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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位相對

    側君啟程日子定在煜世君冊封前兩天,是崔簡自己提出來的。

    “若臣侍還在宮中,行冊封禮時煜世君還需聽臣侍訓誡,不太合適?!被实蹎柶饋?,他也只是淡淡笑道,“……臣侍也有些不好受?!彼坪跏窍露Q心離宮了,行李塞了許多,除了衣裳首服還有些未用過的衣料乃至字畫。

    “你收這許多字畫做什么?也不是什么名帖?!被实劭此窍渥永镎幌湮丛b裱的書紙不由出言問起來,“書簡?”

    “是陛下的御筆,臣侍想留個念想?!?/br>
    皇帝這才抬起頭去看他。側君半垂著眼簾,笑得有些勉強。

    自上回他那樣尷尬的侍寢后自然是再沒召過他的,不過偶爾白日里來用膳罷了。他伺候得妥帖,倒是比崇光幾個年輕的更細致許多。

    “何苦呢?!被实垲H為沒奈何,“不過是房中不順,也不是從此不要你伺候了?!奔热环挪幌掠趾伪匦男哪钅钜?,倒顯得虧待他似的。

    “臣侍實在是賭不起了……”他低下頭,笑得有些羞赧,只盯著手中的墨條,一心一意為妻君研墨,“您不喜歡臣侍,臣侍知道的。宮里頭有煜世君,有沉少君,那林少使也是得您心意的,臣侍在宮中,又侍不了寢,哪有什么法子見著天顏呢,倒不如就此離遠了,不見您與旁人好,也不覺得心中酸澀?!?/br>
    “日后葬回崔氏,也是不想見著您與兩位先皇后濃情蜜意……也不會惹了兩位皇后不喜?!?/br>
    崔簡的聲音輕輕的,帶著點說不出的倦怠。

    他下定決心之后倒比從前要坦然許多,往??偸穷欀w面,生怕行差踏錯,半點不肯放開。

    女帝手中狼毫蘸飽了墨汁,彎下筆鋒在隨手的折子上批了幾句話,他便接過了放好,在桌上碼齊了,才又回過來,略傾下些水在硯臺上,執起墨條打著圈研磨起來。

    “……原來你心中有數?!迸弁A隧汈Р沤K于出了聲,也是一般地低著頭沒去看他,“從前白叔總說你是清白的?!?/br>
    “臣侍清白與否,在陛下眼中并不重要……臣侍姓崔,才是最重要的?!彼麖埩藦埧?,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終究只是輕聲嘆了口氣,又閉上了嘴。

    沉默。

    二十年妻侍,到頭來卻是貌離神離,其間因與果,都是一般的酸澀凄苦。若說年初時還心存幾分幻想,想著老來相扶,許多前塵都能放下了,經了這一遭也該看清,她不過是拿著自己取樂罷了,有幾分顏色時還可戲耍,理宮中諸事也算周全,一朝沒了趣兒,便如同扔下件舊衣一般。

    《古艷歌》云,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自己在她眼中,也不是那個“故人”。

    甚至是送了她心上人同獨女入黃泉的歸因。

    “嗯……”皇帝手上的折子有些長了,她讀了許久,才拈起筆去批了,在后頭寫了好些回復才放下,“你若是等朕挽留,便不要等了?!蹦钦圩勇湎聛?,側君見著標題,正好是《江寧田畝新律議》,戶部侍郎李明珠上的。

    她放了筆,放松了背脊靠在椅子上,掀起眼皮子看向側君,“不是有要求了朕的事么?說來聽聽吧?!?/br>
    原來她什么都知道。

    就只是,不肯分他心思罷了。

    側君一時心下好笑,卻還是沒能移開視線,只得跪了下去,“臣侍走前,想為陛下梳妝一回?!?/br>
    皇帝沒作聲,指尖輕敲桌面,等著他說完。

    “臣侍少時在本家,只聽過太子殿下風流俏麗的名聲,卻沒見過陛下妝扮,臣侍想為陛下梳妝一次?!币娨灰娙苏f與他金玉良緣的未婚妻君。

    “……準了?!被实勐犞沁@個,只道崔簡過了這么些年也不是真的看破,到底還是記著曾經賜婚為太子君的前事,“法蘭切斯卡,你帶著側君去朕箱籠里取衣裳?!?/br>
    “我?”金發妖精本來聽著前頭兩個人拉拉扯扯昏昏欲睡,一下聽見皇帝叫他,驚得一個激靈彈起來,“我去?”

