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觀音
他沒有回應。只是肩胛起伏。 我的手指沾過他的渾,他的檀香渡來我身上。一些柔軟綿密的,他的皮像水將我包裹,融合。我咬著他的肩膀,他仍沒有喊疼,只是包容。包容下所有放肆,所有悲哀的東西。 我吻咬過他的頸,他一條紅血向下,延脈到胸脯。身下的東西被我握住,他心動得急促。那雙眼睛,那雙眼睛里卻是太安靜的。被水浸濕,止住,靜得遙遠。我想起來觀音。 一千年前,觀音是觀音。一千年后,觀音還是觀音。 他好像不是我印象里的蝴蝶,也不是那個披著美人皮縱欲無度的蕭欠。他好像站在了某一處很遠的地方——望著我,長久的望著我。 只是那樣望著。 我舔咬他的嘴,他任由我侵入,將手伸到他背下扣過他的脊梁。這樣忍耐許久,他伸手撫過我的眼:“羅縛,你哭了?!?/br> 他拉著我的手,將我從他身體里抽出來。用袍子裹住我,從頭裹到尾,按住我的頸,將我抵靠在他身體。蝴蝶的身體??;少年,骨棱棱,脂粉檀香,用舌頭舔過我的眼淚,最后將額與我相對。 “我愛你,羅縛?!彼@樣講。 月生迷惘,我看見他身后大片月光。他將我藏起來,唇色艷得驚人。我們親吻,糾結,抵死纏綿。床上地下,柚木地,老得起毛刺,被打上一層光蠟,卻不亮,藏入木縫里。春碧,庭蕪綠,影生在暗處,我將他逼到浴房,打開水替他沖身。 我們沒有分別。 黃銅出水,帶腥味,起初是冷的。我們站在水下,依偎著取暖。他比我高許多,替我擋下許多凍水,我靠在他身前,只能察覺體溫。他裹著袍,過水后,濕沉厚重。我全身著衣,比他體面。水熱,我剝下他的袍,替他擦上白苔皂。 少時喜愛,我用了許多年。白苔味淡,水過無痕,我拉著蝴蝶的手,將皂擦遍他渾身。像僧人擦拭石像,隔了千年的遙望;神像大抵莊嚴,很高,俯視眾生。 我仰頭,蝴蝶投眸。 水氣,熱絡,隔著霧,浴間玻璃茫茫,從邊角生出白跡,不經人打理,水垢野蠻滋長。 他的白皮在燙水下發熱,傷口淌血,卻不察覺疼。紅晃晃的血被水沖淡,順著身落下,淡到最后,只看見隱晦的痕。我的背亦痛,身上有同樣的傷,都是少年所致。 一剎之間,我們共生共滅。 我環住他上身,將他拉下,吻住他的唇舌。這晚我們靠得太近,也太放肆,我被允許對他為所欲為。被水遮過的狼狽,沒有欲望,我們舔著齒貝。他的目光太悲憫,容納萬物生滅。 一物死,一物生。 那股檀像寺中香火,被信徒高舉過額頭。香入銅爐,大火燒滅,出滾滾濃煙。蒼黃細線黑裂,成了一把灰焰。 少年的皮rou是貢壇,承載人世苦厄欲望。人將紅俗重濁毫無掩飾加諸于他身上,他只是承著,總一言不道。 他好像從沒有喊過什么苦。 大苦大難之前,他安靜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