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 詠嘆調
書迷正在閱讀:煙花燦漫的日子、不會死亡的游戲、h好像被繼兄強制愛了、月與玫瑰(SM)、[綜武俠]移花宮主她超忙的、兔子洞、優xue攻略系統、人面獸心(養父女)、出讓愛情、一些play的寫法(1V1 H)
ch11詠嘆調 倒數第二次團練。 這一天團員們都十分準時的到場練習,當他們與伴奏一起配合到第三次的時候,阿飛走到鋼琴旁,對鐘昀翰拍了拍肩膀說,「你太緊繃了,休息一下好嗎?」 鐘昀翰從善如流。這一天他把剩下的時間都給了婉瑜。 阿飛在散場的時候叫住丁浩濰。鐘昀翰已經開了音樂教室的紗門,走了出去。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阿飛拽住丁浩濰的衣領,毫不客氣。 丁浩濰不能肯定,但他又無法那么無恥的說絕對與他無關。 「他的琴音為什么亂成這樣。我不管發生了什么,你得讓他恢復。他離獨奏只有兩週……這場獨奏對他很重要,是他生涯的關鍵,是他在臺灣的第一場表演?!?/br> 「我去找他?!?/br> 阿飛看著丁浩濰飛奔出去的身影,默默的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后他輕輕的哼著歌,丹尼男孩的高音部旋律,而后吹著涼風,慢慢的走遠。 丁浩濰衝出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人了,所以他只能去那間公寓等。 在大門口猶豫是不是要打電話的時候,一個滿頭金發的年輕人在丁浩濰面前拿出了鑰匙。 兩個人相視了幾秒。 「你是四樓的男朋友?」他直白的。 丁浩濰沒好氣的看著大學生手上提著的琴盒,「你是三樓那個用g弦之歌謀殺小提琴的?」 「嘿,看來你有在聽嘛!現場直播耶!」大學生突然詭異一笑,「怎樣,你們吵架了?拜託你們快點和好嗎,他昨天彈的我都睡不著了,所有的音都快了一倍,中板都變成快板,快板都變成急板了……」 丁浩濰打斷他:「講人話?!?/br> 「叫他不要超過十二點還彈琴。他昨天超時半小時了?!?/br> 接著大學生一擺手,用了一個請進的姿勢,「你不是要去四樓?」 丁浩濰說了謝謝,一邊走著樓梯一邊撥著電話。響了兩聲之后電話接通了。 而后大門打開的瞬間,鐘昀翰只看了丁浩濰一眼,「進來吧?!?/br> 丁浩濰是走進了了鐘昀翰的家門,但是鐘昀翰并沒有請他坐下的意思。 丁浩濰站在門內,看見地上的一雙皮鞋。是那天雨夜里被遺棄在泥水中的鞋,他隔天去買藥的時候幫他從扭曲的鋼筋里拔了出來。皮鞋已經乾了,被細細的上過了油。 有些皺,但是顯然它仍然被主人珍惜著。 鐘昀翰被丁浩濰的視線牽引,一樣的看著那雙鞋,似乎在等丁浩濰開口。 「我遇到了三樓的那個拉小提琴的。他竟然說我是你男朋友?!苟『茷H說,「不過依我觀察,讀藝術的男生十男九gay。他會這么想不意外?!?/br> 「不太正確,」似乎是意外于對方的話頭,鐘昀翰提起了目光,與丁浩濰對視,「應該是七點五個?!?/br> 丁浩濰大笑出來,鐘昀翰瞋了他一眼,丁浩濰續道,「……沒什么,我就喜歡聽你這么說話,那零點五個是怎么回事?」 「總該有一個名額是雙性戀?!圭婈篮不腥魺o事的仰頭喝下剛剛還拿在手上的礦泉水。 「噢。中肯。零點五個真的是很精確的形容?!?/br> 鐘昀翰吸氣,然后接近面無表情的:「你找我什么事?如果不是太重要,我要練……」 「練琴。我知道。我就是來問你的琴聲是怎么了?」 鐘昀翰此時卻閉嘴不言。 「你……」 鐘昀翰突然大聲的: 「如果你們覺得我現在的伴奏有問題,那換人??!我不行的話,林小姐一直都有跟著我們團練,她代替我也完全沒有問題!」 這其中顯然有什么誤會,但是丁浩濰顧不得去澄清:「你在說什么!為什么你不行?不是你伴奏的話我就退出,我不唱了?!?/br> 「不唱了?」鐘昀翰簡直不能置信自己聽見的話,水瓶瞬間被他丟到地上,他上前用力捉住丁浩濰的衣領,「少任性了!都這個節骨眼你說你不要唱了!中音部都只有兩個人了!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丁浩濰半分不動任由對方拽著,「你不是也一樣!說什么要換人!」 