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禁咒
柳昱的傷在醫生堅持下隔離休養了一個星期,好不容易才終于轉移到普通病房。 因為主持人不在導致廣播節目處于停播狀態因此間來無事的工作人員知悉,每日按時輪流到醫院蹲點探班,一時間本應寂靜無聲的病房好比菜市場般熱鬧。 「麻煩你們安靜一點,這里是醫院!」 在不知第幾次招來護士的白眼后,原本靜靜坐在一旁處理網路鬧鬼事件的司馬昂終于起身,一手一個將還賴在病房的人給丟到走廊上,并對一干人等下達了逐客令。 「等等,昱哥都沒趕我們,為什么是司馬大哥趕人呀!」李正賢拖著大門門板死活不肯放手,掙扎著說出探病人士們的心聲,這間病房的主人明明是柳昱呀! 「因為,你們吵到我工作了?!顾抉R昂給了他一個白眼,之后陰惻惻地目光掃過每張想反駁的臉孔,一股森寒氣息隨之彌漫開來,為了抓那隻躲藏在網路中的鬼,他已兩天兩夜沒闔眼,對噪音的忍耐力降到最低。 看著他雙眼下方清晰可見的淡淡黑影,李正賢聰明的閉上嘴往后退開,不要得罪人,尤其不要得罪快被工作玩死的人。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這世上最多的一種人叫做小白,而且正是他們工作人員中最不缺的一種。 「司馬大哥,休息是為了走更長的路,我們打擾你工作是為了讓你能夠暫時休息呀!」不知何時頂替立李正賢位置的高揚不怕死地說著,繼續努力想擠回房里,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他們雖時常碰在一起,可卻沒和柳昱說過幾次話,這次可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 「說得真有道理,」司馬昂不懷好意的露出一口白牙,雙眼露出赤裸裸的殺氣:「你要是再不走,我保證你以后的時間都可以在休息中渡過?!?/br> 充滿威脅的話語讓數顆冷汗順勢滑了下來,氣溫頃刻間下降了好幾度,原本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忽然間有了危機意識,尷尬笑了笑后,關上房門一個接一個火速撤離現場。 「司馬大哥別這樣,他們是我同事?!沽艔拿薇焕锾匠霭腩w頭抗議,好像他才是室主吧!而且連續一週的禁閉,他已經悶得快發霉了。 「病人就給我好好休息,吵什么?!顾抉R昂哼了一聲,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忽然若有所感得轉過頭,眼神冷厲的瞪著房門,好似跟那門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怎么了,門外有問題嗎?」柳昱看著他驟變的表情好奇地發問,不會是哪個鬼怪不長眼,跑到這來鬧事吧! 還沒等司馬昂回答,門就被人推開,兩名男子從外頭走了進來,為首那人穿著淺色西裝,五官深邃而立體,和司馬昂有幾分神似,正是先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司馬鳴,只見他大搖大擺的走進門,完全無視于兩人難看的表情。 「有什么事出去再說?」司馬昂擋在他身前低語,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以他對司馬鳴的了解,后者一旦出現便意味著麻煩到來。 「有這個必要嗎?」司馬鳴衝著柳昱惡意地笑了笑,「我可是專程來探望你這位受傷的朋友,畢竟上次我可是被他好生招待過?!?/br> 「探望我?」柳昱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口氣中滿是諷刺,「我看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想看我死了沒有吧?」 「隨便你怎么說,」司馬鳴滿不在乎的聳肩,轉頭看向司馬昂,「不過我最近倒是聽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鬼魂們謠傳著司馬家的棄兒收了個童鬼在身邊呢!不知是不是有這回事?」 司馬昂臉色一暗,沉聲道:「是或不是都與你無關,你若只是想要看戲的話可以離開了!」 