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歷十六
一個折騰得力竭,一個被折騰得腰酸腿痛,洗漱時十分利落。 周時桉單手撐在洗手臺邊吹頭發,溫熱的風烘著耳根,悠悠撩起眼皮看正泡在浴缸里的人。 郁桃xiele氣般沉在溫水中,腿心正麻著,碰到熱水時還有點刺痛,疲憊地仰躺,就不理睬那眼神。 他吹完頭穿上衣服,單穿一件輕薄的白色T恤,袖口處肌rou繃得緊,臂膊青筋鼓起,充血程度不亞于才從健身房下來。 在浴缸邊蹲下,伸手去碰她臉頰。 郁桃偏過頭,斜著眼珠,左右腮兩片紅,“再也不做了!” 周時桉滿臉堆笑:“好主意,但是前面得加個定語,今晚不做了,還是這周、這個月,難不成是一輩子都不做了?” 她兩手往臉上一拂,遮住不自然的神色,什么一輩子,說這種詞怪尷尬的。 臉上的手指被一根根掰下來,他的聲音沿著每一根神經流竄:“真不做了,蓄些體力?!?/br> “你也會累?” “近一小時負重加半小時挺身,你說呢?” 得到保證,她才昂著臉一望,從淡淡水霧里直接起身往外走,頭頂是周時桉稍低的聲音:“我說錯了,你這樣在我面前晃,又硬了?!?/br> 郁桃惡狠狠將門一拉,扔下一句:“自己擼吧你?!眰}皇逃到里間去了。 床單濕成那個樣子,叫人過來換時她不好意思待在一旁,兩人便穿過長廊到露臺,圓圓一個冰盤不偏不倚正掛在當頭,比十五晚上還清亮許多。 昏昏的月色最易使人心軟,她盯著地上一片銀漆似鋪開的月光,說:“十六的月比十五圓,今晚賞也不遲?!?/br> 周時桉目光輕得像一片紗,緩緩飄落下來,“謝謝,我有被安慰到?!?/br> 她視線四處流連:“誰說我在安慰你?!?/br> 臨回房時,周時桉仍跟在她身后,郁桃靠著門框,自上而下打量他,一臉防備:“不是不做了?你還跟來?!?/br> “滿房了,今晚咱倆睡一間?!?/br> 長腿一跨,過門檻進去了。 郁桃睡著的樣子比醒著乖,肢體神態完全不設防。 周時桉是折騰人的那一個,毫無困意,在昏暗中分辨她深眠的輪廓。枕頭上發絲勾纏一片,他無聊地去順,繞一絲在指尖打轉。 人確實具有動物性,本能地嗅聞荷爾蒙,兩人如此激烈地交換了體液,像是進行了某種雙向標記儀式,他本習慣獨眠,此刻懷里多個她,倒也不覺不適。 睡去不知幾時,屋里響起一陣腳步聲,他猛地睜眼,面上一副驚魂未定的神色,蠶豆大的汗珠子從額上滾下來。 郁桃睡得渴,起來找水喝,轉身就見周時桉繃著面孔半坐在床上,面上幾絲蒼白,倒嚇了一跳,問:“怎么了?”聲音細微得很。 床上人瞇起眼睛辨認出是她后,緊繃的雙肩放松下來,帶著啞音說:“沒什么?!?/br> 她輕輕掀起被子一角復躺回去,雪藕似的胳膊手指幾乎和床單一樣白,被他五指纏住。 雖沒被擁著,男人的氣味卻縈繞在周身,化作不止兩根手臂箍緊她。 屋內寂然了許久,一陣低沉男聲緩緩傳入耳朵來,郁桃眼睛微微睜開一線,聽到他說:“我小時候和我媽住,我爸……嗯……不常來,出現的時候多半也是在夜里,我媽有點神經質,有時不許我睡,一宿一宿地枯等著我爸光顧?!?/br> 她呼吸有些不自然,有錢人的秘辛抑或他一瞬的柔軟,都太遙遠以至于不真實。 周時桉不再說了,拍拍她的頭,語氣輕柔:“睡覺?!?/br> 次日清晨,手機原始鈴聲響過七八聲,郁桃伸手去摸,才放至耳邊就被一只大手接走。 “我的?!?/br> 她腦筋忽然一涼,人就清醒了大半。那邊的語氣似乎很急,周時桉一面掀被下床換衣服,一面蹙著眉回應。 “行,我這就過去?!?/br> 等人從洗手間里出來時,郁桃已換好衣服在收拾東西。 周時桉停在床尾,低頭在手機上劃,對著她的方向眉骨都不抬地說:“我有急事要走,你可以繼續……” “不用了,我跟你一塊回去?!?/br> 車起步,駛離楓林晚時,她這邊的車窗降下來。 “說了清晨紅楓更好看的,下次再來吧?!?/br> 郁桃扭頭望去,深深淺淺的紅色黃色油畫一樣涂抹在山崖上,比朝霞艷麗。清晨的風濕漉漉,擦過車身撲到臉上,她是側著頭,鬢邊長發紛紛披下來,擋住了眼角,自己把發絲扶到耳后,風一吹,又掉下來,索性升起窗,將靜的動的景全阻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