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鋼筆
起風了,海面澎湃,一波一波拍上岸邊,燈塔穩穩矗立在那里,照著夜空。 “啪”的一聲,打火機跳起一小團藍火。 李月白衣衫全開、仰面朝天橫躺在床尾,他把煙松松叼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屏著呼吸,直到憋得肺疼,才拿下煙,慢慢吐出煙氣。 漆黑的房間里細霧繚繞,縈著清淡的山茶香。 秦簫湊過來親昵地蹭了蹭他的側臉,蜻蜓點水地吻著,李月白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邊的口水印,嘆了口氣。 秦簫被他呼吸中的煙味嗆到,咳了一聲。 李月白閉住嘴,唇角彎起小小的弧度,手指捋開她臉側汗濕的卷發,輕聲道:“讓我歇會兒吧,你來?!?/br> 秦簫眼神迷失地看著他,喃喃囈語:“楊、楊真……” 李月白皺起眉,耐心糾正她:“不對,是李月白,你要叫我李月白,或者Lee?!?/br> 秦簫沒有理會,依著他的身體興風作浪,很快又挑起火。 “你先叫我的名字,說,我是誰?”李月白不依不饒,右手壓著秦簫的膝蓋,不讓她上來。 “放開……” “乖,就叫一聲,叫一聲就給你?!?/br> “你好煩啊楊真……” “……” 床上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才放開手,宛如迎接圣眷一般,手臂大敞,任由身上的人折騰。 真相總是習慣把自己藏得很深很深,卻又期待著被人發現,就像輕易會掉價似的,非要用層層面具來考驗世人,證明自己多么與眾不同的高貴。 李月白支著手臂抖落幾點煙灰,半睜的眼皮上一道褶子都沒有,一副無精打采、快要睡著了的模樣。 外面的風呼呼刮著,海面上風云變色,暴風雨終于來臨,海浪從遠處呼嘯而來,撞擊著巖石,猛地拍向著岸邊。 “咳呃——”李月白渾身一震,嗆了口煙,他低頭定睛看去,表情霎變,“秦簫,你放松一點!我要掛了……哎秦簫,快?!哙拧?/br> 秦簫兀自仰頭喘著氣,全然不管身下人的感受,她覺得有東西硌著屁股,妨礙到了自己,手伸到后面扯了扯,扯出了一條皮帶,隨手就朝前扔了出去。 一聲悶響,皮帶上的金屬扣砸到了男人的鼻梁。 李月白:“……” 鼻腔發酸,溫熱的液體流出,李月白抬手抹了一下,看到手上的深紅色,愣住了。 “Shit……”他一手擦著鼻血,一手把煙掐掉,伸手拉她,“秦簫,你先起來,我快不行了,我沒帶套——嗚!” 秦簫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兩手交疊往下壓,力道驚人。 李月白無法呼吸,全身血液倒沖,從淚痣開始蔓延紅潮,眼尾越來越紅,似要開出桃花。 落地窗外,遠處的海水險惡異常,不停翻涌著撞向巖石、拍向海岸,一層接一層,后浪推前浪,激起雪白的浪花,迸發成泡沫,傾盆大雨嘩嘩的打在玻璃上,像兇惡的野獸咆哮著,濺起白色水霧。 暴風雨中,燈塔堅守地站在海中央,海面一艘船也沒有,它已經失去了指引的作用。 這才是真正的暴風雨。 李月白嗚嗚掙扎著,脖子上的頸動脈和青筋一同跳起,眼前陣陣發黑,恐懼扼住了他的大腦。 束縛越來越緊,越來越緊……他從來沒有離死亡這么近過,可是此時此刻,他恐懼的并不是死亡,而是他真的……憋不住了。 他沒有采取任何防護措施,而秦簫也不在安全期。 