    “你去,開些舊箱籠里的衣裳……長寧,你也跟著去,著人熏香熨燙的拾掇了再來?!?/br>
    說是如此,到底皇帝多年不作艷色打扮,自然衣裳皆是十數年不曾見天日的,禁中雖有的是奢華衣料,究竟皇帝不用,不是賜下去作了年節禮,便是讓內帑管宮中采買流通的折價賣了出去,貼補宮中用度了。

    這一下側君提了來,哪有什么簇新的艷色衣裳穿用,自然只有法蘭切斯卡帶著去開那些舊衣。

    雖說每過些時候會開箱整理出來將不穿的賞了去,留下的熏香收好,到底年深日久的,能穿用的卻實在是不多。側君只跟著法蘭切斯卡看了許久,才挑到一件赤紅底織金暗紋纏枝蓮面子的黑狐披襖,底下五彩緙絲石青百花落蝶裙子,里頭配上磁青大衫,連皇帝看了都不由得皺眉道:“這都是放了多少年的衣裳了,也太……艷了些?!?/br>
    看著像先帝的打扮。

    她不由笑出聲來:“純如怕是宮里頭待得久了,嬌俏也不是這么打扮法?!迸蹎具^了長寧,低聲吩咐了幾句讓她去了,一面地看向崔簡,“今日晚膳你可備下了?”

    “現下才未時……”他正要回話,忽而意識到女帝的意思是晚上留在這邊用膳,“臣侍這就叫他們加些陛下喜歡的菜色?!?/br>
    “加些你喜歡的吧,就當作是為你餞行,晚上留在你這里?!?/br>
    “是?!?/br>
    其實崔簡笑時鳳眼流波,朱唇輕勾,很有一段風流顏色,只不過平日里疏于打扮,看去反更像是前朝古板的老儒生。

    明明當年才入宮時候也還算是會打扮。

    皇帝轉念一想,他都提和離了,再是絕代的風姿也沒什么意義,也不過笑一笑,丟開了這點惋惜去。

    與其留著在宮里相對,在前塵往事里拉扯,不如隨他心意放了出去,內帑出錢養著也就是了。

    “陛下?!遍L寧略在外頭留了會兒,“衣裳取來了?!?/br>
    長寧身后的小宮娥托起盤,原來是一件淺粉織銀百蝶裙,還叫幾個內侍挑了一箱首飾。

    這倒是前年裁的,貢上來這么一批緞料,皇帝不想穿鮮亮顏色,崔簡年紀大了不敢穿鮮亮顏色,料子一直沒賜下去,尚服局便自作主張替女帝裁了一件,也不過壓箱底里去了。

    女帝吩咐叫替了那石青的裙子,原想著讓長寧伺候著,沒想到崔簡先躬了身子:“臣侍伺候陛下更衣?!?/br>
    原也是他求的,女帝自然也準了。

    “臣侍原先在本家的時候就這般想過,入了東宮,便要伺候妻君更衣梳妝?!彼贿吿婊实廴チ松砩系牡律?,一面微笑起來,“同有經驗的梳妝嬤嬤學了許久描眉盤發的法子?!彼辉诨实壑苌磙D來轉去,又是解衣帶又是搭衣裳,一下不叫宮人來幫忙。

    女帝便有些好笑:“你怎么也是博陵崔氏的大公子,沒想過襲爵掌家么?!?/br>
    “總是賜了婚,臣侍也沒有那大志向?!贝藓喭M女帝眼睛里去,一時又移開了視線,“幾個meimei都笑過臣侍?!弊匀?,他那些meimei都在當年定遠軍案里被判了流放,天子震怒之下,也難有什么好處境,“只想著怎么伺候好妻君,做好太子君?!?/br>
    他展開那瓷青的夾衫,給天子穿好了,又回到身前來系上衣襟。