「哼!我可沒有那么無聊,是二叔聽人說見到你在醫院出沒,要我來看看是怎么回事,不過現在看來你估計一時半刻是死不了的?!顾抉R鳴冷哼了一聲,要不是看在那些老人的面子上,比起看司馬昂有沒有出事,他更想和對方打上一架。 「你這傢伙,開口閉口都是詛咒人,就不能說點好聽話嗎?真懷疑你的血是不是冷的?!顾抉R昂聽著不在意,一旁的柳昱到是躺不住了,他總覺得這人簡直是來觸眉頭的,若不是身上有傷,他一定會向上次一樣想法子修理司馬鳴。 「小昱兒別理他?!顾抉R昂一手摀住柳昱兀自罵個不停的嘴,雖然柳昱的關心讓他感到一股暖意,但柳昱再怎么說也是個普通人,惹火司馬鳴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隨你,反正又不是罵我?!沽欧藗€白眼,索性將棉被蓋到頭上,認真地執行他的『裝睡』計劃。 和司馬鳴一起來的少年也上前走了幾步,拉了拉司馬鳴道:「哥我們不是來吵架的,討論正事比較重要?!?/br> 司馬鳴不自然乾咳了幾聲,將少年推到司馬昂面前道:「有事你自個兒和他說,我才懶得管?!?/br> 「哥你別這樣?!股倌暧行o奈地喊著司馬鳴,然后轉頭朝司馬昂道:「好久不見了,二堂哥!」 「你是……」司馬昂瞇起眼打量了半晌,不確定的道:「你是小凜,司馬凜嗎?」 「沒想到二堂哥還記得我?!顾抉R凜雙頰有些微紅,似乎不太習慣和人說話。 「你不是身體不好,怎么跟著這傢伙到處亂跑?」司馬昂挑了下眉,看向司馬鳴的眼神充滿了nongnong的鄙夷。 「不是我哥的錯,是我堅持要跟來?!古聝扇擞殖沉似饋?,司馬凜趕緊開口解釋,「前幾天晚上我在空氣中感受到不尋常的波動,似乎是來自狐族的殘馀意識,我試著解讀從中得到了二堂哥的名字、瓷偶、童鬼,還有一絲似乎和我娘教過的咒殺很相似的氣息,所以我想也許可以幫上一點忙?!?/br> 司馬凜是司馬鳴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父親在一次前往東南亞泰緬地區時認識了他的母親白靈,白靈是一名降頭師的女兒,懂得很多稀奇古怪的術法,所以司馬凜從小學得東西就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 「你是說咒殺!」司馬凜這么一提,司馬昂腦中不解的環節霎時豁然開朗。是呀!若是正常情況下一般的鬼怪或術法是不可能突破顏偉設下的防護,但若是咒殺就不在此限制,因為那本就是旁門左道的陰邪術法。 *** 「沒錯」!司馬凜用力地點頭,「我以前曾經聽母親說過許多咒殺的方法,其中有一種就是控制童鬼殺人。這種方法和養小鬼與柳靈兒很像,不過是必須先用死者的骨灰重新塑造人像,然后將想殺死之人的生辰八字還有指甲或是頭發和人像放在一起,讓童鬼熟悉對方的氣息,再伺機取走那人性命?!?/br> 「那對于這人像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嗎?」司馬昂挑了下眉詢問道:「譬如說一定要是用泥像、木像或是陶瓷之類的物品做成?!?/br> 司馬凜想了想,輕輕地搖頭道:「印象中好像沒有特殊的限制,只要是塑成人形并且可以和骨灰融合就可以了,由于製造方法非常的簡單,只要懂得咒語就,算是初學者也可以輕易使用?!?/br> 「原來如此?!顾抉R昂表示理解的點了下頭,看樣子寶兒的父親似乎誤打誤撞得做了件意想不到的蠢事。 「不過,」司馬凜嚥了口口水接著道:「這個術法因為施行容易,所以限制也格外嚴格許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項規定就是施術者和死者必須是血緣至親的關係?!?/br> 為了不讓人們濫用術法的力量,所以往往首創之人都會在使用上設下種種的藩籬,而且越是容易運用的法門,在先天條件要求上也就越是嚴苛,這個術法的限制也是同樣的道理,因此儘管司馬昂也曾聽說過這類型的咒殺,一開始卻不曾往這方向想過。 「你說得我大致聽明白了,只是為何童鬼會針對我這朋友攻擊?」關于咒殺司馬昂并非完全陌生,可寶兒只針對柳昱攻擊,卻沒有傷害過其他人,這點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因為這是一種用來取代對方存在的術法,童鬼所殺的人必須和他有相同的命盤,而當童鬼殺死他的時候,也就等同得到取代對方存在這世上的資格。