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請求
陸觀棋臉上保持著一貫溫和的笑容,邀請郁念與自己同行。郁念擰了擰眉,眼底多了幾分警惕,但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 俊男靚女的組合無論何時都會成為引人注目的存在。有路人似是認出了陸觀棋,不時側目與人竊竊私語。郁念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對窺探的路人莞爾一笑,對方立即慌張地移開視線,快步離開。 原本的好心情頃刻化為泡影。郁念沒有對江畔說過,她其實對陸觀棋的印象不太好。這個人表面是一副溫文爾雅,謙遜有禮的樣子,還作為臨安赫赫有名的銀行家,除了是個啞巴簡直挑不出任何缺點。 誰人不知陸家小少爺是個潔身自好的紳士,幾年來一點緋聞都未曾傳出,身邊常年只有翻譯陪同,從來沒見過任何異性的身影,不得已同行時,也會與對方保持得體的距離。 每年都有人試圖與陸家聯姻,但都被陸觀棋婉言謝絕了,理由是已經心有所屬。時間一久,人們開始猜測女方的身份,卻始終挖不到丁點消息。 這也是為什么剛才路人會用好奇又曖昧的眼光投向他們,鐵樹身邊多了嬌花,萬一這位就是陸少爺的心上人呢。 對兩位當事人來說,一個毫不關心且懶得解釋,一個避之不及且覺得晦氣。 不是歧視殘他,正相反,郁念很欣賞陸觀棋堅忍不拔的精神。人們大多只關注他俊朗的外表和華貴的身份,卻忽略了他背后究竟付出多少沉重的努力。 陸觀棋性格有多溫和,他的手段就有多狠厲。 談生意最看重的就是利益,合作的關鍵是誠意。陸觀棋剛開始接管家族生意的時候,有個與陸家有生意往來的商人在某次酒會上公然羞辱陸觀棋不會說話,聲音響徹大廳。 在場的人都抱著看戲的態度望向陸觀棋,他卻只是溫和的笑著,水晶燈折射的光映著他上揚的唇角,沒有丁點情緒波動的樣子。 仿佛對方罵的人不是他一樣。 那人自討沒趣,悻悻地甩甩胳膊,醉醺醺地讓人扶著自己回家。第二天便傳來男人回家途中不幸遭遇車禍的消息,據說這人出了酒廳后要去郊外的別墅幽會情人,結果沒看清路直接撞在了樹上。 等到有人發現時,大火早就把尸體燒得面目全非了,根本分辨不出他生前遭遇了什么。 死者原配母族是有名的貴族,得知這人的死因后,直接堵在男方家門口要求為女兒討個說法,對方被鬧的雞犬不寧,雪上加霜的是,政府這時又要讓他們補繳毀壞樹木行為的罰金。 當家主母當即暈倒在地,最后散盡家產才平息了所有事態。家里其他人,要么早已跑路,要么留下來背負債務,帶著長輩投奔親戚去了。一個繁榮的家族,最后竟落個家破人亡,背井離鄉的結局。 而陸家,從始至終從未露面,好一招借刀殺人。 陸觀棋的狠勁就像他本人一樣悄無聲息。鶴城的碼頭是陸家發家致富的來源,由陸觀棋接手后,政府商議派出軍隊看護貴重貨物的運輸,雙方敲定了五五分成后就開始了合作。 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后,負責對接的張主任不滿足于眼前的利益,故意讓碼頭的軍隊和搬運工人產生矛盾,并誣蔑是陸觀棋管理不當,扣押了已經到岸的貨物。 得知此事的陸觀棋立即登門致歉,拿出原先與政府簽訂的合同說明情況,請求張主任先將滯留的貨物還給自己??墒菍Ψ絽s耍起了無賴,直言如果不改變利益劃分就不放手。 勸說無果后,兩人不歡而散。第二天,碼頭工人們集體罷工,無人管理的碼頭貨物堆積成山,商人們焦急不已,陸觀棋卻說沒有政府的許可自己也無能為力,直接給對方扔了個燙手山芋。大家聚集到政府門口大聲抗議,影響之大驚動了市長。 了解事情經過后,市長嚴厲批評了張濤的卑劣行徑,作為補償,以后看護碼頭的軍費由政府全額承擔。 至此,鶴城的商業圈,再無人敢輕視陸觀棋的存在。而他本人依舊是保持著溫良恭儉的笑容,一視同仁地對待所有人,對窮苦的人施以援手,每年陸家捐助的學生不計其數。 這些事情少許是客人喝醉時無意說給郁念聽的,大多是江畔告訴她的。陸觀棋陰暗的一面從未展露給江畔,正是如此,郁念才覺得這人對江畔來說是危險的,就像定時炸彈一樣。 兩人來到餐廳的包廂,落座后立即有服務生將菜單遞上,陸觀棋讓他把菜單遞給郁念,她搖搖頭,只要了兩杯咖啡。 待到屋內只剩下二人時,陸觀棋先打破了有些詭異的氣氛,他說自己明天要去揚安,詢問郁念是否有東西要捎給江畔。 郁念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細長的眼尾微微上翹,“真巧,我剛給畔畔寄過去?!苯辖踢^她簡單的手語,江畔離開后,為了能夠與陸觀棋更好地溝通恒樂門事宜,她跟翻譯學習了不少新的內容,大概能理解陸觀棋的意思。 “不過怎么突然就要去揚安了?你有告訴畔畔嗎?”郁念語氣多了幾分怨懟。這半年來他只給畔畔寄過一封信,剩余時間都不在鶴城,恒樂門的事務他都能做到每月回復,卻對畔畔的消息置之不理。 陸觀棋搖頭。他有苦難言,不過現在終于得以休息,第一想到的就是江畔。只是在這之前,他還有件事得完成。 這時咖啡端上來,郁念抿了一口,苦澀的香氣讓她稍稍平復下來,開門見山地詢問陸觀棋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 被戳破心思后,陸觀棋眼底閃過一抹贊賞,隨后正襟危坐,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好的紙張,目光懇切地望著郁念, 我想請你寫一封信。請原諒我的冒昧,我知道你可以模仿他人字跡,我需要你的幫忙,報酬你來定。 郁念的心開始狂跳。她不動聲色地放下紙,這個本領她只對江畔提起過。面對郁念審視的目光,陸觀棋問心無愧地搖搖頭,雙手拇、食、中指相捏,交替在胸前上下移動。 是他自己查到的,與江畔無關。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表示自己會保密,這件事只有他們知道。郁念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去眼底掙扎的情緒,食指輕敲桌沿,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平靜,在他人看來更像是在發呆。 這里面必然有風險,但是比起風險,她更希望自己活著能創造更大的價值,因為意外和明天,不一定哪個先降臨。 思忖良久,郁念微微頷首,臨走前,陸觀棋提議想要為女孩們拍一張合照帶給江畔,她同意了。 每個女孩都有一張合照,郁念指尖輕緩地摩挲著相片邊角,腦海里浮現一個纖細堅毅的身影,眼底流露出一抹思念,她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發呆,似是遺憾地輕嘆一聲,這里少了一個人。 還是有點討厭陸觀棋,她也想見畔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