鼻血在流,眼淚也在流,他絕望地停止掙扎,就在他放棄的同時,秦簫也松開了手。 李月白猛地吸進空氣,喉嚨哽咽著,他邊喘邊咳,急沖沖把秦簫托高抱起。 飆了一床……就差一點。 “秦簫,你瘋了嗎?”他聲音嘶啞,鼻音濃重,鼻血順著嘴唇下巴一直滑到脖子。 秦簫眼光沉沉,驟然捏住他的下巴,堵住他的唇,血蹭了一臉。 李月白腦袋死機,本能地動唇回應,身體又被勾起來了。 秦簫不滿于現狀,伸手按在他的頸后,壓緊彼此的碰觸,口腔中血銹味肆意彌漫。 李月白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忙轉頭避開,翻身而退,卻還是被秦簫勾住了脖子,重心不穩,兩人一起摔下床,他托了一把,扶著她的腰把人撐在上方。 “你還要?你到底吃了什么鬼東西……”李月白這下徹底認栽,伸著手臂去拉床頭柜抽屜拿安全套,可惜顧頭不顧尾,不防秦簫壓著他的腰直接跨了上來。李月白倒吸一口氣,手上一緊,扣住抽屜邊緣,指節泛著白。 天空烏云密布,整個世界天昏地暗,海水兇惡地奔騰著,盲目地應和著暴風雨的怒吼,共同合奏出激昂的交響樂,又是一個巨浪高高升起,波濤萬頃,狠狠地撞向岸石,濺起浪花白沫徐徐退下。 抓著抽屜邊緣的手猝然摳緊,手背青筋乍起,頓了幾秒,手指一點一點松開,順著床頭柜慢慢下滑,最后無力地垂落在毛絨地毯上。 李月白精疲力盡地癱在地上,動也不想動,他的忍耐力在幾個小時內突飛猛進,至臻化境,現在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秦簫長長吐出一口氣,低頭蹭著李月白的下巴,手指按在他的頸側,繾綣地撫摸著,不知不覺摸到了領邊松開的領帶,她繞在手上把玩幾圈,忽然用力一拽,牽狗似的把男人拽起來。李月白思維斷片,順從地爬跪起身,跌跌撞撞跟著她走。 海上的暴風雨沒有減弱,反而更加激漲,令人心驚膽戰,哪怕是最勇猛的航海手,也無法戰勝大自然的法則。 等到李月白意識清明的時候,身體已經躺倒在紅酸木書桌上了,他的臉一下子燒紅了,撐著臂要起身,但秦簫沒給他機會,已經欺身壓了下來。 李月白咬牙低哼,輕輕推了秦簫一下,幾乎沒有使力,手臂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最終還是摟住了她的腰。 暴風雨逐漸減弱,窗外的的瓢潑大雨已經變成了涓涓細雨,綿密而繾綣,一個個白亮亮的雨點沿著外玻璃流下條條水絲,滴答滴答地滑落。 巨大的長方書桌結實而平穩,秦簫雙手撐在桌邊,氣息噴在李月白臉上,喉嚨里發出小獸般的低喘,莫名地可愛,李月白撲哧笑了出來,秦簫抬手又要捂他。 “別別別,我不笑,我不笑了?!崩钤掳遵R上繃住表情,按下她的手,“你就這么不想看到我的臉么……”他抬起右臂搭在臉上擋住眼睛。 秦簫直勾勾盯著男人濕潤的嘴唇,小段小段喘著氣:“叫……” 李月白胸口一顫,忍不住又哼笑一聲:“你要是能把我弄出聲,我……我就跟你姓?!?/br> 秦月白?這個名字似乎也不錯。他毫無心理壓力。 “求、”秦簫哽了一下,“求我……” “求你?!崩钤掳谉o力地配合她,“求你快點讓我下去?!?/br> 他現在非常想念床,雖然幾個小時前他還因為書桌比床養眼而想睡書桌,但是現在已經完全打消這個念頭了。 實踐證明,還是躺床上舒服。 得,該憋還得憋。 繼續背文言文好了……算了,文言文太糟心,還是背古詩吧,得勁。