    皇帝日常不愛打扮,粉黛不施,發式也不過梳攏在頭頂用發冠束起來罷了,一下換了華服,便顯得發式太簡潔了些。

    “臣侍替陛下綰發?!贝藓啂е熳幼阶约旱膴y臺上,拆了小冠,又將玉簪放到一旁去。

    女子的長發散下來,一直垂到地上去,平添出幾分溫婉。

    “陛下頭發光順,臣侍一直想替陛下梳頭?!眰染Τ鰩追中邅?,拿了一柄桃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透了那一頭長發,“想著三分梳墮馬髻或者雙刀髻定然好看的?!?/br>
    “朕十幾歲的時候梳雙鬟多,后來入了朝,議了政,便只戴冠?!碧熳哟怪劬?,沒看鏡中人,“倒是中間……有幾年梳過發式?!?/br>
    崔簡正分了頭發結綹,一時頓了一頓,“……昭熙皇后喜歡替您綰什么發式,臣侍也替陛下綰?!?/br>
    “……他手笨,還不如法蘭切斯卡,連纂兒都不會,只能在旁邊看看罷了,都是貝紫伺候的?!?/br>
    喜歡,所以不在乎他會不會這些瑣碎活計。

    幾絲紅線繞在頭發上,將頂發分了三綹,在男子手下蓬起來,“……臣侍不知能不能有貝紫姑娘的手藝?!眰染哪橂[在頭后,從鏡中看不見他神情。

    “既是你想替朕梳妝,又何必管他人如何做?!迸劢虚L寧開了首飾匣子,里頭多是陳年的舊東西,新樣宮花都少見,“不過是隨著你心意造一個未婚妻君罷了。朕不愛繁復發式,也是為著行動不便,上馬顛簸幾下便要散開。所謂打扮俏麗,也只是閨中趣,彩衣娛親,私下里同夫侍作樂罷了,不會帶去朝議?!?/br>
    原來如此。

    古人云女為悅己者容,既是為悅己者,更是為了己悅者。

    “陛下重朝政,不穿鮮亮顏色,也是要推崇簡樸?!?/br>
    “是為了服喪?!碧熳酉氲绞裁此频男Τ雎晛?,“最初是為了服喪,穿著穿著便習慣了,不必要換回去。素淡顏色也沒什么,又不是二八女郎,還要那點子虛榮?!?/br>
    側君一時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起來?;实墼绮辉诤跞萆?,自己卻還在這處使力。他從首飾匣子里挑了一柄螺鈿小梳背來,插上掩鬢,又另加了兩支點翠流蘇小釵裝飾雙刀髻。待頭發梳好了,又從自己妝奩里挑了螺黛來描眉上妝。

    一番妝飾罷了,側君才挑了一對葡萄樣點翠珍珠耳墜給女帝戴上去,算是替她梳妝畢了,扶了人起來。女帝掀起眼皮子往鏡中瞟了一眼,挑眉輕笑道:“你便是想要這般妻君?”鏡中人眉目如畫,杏臉桃腮,兩頰胭脂甚至還將面中高挺的兇相柔和了許多,只可惜略一挑眉,那點慣有的傲慢還是要從粉面后溢出來。

    “陛下……不是這般梳妝么?!?/br>
    “是不是的也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干系?!被实蹚纳砼蚤L寧手里接過茶盞來呷了一口,“只是沒想著你寧于后院,想要的卻是溫軟柔媚的妻君——無妨,出宮去了再聘女侍入贅就是了?!彼砬轭H有些微妙,“大可以聘個喜歡的?!?/br>
    側君連忙唬得跪了下去:“臣侍不敢!”

    “朕又不會過問這個,你敢不敢是一回事,聘不聘得到都不一定……”皇帝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我朝律法,聘女侍須官府登記造檔,寫明聘請時日,聘請目的,酬金數目,還要交判官核驗,里正鄉賢定期隨訪。若是為了生育子嗣聘請的,子嗣也不過只冠一個姓罷了,聘家不僅要給足撫養金數,不能虧待女侍,更不能干涉女侍帶走孩子。朕所知滿朝文武也不過梁國公求女聘過一位,女侍在國公府中過得比趙夫人還舒坦?!?/br>
    趙殷夫人因為是正牌國公夫人還要八面玲瓏,應酬交際,那女侍就只在后院里散步遛鳥罷了,兩個兒子成人后同孩子一道各分了一大筆梁國公府的家產出門,據趙殷說逢年過節還要送節禮過去,雖不是聘書里的,卻是民間俗習,不送為人詬病。

