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戳戳的小動作
“嘭!” 足球跨過半個綠茵場,掉落在橡膠跑道的地面上,發出悶悶的一聲響?!芭?、砰、砰……”彈跳幾下后一番滾動,準確地停留在許靜白色的運動鞋邊。 這是第五次了。 她無奈地停下廣播體cao里的伸展動作,彎腰撿起那顆球,走到球場旁邊,朝場上叉著腰等待的孫慕施幾個人踢了回去。 足球揚起一條虛弱的曲線,不過總算完成了位移的使命?!爸x謝??!”用腳接過球的一個男生遠遠朝她揮了下手,再次奔跑起來。 自從孫慕施因為她上周末晚沒去小廣場上赴約而生了氣。再也沒主動來她的班上找過她。 就這么過了兩天平靜的日子,什么偶然的遇見,轉角處的相逢,不經意的碰面,一次也沒有。原來人是這么小的動物,哪怕在同一個學校,只不過一個南門一個北門,就可以遠得跟天塹一樣。 所以當許靜發現周三下午的第二節體育課,她的新班和老班竟然同一時間在cao場上上課時,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高三的體育課,老師已經不會安排太激烈的運動,吩咐體育委員帶同學們在跑道上做完一整套廣播體cao就可以自由活動。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本該在綠茵場上空飛揚的足球,不斷突破框定的邊界線,一次次落在許靜的腳邊。如此精準,如此頻繁,很難懷疑不是故意的。 “同學,麻煩幫忙撿一下!”場上一個男生把手放在嘴巴旁邊做喇叭狀,朝許靜大喊。 第六次了。 班上的幾個女生看出些端倪,交換一下眼神后“嘻嘻嘻”地捂著嘴笑:“許靜,他們是不是故意的呀?是不是里面哪一個男生看上你了!” 許靜不想搭理這種無聊的話題,把球再次拋回去之后,站回到原位繼續做拉伸的體cao。 一節動作還沒做完,“嘭!”——第七次。 比洲際導彈還要準確的命中率,讓某些男生的潛在用意成為了司馬昭之心。 少女心澎湃又八卦的女孩子們好奇一直招惹許靜的罪魁禍首是誰,抱著看熱鬧的心情,故意起哄她:“哎呀許靜,你去說他們兩句嘛,腳這么不準還踢什么球啊,簡直打擾別人班的上課秩序嘛!” 許靜抱著球,細眉微微皺了起來。突然一雙白凈的手從她懷里把足球搶了過去,抬起頭,陳飛一臉義憤填膺:“搞什么啊那些人,一直搗亂也太調皮了,我去跟他們說說!” 許靜沒來得及阻止,就見他雄赳赳氣昂昂地往球場中心走去。 班上女生驚訝地笑:“他去干嘛???” “不曉得,找虐嗎?” “單純讀不懂狀況吧,就是有這么沒眼力價的人!” 果不其然,陳飛進入包圍圈后,嘴巴一張連中心思想還沒表達明確,就被那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勾著脖子盛情邀請一起來踢球。實在推辭不過,他只好留在場上飛奔起來。 只不過那瘦得跟竹竿似的小身板子在足球后面無頭蒼蠅般亂追的情形,很難說得清是他踢足球,還是足球踢他。 許靜站在球場邊,跟距離太遠因而面目模糊的孫慕施對視了一眼,頭一撇,走了。 又安靜了兩天。 周五放學后,輪到許靜所在的小組做衛生保潔。她被分配到教室外面的清潔責任區拖地,一根拖把將兩層樓梯加上一個平臺拖干凈就完事兒。 挺輕松的活兒,偏偏不停有初一初二的小男生跑來搗亂。 一開始她還沒覺出味兒來。從最下面一層開始拖,一階一階地往上,剛拖到一半,兩三個頑皮的男孩冒出來,一邊推擠打鬧,一邊在樓梯上亂跑。 他們的教學樓明明不是這一棟,許靜既疑惑,還得小心地閃避免得被撞到,見他們在兩層樓梯上來來回回上下了好幾次,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男孩子們跑遠后,她往下一看,剛拖好的地面上全是烏漆嘛黑的腳印。 腳底有泥怎么還來踩別人剛拖好的地呀!許靜心煩地咬了一下嘴唇,自認倒霉地回到第一階樓梯,重新往上拖。 快要拖到最頂端的時候,一群熊孩子又來了,而且不是剛才那幾個?!拔钡睾魢[而過,留下一地黑腳印。許靜招呼了幾次:“別亂踩,要走走旁邊!”——沒人聽。 半大的小男孩,比狗還討嫌! 然而同樣的事情發生了第三次。又一批新面孔的小男生,在許靜即將拖好地時出現,肆意破壞她的勞動成果。這下她意識到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 這群孩子明顯是有組織有預謀,背后肯定有一雙cao控的黑手。 她想她大概也能猜到那雙黑手是誰。提起拖把,跟在了那幾個孩子身后,沿著底樓的走廊走到底,拐個彎,在空地角落看到了下面的一幕。 樹下的石階鋪滿落葉,孫慕施岔開兩腿坐在上面,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拿著手機cao作游戲,周圍七八個初中小男生圍著他,脖子上掛著兩個小孩,背上還貼著一個。 其中就有剛才來樓梯上搗亂的熟臉。 “哥,你這cao作也太強了吧!”那些小男生睜大眼睛望著屏幕,無一不是一臉震撼加崇拜。 孫慕施自矜地抬了下眉毛,謙虛道:“主要是裝備好?!?/br> “那也是你cao作強才發揮得出來??!”掛著他脖子的小男孩激動地晃了晃,“哥,你真的把這個賬號送給我們???” 孫慕施勾了下嘴角,“嗤”了一聲:“難不成我還騙小孩???” “哥,你太帥了!你太偉大了!”那些小男孩就差撲上去親他。 “哐當!”孫慕施抬起頭一看,肩膀不自覺抖了下。許靜就站在五步遠的位置,面無表情地把拖把往地上一扔,甩頭就走。 “呵?!睂O慕施用鼻孔噴出一聲冷笑,不以為然地將目光落回手機屏幕。 等許靜從食堂吃完晚飯回到教學樓,那一柄拖把不知被誰撿起來,安安穩穩地靠在清潔區最上面一層臺階的墻上。而剛才還布滿了黑腳印的樓梯,已然變得光潔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