥的后領,「好啦好啦,我做就是了。知彼知己百戰百勝,那這個什么王登棠有什么能耐?」 「我肚子餓了。什么都想不起來?!诡欄ぬЦ吡讼掳?。 「……」季以恩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了幾下,「大人想吃火鍋嗎?」 *** 外頭雨聲不斷,季以恩看著顧冥跟lucky攤成大字的睡在自己的床上,季以恩實在無奈。 他抱了厚厚的毯子走出來,想想又走回去幫這兩個小傢伙拉好被子。 顧冥很喜歡lucky,他甚至小小聲的問lucky要不要跟他回去冥府游戲,顧那一大池的汪洋湖水。 顧冥以為季以恩沒聽到,其實季以恩只是不想跟小鬼較真而已。哼哼!還想拐自己的狗兒回家去? 也不想想lucky本性是狼犬,對自己忠心耿耿,可沒這么好騙。 只是他看著顧冥跟lucky頭靠頭的睡在床上,忍不住又撇撇嘴,走出房門。 「他們都睡了?」 青蘋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秀白的腳趾露在長褲外,長長的頭發披在肩上,壓低了聲音說。 「嗯。都睡了?!辜疽远鼽c點頭。 他抱著毯子到沙發上,跟青蘋一人拉了一邊,各據一方,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他也累了?!改莾蓚€傢伙把我床都佔了,我們今天要睡客廳了?!?/br> 「睡客廳也沒什么不好。我們好久沒一起睡了?!骨嗵O忽然拉開毯子,鑽到了沙發的另一頭,跟季以恩肩并肩擠在一起。 季以恩愣了一下,受寵若驚。 青蘋對他一直都是冷冷的,甚至是有些兇的。他們認識好幾年了,一起經歷了很多難以跟外人訴說的事情,也曾一起牽著手站在世間最兇惡的危險之前,但青蘋這樣緊緊的主動靠著自己,卻是頭一遭。 「你……」季以恩起了個頭,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摸摸鼻子,替青蘋拉了一些毯子過去,「是會冷嗎?」 青蘋輕笑出聲,一瞬間被季以恩逗得很樂,有女生投懷送抱,這傢伙竟問人家冷不冷? 不過再怎么說,季以恩都比自己小。她轉了個方向,面對季以恩,將頭埋在季以恩的肩膀上,坦然的點點頭,「嗯,很冷,抱我?!?/br> 「抱、抱你!」季以恩驚慌失措,只差沒彈了起來。他這輩子跟女生最大的尺度就是牽過幾次謝巧巧的手,還有想強吻青蘋卻被打了一巴掌的那一次。 「你、你、你生病了嗎?是著涼了還是哪里不舒服?」他七手八腳的想摸摸青蘋的額頭,卻被青蘋嗔怒的瞪了一眼。 「你是白癡嗎?」青蘋拍掉季以恩的手,罵了一句。 「呼……」季以恩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看來沒被掉包!」 青蘋頓時無言,她嘆了口氣,將自己冰冷的腳掌踩到季以恩的腳上?!负美?。借我取暖?!?/br> 「喔喔,好啊?!辜疽远魃瞪迭c頭。他左右張望著,還是覺得十分不自在。 青蘋常常離他遠遠的,他就巴不得巴上去緊緊黏住,感覺這樣青蘋才不會離開自己;但現在青蘋靠在自己身旁,他卻彆扭的想逃,覺得像是下一秒天就要塌下來了! 難道他有被虐狂的體質嗎?季以恩深思了起來。 青蘋看著他不自在的樣子,實在無言以對,難不成要自己主動嗎?她臉上微微一紅,回想起前世跟前男友相處的片段,卻越想越覺得顏面扭曲。 自己雖然兩輩加起來虛長了季以恩好幾歲,但是說實話前輩子攤上一個垃圾渣前男友,回想起來的記憶都是一些不怎么美好的片段,總不能用在季以恩身上吧? 但這輩子又遇上一個把自己當母姐一樣的小弟弟,難道這就是自己的命嗎? 青蘋深深吸一口氣,不管了! 她不管季以恩心里那些彎彎曲曲的想法了,她直接放松了身體,將自己投進了季以恩的胸膛,果不其然,面前這個傢伙又僵硬了起來。 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喀的人連骨頭都發疼。 好半晌,兩人靜默一片,認識了這么多年,竟然現在最尷尬。 「你干嘛要來?地府游戲是拿你的魂來賭,你何必來?」青蘋開口,打破僵局。撿了一個她很想知道,卻也最能解決現況的問題來問。 「我……」季以恩聽到青蘋的問句,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改懿蝗??」 他嗚咽一聲,往青蘋的方向蹭了過去,「你說走就走,連一句話都沒留,我只想著沒跟你說一次再見,心里就像是堵著一塊石頭一樣,我去找你,其實也只是為了想聽你說最后一次再見……」 季以恩一字一句彷彿指控,青蘋真的哭笑不得,她又何嘗不是如此牽掛,但被季以恩說起來,自己好像是拋棄他一走了之一樣。 