    崔簡廢侍出宮,只怕沒有哪家女子敢冒險和他簽聘約,便是有,大約地方官員也不敢認。

    更別說世風下女子好為家業,稍有家底的人家也偏愛女子繼承。除非是家中缺了銀錢,不然少有為人女侍的。倒是男子頗以入高門做侍子為榮,許留仙去年還在納夫侍,才弱冠的美少年,比她幺兒子年紀還小,御史臺上了一大堆彈劾折子,為此還罰了一年俸祿。只不過后來私底下問著,她夫人是一句話不敢多說,只把人接進后院好生相待算數。

    “臣侍不敢有此心?!贝藓喌昧伺厶摲鲆话颜酒饋?,卻還是鄭重道,“也絕無此心?!?/br>
    “朕并不是在試探你?!被实圯p笑,“不必如此嚴肅?!?/br>
    “是臣侍心中唯陛下一人……”他極是認真地握住女帝的手,卻還是忍不住苦笑,“臣侍十五歲便許了給陛下,哪還有旁的心思分給他人呢……”她只是不喜歡,才會以這種事情打趣。

    不喜歡,所以從不曾在乎他是不是一心一意。

    越是靠近,越是心寒。

    “是么?!迸鬯坪跏怯行o奈,輕輕嘆了一口氣,“一道口諭……”她只覺有些荒誕,自嘲般笑了一聲。

    “朕沒想過最后一面你便是求了這些?!被实蹓涸趥染砩?,輕輕撫平他眉間褶皺,“你這樣倒不適合生在崔氏這種高門望族,做個尋常殷實人家公子還好些?!?/br>
    入夜后的內宮寂靜無聲,外頭更沒幾盞宮燈還亮著。

    崔簡今日求的都是布菜侍浴之類尋常夫侍家中伺候的,分明他出閣前是以君后標準教養,沒想著心里卻是這種安于后宅的小男人情態。

    被凌遲的崔平怕是不知道這個侄子的心思,若曉得了也不會那么賣力地要除了他登上后位的阻礙——他這性子,便是做了君后也未必為崔氏利益著想。

    “上次陛下說若非如此,臣侍也入不得宮?!彼斡膳墼谀樕弦粫崮樢粫骓?,只試探著環上女帝腰身,“臣侍心悅陛下,所以臣侍也不知道究竟怎樣才好?!?/br>
    她身上染上些許自己殿內熏香的味道,淡淡的蜜合香經久不散,從發間緩緩沁出來。

    若能多留些時日,也是好的。

    “那又何苦自請離宮呢?!迸鄣拖骂^,輕輕含了他下唇在齒間玩弄,“玩李夫人那套,嗯?”

    “……是?!彼Φ每酀?,卻忍不住揚起下巴獻了出去,讓女帝享用,“只是陛下并不在乎臣侍?!币粋€早年老色衰的側君,又是崔氏罪臣之后,又如何與李夫人相提并論。

    這七八年來,他總是安慰自己,崔平同手下御史門生父親故舊上書逼死昭熙皇后和公主的事情,他是不知情的;崔符崔筱幾個合謀陷害宣平侯,他也是不知情的,可是知不知情,陛下心里都已將賬算在他頭上了。

    清白與否,并不重要。

    “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要離宮?!迸勰サ脡蛄?,放了人,手往身下探了探,笑意里便帶上幾分揶揄,“純如,你身子倒是不掩飾?!?/br>
    “……是?!惫饩€昏暗,自然也看不見他漲紅的面色。

    不過是和她久違地親密了一下,便很耐不住寂寞了。

    “好了……”女子輕聲調笑,呼吸就噴在他耳畔,一下又含了他耳垂去,在口中以舌尖來回撥弄,挑著那點軟rou咬嚙。

    側君見女帝有些興致,試探著摟上身上人的腰肢,也學她的樣子吮吻耳垂。

    女帝去了耳飾,耳垂上為著穿耳微微有些凹陷,耳背還有一點突起。

    以后再見不到了。

    側君胸口忽而悶得慌,不自覺收緊了雙臂,偏了頭去尋心上人的臉頰。

    “你今日倒格外主動?!被实壅{笑道,撐起身子騎坐上側君,底下一把便扒了中绔下去,用手按了按,“也不像力不從心的樣子?!?/br>
    她的手才按上去,裈上便暈開一小片水漬。

    “啊……陛下……”

