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計算成果。
其實我不需要站在金字塔的頂端。 都說高處不勝寒,吳凈立足之處太高又太遠,遠到我這個平凡的人類,伸手卻無法觸及。 如同此時此刻,車子??吭趖大國際大講堂的門口。吳凈切換成「商業暨學術」的應對模式,面無表情地走下車,立即成為旁人注視的焦點。 t大的校長迎向前,對他噓寒問暖,而在門口恭候的迎賓小組,則蜂擁向前圍繞著他。 他是從天上降落于地面的星星,璀璨、耀眼得令人想要靠近,又不敢直視。我走在他的身后,再次感受到我們之間的差距。 可是,吳凈在走入側門前,突然停下腳步,扭過頭看向我,并對我伸出手,無聲地催促,要我快一點走到他的身邊。 「蓉蓉,你走得太慢了?!顾麩o視周遭的人群,肆意抱怨,「好險我有回過頭看你?!?/br> 還記得大約在半年前,我們在美國的華盛頓,參加一場很盛大的國際年度數學學會。當時的吳凈,也是很堅決的要帶我出席,我拗不過他,只好隨他一起抵達會場。 在那個地方,我什么都聽不懂,也沒認識幾個人,只能看吳凈與其他人交流,最后是百無聊賴地躲在角落吃點心。 無意間,遇見同樣出席學會的杰森。他先是錯愕,隨后想起吳凈的個性,便無奈地笑了笑,問我來到這里會不會無聊?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與其在這里談論數學的奧義,我倒不如待在家里追美劇。杰森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周小姐,難道都不會想要開展,屬于自己的人生嗎?」 我沒有回答杰森,只是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誰不想過「屬于自己的人生」?誰不想過「無拘無束的生活」?這些都是我夢寐以求,無法達成的夢想。但,我并不是那么后悔,陪伴吳凈走上這一條孤獨的道路。 之所以會這么努力,不停地向上攀爬、向前奔跑,不是為了與他并肩同行。而是想著,吳凈若是回過頭、轉過身時能一眼就看見我。 「我走了?!沟诌_會場時,已是九點四十五分。在時間不怎么充裕的情況下,吳凈一到休息室,就馬不停蹄地準備上臺演講。我留在寬敞明亮的休息室中,透過墻壁上的電視螢幕轉播,聽著吳凈演講。 吳凈這場演講採全英文模式,題目是「quasi-localmassingeneralrelativity」,涉及微分幾何學,是吳凈向來擅長的領域--不過嚴格說起來,他似乎對數學的每個領域都是得心應手,沒有不擅長的地方。 一邊聽演講,我一邊滑著手機,翻閱近期數學界發表的期刊論文,打算回家后替吳凈做個文書整理。 「教授上臺了?」開車去停的杰森推門進入了休息室,他的臉上流著汗,神情略微窘迫,「我剛才原本想去臺前,但前面的人太多,我根本擠不上去?!?/br> 大講堂雖然有五百個座位,可這次的演講,儼然是空前絕后地大受歡迎。聽不聽得懂是一回事,能跟菲爾茲數學獎的大師處在同一個空間,呼吸同一個空氣,就足以讓許多對未來有無限憧憬的大學生,感到心滿意足。 「你過來坐著聽吧,還有水果和點心可以吃?!?/br>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古c其他拘謹、容易搞自閉的數學家不太一樣,杰森的性格熱情開朗,總是侃侃而談。 若是其他時間,我大概會與他瞎聊幾句,可當我翻閱到某篇論文,閱覽到里頭說明的計算圖片時,心里頓時一沉。 「我就想,里面的人看起來聽得那么起勁,真的聽得懂的,又有幾個人???」杰森同樣擁有高等數學的學歷,由他說這句話,是再適合不過?!钢苄〗?,你怎么了?好難得你都不講話?!?/br> 是啊,是很難得。于是的視線轉向他,盡可能平淡地開口:「吳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杰森一臉茫然,「什么?」 我看著他,然后將手機擺在桌上。螢幕顯示著杰森于去年年底,投稿于國記數學期刊的論文。光是看他滿臉倉皇,就已驗證我對他的猜想。 于是我一個字、一個字,無比清晰地說:「知道你,抄襲了他的,計算成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