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口
后來還是梁知成提醒她:“小時出來了?!?/br> “……爸爸,”話在她的唇縫間猶疑,“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什么意思?”前座的聲音陡然一厲。 梁小慵不敢看他。 她猶如一張軟趴趴的紙,貼在后座,講出來的話也很沒底氣。 “掃墓這種照片,如果刊登出去,也很容易被大眾認為是作秀吧?!彼φf服,“不如我們……” “梁小慵?!?/br> 梁知成連名帶姓地喊她已經是一種警告。 她顫了一下嘴唇,聲音微弱到幾不可聞:“我只是覺得有更好的宣傳辦法?!?/br> “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梁知成轉過身。那張向來溫和縱容的臉,此時變得嚴厲可怖。他一字一頓,“不許再插手公司的事,這不是你該管的?!?/br> “……對不起?!彼f。 “下去吧?!?/br> 梁小慵蔫蔫地推門下車。 她向墓園門口走去。 這一段路,她沒有抬頭,只是盯著地上細碎的石子,用腳尖把它們踢開。 沒兩步,視線里擠進另一雙鞋。 丁蘭時已經走過來了。 “怎么了?”他問。 梁小慵說沒什么。 她在外面很擅長管理情緒。時時刻刻保持得體,維持梁家的臉面,是她從小被教導應盡的責任。 現在她有點鼻酸。 她想不管不顧地嚎啕大哭,憤力宣泄,扯爛身上的教條枷鎖,把所有的體態禮儀都踩在腳下。 可也只是想想。 丁蘭時看了她一眼,“走吧?!?/br> “嗯?!?/br> “晚上想吃什么?” “嗯……”這個問題稍稍讓她分出一部分心思,“白城還有什么好吃的嗎?” “沒了?!?/br> “那我想不到了呀,”她說,“你定吧?!?/br> 丁蘭時打車帶她去了超市。 梁小慵跺腳,“你就帶我來買方便面?” “買菜?!彼院喴赓W。 這兩個字在腦袋里轉了一會兒,她倏地睜大眼睛,“你要做飯?” “嗯?!?/br> “好吃嗎?” 丁蘭時:“你也可以不吃?!?/br> “那不行?!彼憛捝r區那種味道,被迫用袖子捂住鼻尖,“我可以點菜嗎?” “不可以?!?/br> 梁小慵已經指上了:“我想吃螃蟹?!?/br> “春天沒有螃蟹?!?/br> “龍蝦?” “沒有?!?/br> “……鱈魚呢?!?/br> “速凍的?!?/br> 她大失所望:“怎么這樣?” “這只是個普通超市?!?/br> “好吧?!彼]嘴了。 她看著丁蘭時買了一塊牛腩。 她又忍不住開口,“你以前很經常做飯嗎?” “嗯?!彼f,“爸爸mama基本上都要待在消防基地待命,很少回來?!?/br> “好辛苦啊?!?/br> 梁小慵不想走了。兩手勾住他的脖子,跟推車一起被他拉著。 他回頭:“我現在也很辛苦?!?/br> 梁小慵趴在他的頸邊悶悶地笑出聲。 可是她笑著笑著,那些押在胸腔里的委屈啊、愧疚啊,驟然裂開一道口子,全數傾瀉,痛得她胸口發悶,一口氣生生堵在喉底,不上不下,讓她慌得眼淚驀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因為在這個極其糟糕的節骨眼上,她發現了另一件更讓人覺得糟糕的事。 她好像, 有點喜歡丁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