    男人微微蹙眉,頸子仰起,忍下女帝手上帶來的那點刺激。

    “喜歡么?!彼皇强缱谘?,絲毫沒有進一步動作的意思,“自己脫了裈來?!?/br>
    一聲嗚咽從喉頭漏出來,側君不敢拖延,趕忙地扯了系帶,將陽物握在手中把玩。

    他忽而想起初次侍寢的情狀來。

    現在想來,怕是那時候妻君根本不想碰他,才那樣粗暴地將人按在桌案上,不過用一只手釧一方帕子便算收了他。

    還以革帶抽了一鞭子。

    男子的花期是很短的。十五六歲才算可以通曉人事,過了二十便開始走下坡路,而立之年還不失寵于妻君的可謂鳳毛麟角。若真有長寵不衰到四十的,不是天生麗質,便是比旁人花更多心思保養了身子。

    從面皮,到身骨皮rou,乃至床上表現,無一不要花心思。

    可才入宮時他便已二十七了。青春不再,皮囊衰頹,又怕惹惱了喜怒無常的妻君,只有在宮里如履薄冰地伺候。

    若是同崇光希形那般年紀時便能遇見她,應當也能多得些喜愛吧?他從來便聽人夸贊顏色好,生得好,有一副好皮相,若論及才思禮數,便比不上十四及第的馮郎,想來也不遜色昭惠皇后許多。

    只是陰差陽錯,得不到她的心罷了。

    “陛下……”那一雙鳳眼微微瞇起來,卻仍是不肯閉上,只灼灼地望著女帝,“陛下……”

    天子這才施舍般湊近了下巴,輕輕咬了一口側君的鼻尖,“想要什么?”她的聲音依舊清晰,沒幾分顫動,只是在他胸口托著腮看他動情神色,“想求什么先說說看?!?/br>
    “求陛下……賞了臣侍……”他一把年紀,卻要學了年輕侍君的猥浪之語,一時間又羞又臊,赤色滾上面皮,聲音越發沙啞下去,“陛下……”

    那點顫抖在夜里越發地刺耳起來。

    皇帝見他這副樣子,也收了那點施虐心,含了側君雙唇吮吻片刻以示安撫。

    顯然并不走心。不過是廝磨了幾下,便要拖了他小舌出來吮吸咬嚙。

    “唔……”小舌被拖拽的感覺讓他本能收緊了咽喉,一時間連底下把玩如意的手也停了,只有往身上人懷里去,在窒息的深海里求一絲清明。

    過了不知多久,女帝才放了他去喘息,又是一手按上他腿心去。

    “別……陛下……臣侍來伺候陛下……”

    “不必?!迸鄣瓛吡怂谎?,“不必?!彼樖掷藗染齽偼氏碌难T褲,往rou莖上一蓋便從男人身上滑了下來,“朕不想要?!?/br>
    頭上是一盆涼水澆下,腿間卻還被她的手握著。天子的掌心隔著薄薄的提花棉包在那處,留下些許暖意。

    那指尖從頭落到尾,把玩卵袋片刻,有慢慢從尾升到頭,指甲尖尖輕輕戳在馬眼正中,還會痛得他流出幾縷清液。

    “陛下……哈啊……陛下……”側君蜷起身子,忍不住往天子掌心里頂胯,“陛下……”

    那把長髯便掃過床鋪,在側君身前留下一道蜿蜒小徑。

    配著他衰頹的容顏和翻紅的面色,倒是另一番情趣。

    “這么寂寞?”皇帝挑眉笑,卻還是停了手,解了小衣壓回去。才同天子的腿心蹭在一起,崔簡底下如意便眼見著漲大了幾分,彎著頭想與妻君相合。

    側君雙眼含著水,只盈盈地借著一點月光望著天子。

    “因為是……是陛下……”

    她似乎是難得地有了幾分惻隱之心,拉著側君的手扶在陽物上,柔聲笑,“這下總不要朕動手了?!?/br>
    “……是?!贝藓啽凰脑捳f得羞赧,只有輕輕扶著頭對在女子腿心,讓她沉了腰下來,便正好兩相結合。

    “自己動一動……嗯?”女帝戳了戳側君臉上軟rou,“可是你自己求?!?/br>
    崔簡這么些年沒得過寵,若是換了崇光來早就高高興興翻了身伺候了??上染龥]多少經驗,便是同尚寢局公公討教了許多,那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真到了心上人眼前,便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好,反倒畏首畏尾,一下也不敢動。