「我是可以代替的!」鐘昀翰激動的。 「才不是!聽清楚,根本沒有人能代替你!」 鐘昀翰騖然停下了動作。 丁浩濰這一刻動了,用自己的手輕輕附在剛剛拉扯衣領的手上。 那種如此普通的,帶著一點熱氣與濕氣的觸感,卻讓鐘昀翰心神蕩漾。 剛剛憤怒的那雙手好像在一瞬間就變得柔軟了。 丁浩濰突然笑了,相當溫柔的,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而鋪陳,「像這樣把話都說出來,有沒有好一點了?」 鐘昀翰嘴唇顫抖,什么話都沒辦法說。 「我有話要對你說?!苟『茷H沒有放開鐘昀翰的手。 「我為之前說的話向你道歉?!苟『茷H沒有說清楚是哪一句,或許是所有的,他曾經對他的那些尖銳。汗布滿了他的背,參差的滑落到腰際。 這個炎熱的該死的夏季,丁浩濰詛咒。 鐘昀翰低下頭,極輕極輕的說。 「我接受?!瓜乱豢嚏婈篮灿终f,帶著憂傷, 「你現在應該什么都知道了,可以離我遠一點了……」他無視丁浩濰愕然的眼光,「……不然我總有一天也會傷害你。就像我傷害我父母,傷害那個學生一樣?!?/br> 鐘昀翰一直覺得誠實兩個字就像是利刃,握著它的時候,那份尖銳劃破自己與他人的血rou之軀。但他無能為力,他充其量,能做的最多,就是把它的鋒芒在掌心握緊。 丁浩濰不可思議里直視著那雙漆黑的眼睛,「你一直都是這樣子在生活的嗎?因為不想要傷害別人,所以就切斷所有自己與別人的關係,把自己留在一個絕緣的地方?讓自己與其他人都無關的活著?」 「不然你要我怎么辦?」鐘昀翰猛然抬頭,無措的,任由內心那些瘋狂的、無處可去的感情張牙舞爪的狂妄而出,「你、你……給我滾遠一點!」 丁浩濰握緊那雙準備從自己衣領上、自己手中溜走的手,「誰讓你一個人擅自決定我們之間的關係!」 丁浩濰緊接著又說: 「你到底憑哪一點認為──一個成年男人有脆弱到會被你一兩句脫口而出的實話,就震碎玻璃了三十年的心??!???」 「我就是??!」鐘昀翰大喊出來,「被一兩句話刺得遍體鱗傷,難道你不曾有過嗎?」 丁浩濰一怔,是的,他說謊,多么自然的謊言。而后他苦笑,「你的心纖細成這樣,到底是怎么活過來的……」他深呼吸,對方漆黑的雙眼映出他的身影,「嘿──你聽我說,每個人活在這世界上……本來就都會受傷的。一定會有的?!?/br> 丁浩濰騖然伸手抓住鐘昀翰的肩膀,接著單臂攬過對方,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將對方抱在懷里了。 成年人的身邊總有人這樣大聲嚷嚷:為何要在該誠實的時候說謊,或是該說謊的時候卻太誠實。丁浩濰深深明白這句話里真正層層包裹的誠實與謊言。 然而事情的真相卻從來未曾改變。 「……誠實不是一種病,有病的是人的心。所以你不需要那么在意?!苟『茷H說。 丁浩濰發現鐘昀翰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沒有推拒與掙扎。一點都沒有。 這是代表他信任他嗎?還是說……會有更多的東西嗎? 在墳墓里的愛情??丁浩濰突然明白了。那首歌與鐘昀翰的愛情。 如果不去傷害別人,將自己與他人安全的的隔開,埋葬他心中那些狂悲與狂喜,他整個人其實就好像完全沉睡了,對一個靈魂而言??那就是死亡。 感情必須是活著的時候才會有的東西。 如果鐘昀翰真的愛上誰??必定是有誰讓他從那之中喚醒。 丁浩濰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是對的時候。他慢慢的放松那個擁抱。 鐘昀翰還愣著,丁浩濰已經把手放在門上, 「答應我至少會準時吃飯。你還有獨奏會?!苟『茷H說。 鐘昀翰不記得自己最后到底對丁浩濰說了什么。 然后他開始彈琴。一次又一次。 @ 最后一次集體練習的那一天,鐘昀翰并沒有到場。 阿飛向團員解釋了獨奏會場的事,順便將鐘昀翰獨奏的贈票發給現場的人。 這一日鐘昀翰的場前彩排正好落在此時,與團練時間相衝突。大家在這一刻才了解到獨奏會的重要性。 接著阿飛簡單的宣布了當日的下午集合時間等等瑣事,最后告知大家在臺上的服裝統一為西裝。 丁浩濰手上拿著那兩張給他的票,不禁想起一整個星期都沒有出現在早餐店的人。 但阿飛見到自己時沒有多馀的質問,所以應該是沒事了吧?丁浩濰想。 散場的時候阿飛把一套西裝交給丁浩濰。 