「我也想回來,但他們不讓,說我們緣盡于此,今生再也不得相見?!骨嗵O想起那些陰差說的話,幽幽嘆息。 她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是事實,自己竟然已經回到人間,自己竟然還能跟季以恩再相見,還能這樣緊緊捱著彼此說上一句話。 「才沒有才沒有!」季以恩聽見青蘋的話,心里一痛,猛地伸出手緊緊的抱住了青蘋,他用了很大的力氣,青蘋卻毫不掙扎。 「我們沒有緣盡于此,我們還有很多未來……」 他將臉頰埋在青蘋的肩膀上,滲出點點溫熱淚水。 「未來?」青蘋輕笑出聲。目光凝視著虛空的一點,「你會遇到喜歡的女生,你會組成自己的家庭,你會選擇自己想走的路,終有一天我們會漸行漸遠……」 如果說生死之間走過一回,她唯一看清了什么,恐怕就是這件事了吧! 「不!我只喜歡青蘋,我只喜歡你……」但季以恩卻非常激動的喊著,他緊緊抱著青蘋,兩個人擠在一張小沙發上,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不斷的下著。 「我想跟在你身邊,但你總推開我,你罵我白癡我是喜歡的,但是我不能失去你……」 「……所以這是你的選擇嗎?」青蘋輕輕掙脫了季以恩的手,她一直逃避的問題,一直不肯正面面對的情感,一直以為季以恩總會離開的想法,今天她要全部一次解決。 當季以恩出現在地府游戲時,她就知道,她不可能再欺騙自己了。 這樣對季以恩不公平,他們已經糾纏如斯,如果她再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想像當中,季以恩就再也沒有機會選擇自己所想要的人生了。 「季以恩。你知道我是什么的,你看過的。我的上一輩子早就過完了,我現在的人生是搶來的,大牢的陰差說了,我這輩子過完還得回去贖罪,你搶得了這世,搶不了千千萬萬世?!?/br> 她凝視著季以恩,一口氣說出了心中所有的話。 「我知道?!辜疽远鼽c頭,眼神中卻只有執著。 「我知道你是什么,你是我的青蘋,我沒有家人,只有你跟lucky是我的家人。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對你來說,我大概就是個孩子而已,但我很努力地長大,很努力的跟上你……」 「你遇見的人還太少?!骨嗵O別過臉,這也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我要遇見多少人,才能證明我現在的心意是真實的?」季以恩卻捧著她的臉轉回來,反問她,「我從來都不幸運,我不想要遇見更多人,我不想有更多機會,我只想要你?!?/br> 季以恩的神情坦承,眼底燃燒著火焰。 「只要我嗎……」青蘋的心柔軟下來,她再也無法推卻季以恩,這個少年橫衝直撞,卻撞進自己冰天雪地的內心。 兩人凝視著彼此,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彼此的心意。 青蘋不逃了,她站在這里,她等著季以恩的選擇。 而季以恩做出了選擇,他從來都只要青蘋一個人。 他們一起面對了很多事情,一起走過很多難關,季以恩喜歡青蘋冷冷的脾氣,卻會對自己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 他當然還會遇上更多的人,但那又怎么樣呢? 人生有很多的選擇,第一次不一定是錯的,第一百次也不一定是對的。 青蘋又是怎么想呢? 她喜歡季以恩孩子般的心性,總是溫柔,總是害怕別離,總是會因為傷心的事情而哭泣。 他穿著西裝的時候綻放著光芒與熱情,他伸出手的時候總是勇敢無懼。 他們終于投入彼此的懷抱,在彼此的溫暖中溫暖對方,他們的心安定下來,緩緩地落回原位,不再驚懼、不再惶恐,愛是世界上最溫暖。 「季以恩,你剛剛是不是想逃走?!骨嗵O把臉貼在季以恩的胸口,冷不防地問了一句。 「哪、哪有??!你亂說!」季以恩急切的否認,胸膛里的心臟加快速度的跳動。被伏在上頭的青蘋聽得一清二楚。 青蘋輕笑出聲。 「你這個白癡?!?/br> 「又罵我,不是白癡都被你罵笨了?!辜疽远鬣洁絿亣伒姆瘩g,臉上揚起了笑意。 外面的雨還在下,像是帷幕一樣緊緊的蓋住了整個都市,外頭一片寂靜,一個窗子一個窗子透出了昏黃的溫暖光芒。 夜很深了,他們在毯子底下的手交疊的握在一起,兩個人頭靠著頭,縮在一塊兒,蓋在溫暖的毯子下方,鼻尖碰鼻尖,窩在一起打盹,他們什么話都沒再說,卻覺得自己一定非常非常幸運。 才能夠擁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