    他試探著環上女子腰身,見她沒有不悅,才敢順著心意頂了頂胯,引她漏出一聲輕吟來。側君只怕她哪里不好,這下去便不敢頂得太深,只在外頭磨蹭了幾時,卻又見著女帝微露不耐,自己往下壓了壓腰肢,這下才敢又深頂一記。

    “你拿朕練把式么?!被实劭此@樣子實在好笑,故意夾緊了幾分,“也不怕朕裝裝樣子逗你玩?!?/br>
    “唔!”這一下突如其來的刺激讓側君沒能忍住,浪叫了半聲才意識到不妥,趕忙捂上嘴,“臣侍……不敢……”

    “敢不敢的也都是最后一回,先才那般就很好?!迸酆敛辉谝?,只壓了壓膝頭,撐在側君胸口搖動起腰來,“后頭還有得你長夜漫漫?!彼樖衷谌诵厍澳罅艘话?,沒章法的力道反激得側君忍不住頂了上去。

    “唔……”女帝微微蹙眉,手肘一下垮了半頭下來,底下也忍不住夾緊了,“純如……朕看你是缺些攪擾……”她忍不住去吻身下人,由著他開了竅似的頂弄。

    “陛下……陛下……”

    側君忍不住喚起身上人來。他曾十二載待字閨中,守著一道口諭幻想自己的未婚妻君。聽說她嬌美俏麗,馬球騎射在京中無人能及;聽說她單槍匹馬在旱區賑災,和自己的王夫一對璧人;聽著她領兵北上,卻了漠北蠻子幾百余里匆忙求和……

    是以接到新帝冊封的旨意,他想也沒多想便隨著車架進宮來了。根本沒想過為何她只封貴君,為何走前父親那般憂懼,殷殷叮囑入宮后謹慎小心,為何她托著國喪的說辭雖封了許多聘禮卻一點冊封儀也不曾許,又為何,教引的公公只敢提點她喪了皇后……

    當那說書先生口中耀眼的妻君當真站在自己眼前時,她只是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問道:“你就是先帝給朕定的君后?”

    原來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愿。

    水光朦朧中,他只能隱約見著天子趴在他身上,眼底流散著情到濃時的嬌媚,一時忍不住頂到深處,壓著嗓子呻吟一聲,總算是xiele出來。

    第二日難得是個京城里冬日的暖和日子,側君車架裝好了,帶了一隊御林衛相隨,又另擇了些宮人出宮隨侍,法蘭切斯卡還從長秋監挑了幾名訓好的暗衛暗中跟著。

    既是護衛,也是監視。

    “公子,這是陛下另給公子備下的?!遍L寧來送行,便是皇帝不會再出現的意思了,側君收了遠望的視線,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里頭是百畝良田并崔氏老宅的地契房契,還有些銀票是給公子體己的?!遍L寧將一個軟包袱塞入側君懷里,“原本的崔氏家產前些年戶部便已全部發賣了,是以老宅地契只有原來的四分之一,還是陛下派法蘭切斯卡大人出宮輾轉買下的,同良田一起算作是以后公子的傍身?!?/br>
    女官見側君些微有些錯愕的神情不由嘆氣,這人過了這么多年也并不了解棲梧宮里那位主子。

    “陛下說了,私庫不便出資給公子置辦,里頭銀錢都是內帑出,也是公子這么些年省下來的。平日里有什么缺的少的,也只管遞折子進宮,都會顧著公子一份的……其實陛下嘴上不說,心里總是記著公子的好處。您此番離宮,上上下下都是陛下親下的旨意打點,那許多要出宮辦的差事,也都是法蘭切斯卡大人親自去辦的?!?/br>
    側君收了包袱,對著棲梧宮的方向,無言伏跪在地上深深叩拜。

    “多謝姑姑提點?!?/br>
    “公子多禮了?!遍L寧行了個叉手禮,讓綠竹扶了側君上車,“路途遙遠,公子一切當心?!?/br>
    “姑姑保重?!贝藓喕亓艘欢Y,撩著車簾一路看著宮門倒退著遠去。

    棲梧宮就掩在重重宮墻之后,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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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還是仁慈了一把讓小崔體驗了一次……在lofter他的人氣遠超先生趙二尤里趙五王瑯什么的,果然是這種愛而不得的癡心草食系比較有市場么……

    當然我還是最喜歡先生啦,馮郎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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