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念念
江淮送給江畔的新年禮物是一支玉鑲蘭花簪子,他說必要的時候可以拿來防身,江畔送了他一雙護膝,綿密的針線中有幾處莫名突兀,江淮眼角抽搐,江畔看他要笑不笑的樣子,羞憤之情涌上心頭,伸手就要奪回來。 “這么嫌棄就別要,我已經很努力地織了?!迸t的技藝還是母親教給她的,可隨著長大她已經淡忘如何上手,為了能織好這套護膝,她特意跟繡娘學了一周。 原來是她親手織的。江淮舉起手臂把護膝托起來,神色復雜地俯視她,“我沒說不要。送給我,那它就是我的了?!?/br> 江畔恨恨地捶了他一拳,這人生的高大,在他面前自己顯得弱不禁風,不僅如此,她就沒贏過江淮。想到這里,她又發泄似地又打了一下。 看著她的動作,江淮唇邊笑意漸盛,連眼角眉梢都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卻依舊一言不發。江畔推開他,目光飄忽不定,耳尖泛起淡淡的紅,男人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發頂,太近了。 她悄悄往后挪了一步,想起自己還沒對江淮說新年祝福。誰知他卻俯下身,深邃的眼盯著自己的面龐,“有事?”她感覺雙頰驟然升起溫度,不用看鏡子她也知道臉紅透了。 遲鈍地搖搖頭,江畔不知為何,明明只是一句祝福的話卻對他難以啟齒,她握緊自己的拇指,壓下強烈的心跳,眼中滿是堅定與真摯,粲然一笑,還是鼓起勇氣說出那句話。 “新年快樂,江淮?!?/br> 江畔的眼神像是一道無形的電流滑進江淮的心中,這個距離他可以感受到她的體溫和氣息,喉嚨微微發干,他猛地起身,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緒,拍拍江畔的頭作為回應,不待她開口,率先抬步離去。 他又一次落荒而逃。他清晰地知道剛才自己想到了什么,meimei紅潤的臉頰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嬌嫩的唇近在咫尺,那雙清澈明亮的眼里滿是信賴,像鏡子照映著他的黑暗。 罪惡的欲望在瘋狂滋生,試圖沖破理智的牢籠。 太陽xue微微發脹,江淮煩躁地抬起頭,車內的氣氛愈發低沉。今天隨行的副官不是周北延,沉默寡言的梁副官眼神筆直地看著前方,時刻關注著周圍的動向,恪盡職守做好自己的工作,比如在必要時當一團空氣。 當晚周副官前來江家告訴江畔,江淮帶著部隊去城外剿匪,最近都不會回來了。得知消息時,江畔竟是暗自松了口氣。 現在她和江淮的關系像是一團交纏的線,上面結著兩人都不敢解開的扣子,而這團線正一點點縮短,拉近他們的距離。 她貪戀家人的溫暖,江淮給了很多她自己早已失去的事物,他們都不曾發覺,彼此正一點點填滿對方的空缺。 冬日沉睡的種子會被綿綿春風喚醒,頑強地鉆破土壤,用鮮嫩的綠看一眼人間。 當柳樹生出嫩綠的芽時,江淮回來了,他的懷中還抱著一只幼犬。小狗的眼睛尚未睜開,在他的臂彎里沉沉睡著,因為寒冷微微抖著身軀。 江畔定睛一看,雙眼發光地湊到他面前,眼里充滿不可思議。她情不自禁地輕撫小狗柔軟的背部,似是被驚擾了好夢,小家伙掙扎扭動,抗議般地叫出聲,一雙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警惕地環顧四周。 她一時間有些慌亂,江淮卻把小狗遞給她,手忙腳亂地抱穩它后,小狗拱拱鼻子,發覺這個懷抱更加柔軟舒適,竟是愜意地輕哼一聲,乖巧地繼續睡覺了。 真的太可愛了。江畔心都快融化了,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它。江淮看著神情專注的女孩,眼底漾開絲絲笑意,在暗鴉的眸色里淺淺暈染開來,升起難以察覺的溫度。 “剿匪勝利后,軍區送來了一批軍犬,這只是其中最小的?!庇仔〉牡履猎诮蠎牙锼谜?,江淮意味不明地掃視了它一眼,解釋它的來歷。見meimei小心翼翼托著幼犬的樣子,他不禁有了捉弄她的想法。 其實這只狗是因為江淮在剿匪作戰中表現優秀,且作為江中將的親侄子,上級決定單獨送給他的。 原本該是一只成年德牧犬,卻因為傳達有誤,結果送來了還未滿月的幼犬。周北延想把狗退回去,被江淮攔了下來。 尚未斷奶的小狗趴在紙盒邊沿,尾巴噠噠地搖晃,奶聲奶氣地沖他叫,黑亮的瞳仁倒映著他的身影,他忽然聯想到了江畔,第一次見到她也是用烏黑的眸子警惕地盯著自己。 或許它有更合適的主人。 可憐的江畔還被蒙在其中,周北延暗暗感嘆,善良的大小姐就這么被自家長官給騙了。 得知懷中沉睡的狗崽是軍犬,江畔目光遺憾地停留在它身上。還未分別,一股難言的留戀之情卻早已涌上心頭。江淮看著meimei失落的樣子,眼底笑意更甚,輕咳一聲,“不過軍中沒有時間照顧它,你可以先幫忙養著嗎?” 求之不得。江畔乖巧地應聲,如果周圍沒有人,此刻她一定會抱著狗狗轉圈了,女孩看起來面色平靜,但實際上微微揚起的唇角已經出賣了她,無聲地昭示著本人有多開心。 江淮遣散眾人,詢問江畔有沒有想過給它取個名字。江畔歪歪頭,溫柔地搓動小狗的頭,此刻它已經來了精神,用乳牙啃咬著江畔細白的手指,玩得不亦樂乎。 她目光親和,像一池柔靜的湖水,“念念。以后就叫你念念好嗎?”德牧開心地“汪”了一聲,似乎對自己的名字很滿意。 “有什么含義嗎?”江淮凝視著一人一狗溫馨互動的場景,心口發暖。江畔的注意力都放在念念上,她粲然一笑,舉起幼犬。 “我最好的朋友,就叫念念?!?/br> 江淮:…… 遠在鶴城的郁念忽然打了個噴嚏,難道是自己衣服穿少了?她把手中的信交給郵局的工作人員,簡要地說明訴求,溫婉的笑容宛如山谷綻放的幽蘭,引得對方心跳不已。 走出門后,郁念緩緩抬頭,細碎潔白的云塊停留在湛藍的天空中,像是紗巾上的印花。半年多了,不知畔畔在江家過得如何了呢? 身后有人喚她,她轉身,看到來人,露出訝然的神色,隨后戲謔打量著對方,“陸先生,還真是好久不見呢?!?/br> 最后幾個字她咬得格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