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得上低聲下氣，她回頭看，心口發悶，講不出什么狠話。

    “我不需要你這樣，”她輕輕地推他，“原來的樣子不好嗎？”

    “不好?！彼兆〈钤谛”凵系氖?，她掙了掙，沒成功。

    指背蹭了她一下，“如果我這樣你能好受一些，那就這樣吧?！?/br>
    掌心壓住她的手背，更高一度的體溫包覆，梁小慵無所適從地轉動手腕。

    “丁蘭時，”她試圖講道理，“你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br>
    “可以?！?/br>
    “你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

    “沒有了?！彼p聲，“公司已經幫你打理好了，婚約也隨時可以解除，我們約定好的事，我都做完了?！?/br>
    梁小慵呼吸一怔。視線落底，停在他們交迭的手上。

    “我問的是你自己的事?！?/br>
    “正在做，”手背上傳來收緊的力道，“留在你身邊，是我唯一想做的事?！?/br>
    他看著她，臉色介于平淡與難過間，眼尾微耷，薄唇抿作一道寡言的直線。

    以前他也有許多理想，做消防員、做律師、做科研學者，但是一場地震，他對未來的期盼也被震成一地齏粉。

    都講，人活著要有目標。

    哪怕純粹為活而活，爛在泥里，也是活著。而他不止一次割開手腕，不止一次茍活下來，到底為了什么？

    他那時候不知道。

    女神端坐在鮮血淋漓的命運紡織機前，也曾有投下憐憫的一瞥。

    “梁小慵，我只有你了?！?/br>
    他啞著聲，眼尾彌上紅，像雨后碾敗的冬青，破碎支離。

    “我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可以給你?！彼拖骂^，確認似的看向她的眼底，“你看看這四年，看看我做的——你能明白我嗎？梁小慵，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一眼的情緒太過赤濃，觸上，如同被火極速地燎過虹膜，生疼。

    她急促地避開了視線，壓低眼底的霧。

    “先說鎮定劑的事，”她抽出手，生硬地調轉話題，“這到底是什么？”

    丁蘭時盯著空落的掌心，半晌，握攏，緩慢地移開目光。

    “是鎮定劑不假，”他接過，“只是其中添加了過量癮性成分，會讓人產生依賴性，并且致幻?！?/br>
    梁小慵臉色一變：“毒品？”

    “只能算違禁品?！?/br>
    即便他的口吻云淡風輕，梁小慵仍然微微一窒。

    “我們家是不是又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好一會，她才低聲。

    “與你無關，”他說，“那時有意進公司，梁知成大約不信任我，需要一些掌控的把柄。你知道他，喜歡把所有事情掌握在可控的范圍內?！?/br>
    梁小慵的嘴唇動了動。

    她明白陳嘉淑為什么突然有恃無恐——但凡他們舉報，梁知成勢必也會受到牽連。牽一發而動全身，公司也要遭殃，丁蘭時幾年的努力或許會付之東流。

    “……對不起?！彼瓜卵?，“你以前從來沒有說過?！?/br>
    “你不用道歉?！?/br>
    “我替爸爸說?！?/br>
    丁蘭時看了她一眼，“梁小慵，你知道為什么我從來不提嗎？”

    “為什么？”

    “我知道你會內疚?！彼f，“哪怕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你都要把梁知成犯下的錯攬到自己的身上?！?/br>
    梁小慵不語。

    “……我只是替你感到難過?！逼?，她小聲地開口，“這幾年，我也有好好想過，不會因為爸爸做的錯事內疚?！?/br>
    丁蘭時眼中的微光掠動，“只是為我難過嗎？”

    “嗯?！?/br>
    “如果我得到了補償，你會高興嗎？”

    “……嗯?！?/br>
    “那就讓我留下來吧，”他低下頭，細碎的發輕輕蹭過她的臉頰與耳廓，微微的癢，“這是我現在想要的補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