「昀翰說你沒有西裝。他說你跟他差不多身材,穿他的就可以,犯不著花錢買?!?/br> 丁浩濰一愣,「借我了那他穿什么?」 阿飛嘖嘖數聲,「他的正式服裝可多了。你以為他在國外的巡演是假的嗎?」 當丁浩濰在家里穿上那套衣服的那一天,他看著鏡中的自己。 配合夏季他在里面穿的是短袖白襯衫,搭上了深黑色的外套與長褲。 從肩膀,到胸膛,堪稱精實的腹肌輪廓,往下到修長的雙腿。 一派的西裝筆挺。這一切都相當不真實。 包含他親眼看見節目單放在藍色的天鵝絨布上,而他正在桌前幫忙販賣找錢的瞬間。 這一天下午班長不知為何大有焦頭爛額的態勢,他以為班長已練就百般武藝。由于他對于相關的行政與協助人員都不熟悉,硬是上場幫忙能做得很有限,所以他就被派任坐在入場的入口附近,負責販賣節目單。 收錢找錢跟職業微笑,這些東西他全都駕輕就熟。老話一句,他給自己一百分。 桌上那張封面上大大的花體字寫著「仲夏風情──鐘昀翰鋼琴獨奏會」,旁邊的頁面上是一張鐘昀翰的半身相片。他很隨意的穿著一件淺藍的,薄透的襯衫,正坐在鋼琴前,手肘輕跨在琴鍵外,另一手自然的垂落在腿側??聪蜱R頭的雙眼漆黑,似笑未笑的神情帶著一點莊重。 鐘昀翰的簡介簡短的這么寫:旅居紐約,畢業于波士頓新英格蘭音樂學院、耶魯大學,曾于紐約、多倫多、溫哥華、維也納、東京等地演出。 下面仍然寫著那段阿飛曾告訴他的樂評:『狂喜與悲愴,憂傷與寧靜,竟能在他手中演繹自如,讓人懷疑他的靈魂深處究竟裝了什么,才能讓這一雙手如此充滿感情。──紐約時報』 夾在其中的是一張黑白的列印單。他兩相比較,發現最后的曲目被抽換了。他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就在這時候他看見鐘昀翰穿著燕尾服從走廊的那一頭慢慢走過來。 只到前胸的黑色緞面雙襟,向下延伸到腰部。他只在電影中看過這種衣服,甚至他過往參加的婚禮也未曾親眼見過。 還是說他正在電影里嗎?如果是的話,那個男主角應該要感覺到什么,在逐漸慢下來的腳步里停下皮鞋,鏡頭會從那雙修長的腿向上攀升,繞過那如燕尾的后擺,停在穩健雙膝,而后一瞬間由腰際刷過前胸白色的、禁慾般的繁復包裝,停在乾凈、未染塵埃的,波瀾不興的臉龐上。 鐘昀翰還維持著放在休息室門鈕上的右手,沒有焦距的雙眼突然透過那副無框的眼鏡一抬,回眸對上了丁浩濰的眼神。 鐘昀翰向他點了一個頭,輕輕的,甚至沒有笑。 然后鐘昀翰走進屬于他的空間。 這個時候班長從另一個方向走向丁浩濰,掏出手帕擦去額頭上的汗滴,「你知道……我們有個問題,但現在不行,一定不能現在告訴他……是阿飛?!?/br> 當丁浩濰和他們的「三十大叔合唱團」團員們就像一名觀眾一樣入席的時候,他才發覺他們這群人的贈票是所謂的vip席,座位相當的前面。 燈光打在演奏者身上的時候,丁浩濰看見那張柔韌的背脊一弓,強健有力的手指敲響琴音,揮灑出一個他從未想像過的世界。 他不懂那些用英文字和數字寫成的曲目名稱,他也不懂得那些擊鍵的技巧,他甚至不能完全清楚的分辨這一次的停頓是代表喘氣時間還是還是換曲。 但他能夠聽得見曲子里的感情。 他聽見其中的奔放開闊,其中的優美細緻。有時候彷彿置身在浩瀚的星空下,赤足感受著海浪的潮起潮落,有時候又溫暖的像是在午后的窗邊飲用一壺水果茶。 中場休息的時間其實不過五分鐘,但他明白對于鐘昀翰而言,不過是一口礦泉水的時間。 像是傾訴一樣的琴音吸引了丁浩濰的注意力。與剛剛的聲音都不同,這一次的開場像是少女一般的囈語,輕而緩,柔而純真,而后涌上的是戲劇化的高昂與熱情,但下一刻又消退成夜里的嘆息。嘆息復嘆息,強勢的、烈火一般的狂戀一瞬炸開來,旋律里竟是顛顛倒倒的旖旎,如同去又復返的思念。巨變里少女的夢突然中止了,從前情思中狂濤一般的,求而不得的愁思,逐次逐次,彷彿隨著歲月的淘洗轉成深沉卻淡然的憂傷,雖然遺憾,但不后悔,因此溫柔敦厚。 丁浩濰聽見琴聲的回音慢慢的,慢慢的散開,像風吹散山谷的霧,漸漸隱去。 鐘昀翰停下了手,最后移開了腳上的延音踏板。在掌聲與安可聲中他起身鞠躬。退場而復返,給了一首膾炙人口的電影主題曲。 鐘昀翰在掌聲中再一次鞠躬致謝。 三十大叔合唱團在此刻開始默默潛行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