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左掌心
他最會騙人。 與他相處的時時刻刻,梁小慵都記得。她低下眼,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眼前灰色的棉質紋理。它們渡上燈光,溫暖包裹,觸手可及。 她抿起唇角,最終沒有回答。 “陳醫生的事,我會給你一個答復?!鞭D身,她坐在桌前,聲音安靜地浮動在半空,比玫瑰味的香氛氣息還輕。 “現在我要看書了,你先出去吧?!?/br> “好?!?/br> 沒有明確的拒絕和同意,丁蘭時的臉色一緩,向她那里望一眼。梁小慵已經戴上耳機,打開電腦,似乎進入專心致志的狀態,但是屏幕上幾次輸錯的密碼,顯然暴露主人心不在焉的情況。 唇角上勾,他笑一下,離開的時候輕輕關上了門。 獲得獨處的空間,梁小慵才松了一口氣。 心亂如麻,她坐回床上,抱起歪在一旁的卡比。 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決定。 其實干脆利落地發出“不”這個音,并不難,可是字到嘴邊,或許是他前面的一番話的確打動人心,讓她可恥的心軟;也或許天秤架上愧疚與看似的真情,無可控制地向他傾斜。 梁小慵煩惱地在床上打了一個滾。 她害怕再一次被騙,害怕再一次變成鬧劇中傻傻的小丑。 四年時間,不該再幼稚地輕易交付信任。 她的臉埋在卡比的懷里,好一會,慢吞吞起身,發絲亂糟糟。 門口傳來低低的敲門聲。 “怎么了?” 她撥了撥頭發,拉開門。 地上有一碟餅干和一杯牛奶。 丁蘭時不在,但梁小慵錯覺看到了地上一只搖晃尾巴的灰毛小狗。 - 今晚遲回來太久,晦澀難懂的文獻讀到凌晨,梁小慵頭疼,關上電腦,洗漱后便迷迷糊糊倒在床上。 然而,心中記掛著未讀完的文獻,睡得并不安穩,不知多久,意識回籠,她倏地醒來,勉力撐開眼皮。 “……唔?” 加州的傍晚也熱,即便開了空調,后背仍然膩出細細一層汗。 此時,手被握住,燥熱非常。 她懵怔地看向床邊。 午夜微光,床鋪彌過窄窄一道月色,漫衍過青筋輕突的手背,丁蘭時坐在地毯上,倚在床沿,頭微微倚向她的枕邊。 他的左手扣住她的右手,掌心壓住手背,五指交握。 即便在睡夢中,也時刻記得使上五分力道,把她緊緊地攥在身邊。 梁小慵的心口生出莫名的滋味。 異國他鄉,她也有朋友,但平時一人獨居,在學業繁重的間隙,偶爾會覺得屋子太空,人太少。 以往在家還有爸爸、管家、廚師、司機,甚至打掃衛生的阿姨,瑜伽課的老師可以說話,或者手機里發一則消息,前仆后擁的局便向她發來邀請。 無論如何,從前都有人等她回家。 可是家中一朝變故,她慌促地出國,人生地不熟,總有委屈想要傾訴的時候。 爸爸尚在病中,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好;mama仍然在環球旅行,無法及時給她回電。 她頭一次感到孤單。 想重新獲得滿溢的愛,想重新獲得無底線的關懷。 “……你醒了?” 丁蘭時被動作攪醒,狹長的眼微瞇,半抬看她。 “嗯,”她動了一下手腕,“松開,我要去洗手間?!?/br> “哦?!?/br> 他收回了手。 梁小慵趿上拖鞋,站在明亮的盥洗室,洗了一把冷水臉。睡意驅散,她看向鏡里的女孩,皮膚白凈,臉色泛著睡眠不足的疲倦。 她揉了揉眼睛,關燈,摸黑撲回床上。 手在床邊胡亂摸了兩下,碰到他向上虛握的掌心。 梁小慵把右手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