換句話說,如果有辦法讓童鬼復活的話,這名復活的童鬼也就可以利用對方未盡的壽元活在人世間?!顾抉R凜就自己所知的部分解釋,每一個用詞都淺顯易懂,卻讓人聽得冷汗直流。 這種術法早期是某些偏遠地方的民族讓意外早夭的孩子重生的方法,多半都是cao縱童鬼殺害路過的單身旅人,但是因為作法太過歹毒而受到修道界同聲譴責,以致于后代修鍊者大量減少,后來更因此漸漸失傳,只有在某些民風特殊的地方,還留有少數相關的資料記載。 「雖然說年代久遠可能導致記載不完整,但你母親是否曾經提起過任何破解的方法?」司馬昂不死心的問,僅管機會渺茫,但既然知道柳昱對自己來說有特殊的意義,那他就不允許任何人奪走柳昱的生命。 司馬凜神色為難地皺了下眉,但還是從背包中取出一本褐色的手札翻看著,那是他母親幫他整理好的筆記,里面清楚記載了她年輕時研究過的旁門法道術法,堪比一本修道界非正規術法的百科全書。 他認真地一頁一頁細細翻找著,一時間只聽見沙沙的聲響在病房中不斷響起,空氣中鋪陳著一種沉悶的氛圍,彷彿只要再增一分,就足以讓人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司馬昂幾乎想要叫他放棄查找時,司馬凜終于抬起頭來,臉上浮現出歡悅的神色道:「找到了!我找到了!」 「快說,是什么方法?」司馬昂又驚又喜地拉住他問道。 「我娘的筆記上說,這童鬼是根據和他鬼灰放置在一起的生辰還有血氣來追蹤要殺害的對象,想要阻止他殺人最快速、簡潔的方式,就是想辦法把兩者分隔開來?!顾抉R凜根據他母親的手札細細解說。 童鬼一旦失去那人的氣息,就等于失去了攻擊的目標,可這么做也需要承擔極大的風險,就是童鬼可能會因此進入狂暴的狀態,甚至將所有出現在周圍的生靈都當成殺害的對象。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用這個方法,雖然這種拿人命當賭注的作法,確實很適合你?!顾抉R鳴聽到此處冷冷的插嘴,不忘嘲諷地加上一句。 「就算如此我也不會因個人好惡眼睜睜看著別人去死,這就是我和你們不同的地方?!顾抉R昂轉頭反諷,要算帳大家一起來,他早就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欺負的傻子,司馬傲的死讓他學到很多原本不懂的東西。 「隨便你吧!不過你以為兇手會傻傻地讓你破壞他苦心安排的計劃嗎?恐怕那個人形塑像此刻早已不知去向了?!?/br> 「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像你一樣蠢嗎?我早已在那上頭設下禁制了?!顾抉R昂不屑地笑了幾聲,他一開始就在塑像上下了咒語,除了他以外的人誰也無法隨意碰觸那塑像,就算兇手找到也沒有用的。 「可是,今天晚上是新月喔!」司馬凜怯怯地提醒,司馬家的血緣有一個地方很奇怪,只要到了新月的夜晚所有的法術都會大打折扣,而現在已經下午四點了。 「該死!」司馬昂臉色一變,暗罵自己居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顧不得司馬鳴等著看好戲的模樣,打開門快步往外衝,他的自尊絕不容允因自己的失誤出任何的紕漏。 「我、我說錯了什么話嗎?」司馬凜看著司馬昂突然衝去離的人影,轉頭愣愣地問著司馬鳴。 「沒事,和我們無關,明白嗎?」司馬鳴揉揉他的頭,嘴角因司馬昂離去時難看得臉色而揚了起來,對他而言司馬昂的煩惱,就是他人生的樂趣。 「可是,不需要幫忙嗎?……」司馬凜整張臉揪成了一團,感覺有點奇怪,二堂哥離開的表情看起來不是很好看呢! 「小孩子,別問那么多問題?!顾抉R鳴板著臉說領著自家小弟往外走,幫忙?哼!那小子越忙他就越開心。 「哥,我已經十八歲了,才不是小孩子!」司馬凜抗議的聲音,從緩緩闔上得門外傳入。 終于安靜了! 見司馬家的人都離開了,埋在被子里的柳昱輕輕噓了口氣,不料下一秒房門完全關起的瞬間,房內所有的燈頃刻間全數熄滅,黑暗如潮水一般涌上將柳昱團團包圍,隨即一雙慘白而無血色的小腳,出現在他枕頭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