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但凡對而今朝局有所了解的,皆知當今太子在戶部學做事。 戶部可是個好地方,其屬有四:一曰總部,掌天下戶口、田土、貢賦;二曰度支部,掌考校、賞賜;三曰金部,掌市舶、庫藏、茶鹽;四曰倉部,掌漕運、軍儲。 便是方方面面與財政相關。 既與錢掛上鉤,自然能撈油水的地方也少不了。而水至清則無魚,但凡鬧不出大事,圣上也往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時不時再敲打幾番,如此開國近二百年也鮮少鬧過大事。 言歸正傳,皇太子趙宣鄴是今上唯一一個長成了的皇子,長于他的大皇子未及十歲早早夭折,除了嫡姐便也只有三個庶妹。換言之只要未有什么大的變故,這皇位早晚就是他的。 如此他便也放浪形骸些,二十有三的年紀,太子妃自不必說,另有一位良娣,一位良媛,兩位承徽,兩位昭訓,還有沒得位分的幾位婢女歌姬,再算上偶有傳出太子微服去民間花樓尋歡等事,故這位太子在朝中官員里的風評并不太好。 只是東宮地位穩固,哪怕鬧出些荒唐事,帝王也不甚在意,不痛不癢說幾句也就罷了。 雖說薛家算個皇商,一向卻是規矩本分的,從不拿這金字招牌大張旗鼓耀武揚威,本無甚機會搭上太子這東風。 話還要說回兩年多前剛被欽點為皇商時,運貨路上不大順暢,為疏通上下關節,薛劭這才幾經周折才與戶部的大人們見上一面,以求行個方便。 如此來回幾趟,這幫老狐貍的嘴才松些,又暗暗透出太子殿下正想法子賺些體幾的事,薛劭自然無有不應,先孝敬了幾人不少銀兩不說,更是每月親自寫了小冊細細寫了這買賣上的事并不少的利潤交予太子派來的內侍,十分上心。 維護關系,銀錢自然是一個,最重要的還得是東宮里有自己的人能時常吹吹枕頭風。 薛劭也不是沒試過送美貌的婢女或是歌姬舞姬,只是碰過兩回壁便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這回花重金買回碧奴又找人悉心教導,只是因為他依舊不死心,又好好打聽了一番太子于女人上的喜好,多少也有幾分成竹在胸。 今日聽說趙宣鄴要來,他特地在府中設宴款待,菜式精巧別致不說,連請來的樂師都是通于民間小調的,倒是讓這位太子殿下好好“與民同樂”了一回。 如此酒足飯飽,幾人披上披風在園中散步消食,薛劭又親自點了茶,走至亭中坐下說話賞月。 趙宣鄴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他們說話,本有些犯困,飲下幾口茶,眼神也清明了些,便百無聊賴地看起這園子。 哪怕是見慣了各式華麗園子的太子都不得不承認,薛府這園子的確是處處皆有巧思,長廊、水榭、石橋自有一味江南風情。雖不華貴卻十分雅致,哪怕是深秋這尷尬時節也有景可賞。 忽然,趙宣鄴只覺得被什么東西晃了晃眼。 他循跡找去,只見不遠處的兩層小樓的美人靠上倚著一名女子。 隔了些距離,他看得并不真切,隱約看到那女子的烏發被月光照得十分有光澤,頭上的白玉步搖隨風晃動,兩個珍珠發簪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那女子似是在惱什么一般,將身上的月白色狐貍毛披風解開,隨手丟去一邊,露出內里的輕軟霽色衣裙。 趙宣鄴已有些癡了,正待再借這月光好好看清女子的臉,倒是對方先注意到了他,又看見趙宣鄴對面坐著的薛劭,更是大窘,慌忙撿起披風便回了內室再不出來。 “哎……”趙宣鄴下意識地想要喊住那人,卻已來不及了。 幾人連忙止住話,薛劭先開口問:“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太子這才緩過神來,對幾人擺擺手:“無事,無事,孤不過是見有鳥兒飛過,被驚了一驚罷了?!?/br> 如此夜晚何來鳥雀? 幾人雖覺奇怪卻也不再問下去,見太子心不在此便也紛紛找了由頭離開了。 薛劭卻是明白的,他自然最明白趙宣鄴看見了什么。 —————— 《唐六典》 卷/20:“......皇太子良娣二員,正三品;良媛六員,正四品;承徽十員,正五品;昭訓十六員,正七品;奉儀二十四員,正九品。......” 參考唐,但架空。 太子也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