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西南北風。 ……這首詩賊得勁。 然而他還是快堅持不住了。 手臂遮掩下,一滴淚液劃過太陽xue,滲進發根,李月白不敢出聲,也不敢放下手。 可是鼻腔里的輕哼還是泄露了身體的感受,他受不住地張開口,克制地呼著氣,左手摸到書桌上的派克鋼筆,拔開筆蓋,把筆尖扎在自己的手心用力握緊。 該死……她為什么還沒到,他已經快忍不住了。 “秦簫,你累不累,我們、我們換一下好不好……”李月白委婉地發出請求。 至少他能控制節奏,而不是像她這樣橫沖直撞。 “你停一下,歇歇唄,秦簫……” “哎,隊長,讓我喝口水行不行啊……” “秦簫……呃……” 女人無動于衷,依舊我行我素。李月白感覺自己又要掛,只好不情不愿地放下手臂,露出濕濕紅紅的眼睛,被迫認輸使出殺手锏,低聲下氣道:“秦簫,我錯了,求你……求你放過我,好不好?!?/br> 刻意壓低的聲線充滿磁性,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糯軟鼻音,顯得十分可憐。秦簫打了個戰栗,心中頓生暴虐的快意,瞬間達到了生命和諧的頂端。 李月白艱難地頓住呼吸,趁秦簫高潮后失神的間隙,一舉把她抱開,自己翻身滾下桌。 書桌上一堆稿紙信封明信片稀里嘩啦掉了滿地,派克鋼筆從桌子上摔落,筆尖控制不住甩出大片墨汁,濺了一地污漬。 幸好是地毯,否則鋼筆尖鐵定摔歪,以后寫字都得刮紙。 總之,這下酒店打掃的服務員有的忙了。 李月白躺在柔軟的天鵝絨地毯上,舒嘆地呼出一口氣,他回過神,第一件事就是爬起身沖向床頭柜。 暴風雨后,風平浪靜,燈塔上的白光來來回回反復掃過退潮后的海面,平穩而堅定。 李月白抱著秦簫跪坐在落地窗前,看向窗外靜謐的夜景。 “不要了……”秦簫無精打采,臉上仿佛寫著“無欲無求”四個大字,身體軟綿綿地靠在背后的男人懷中。 李月白彎起眼睛,靠在她的耳邊溫聲說:“善始善終,你占了我那么久的便宜,現在該輪到我了?!?/br> “唔……要壞了、身體要壞了……”秦簫扶著落地玻璃想要起身離開他,李月白握住她的手腕扯回來,箍在腰間。 “壞不了,壞了我就賠你個新的?!崩钤掳酌娌桓纳?,保持著八淺一深的節奏。 秦簫朝后踢了一腳,顫聲道:“快放開,快……” 李月白吃痛,趕緊脫掉她腳上的高跟鞋,拋得遠遠的,丟到書桌另一邊。 “放開……李月白!”秦簫掙扎道,意識逐漸清醒,理智回籠。 “……” 此一時,彼一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真是風水輪流轉。 “晚了?!崩钤掳子謿庥趾眯?,在她耳邊小口啜吻,“讓你叫的時候你不叫,現在叫我爸爸也沒用?!?/br> “難受……月白……月……我難受……李月白——唔!” “嗯……” 李月白低吟一聲立刻咬住唇,收攏手臂抱緊秦簫,下巴靠在她的肩上,窗外的潮水和燈塔的光同時抵達岸邊,他雙目失神地看著大海,放任自己的身體隨波逐流,享受自然生物法則的潮起潮落。 所以說,生命的大和諧還是……雙方共同和諧最重要。 “秦簫,舒服么?”他親昵地蹭蹭她的頸窩,像一只大樹懶。 “舒、舒服,好舒服……”秦簫側頭抵在玻璃上大口喘息著,手指緊掐著男人的手臂,瞳孔漸漸擴散開。 “這么誠實,真乖?!崩钤掳子钟H她一口,“你喜歡這個姿勢嗎?” “喜歡……” “那你喜不喜歡我?” “……” “嗯?喜不喜歡嘛?”李月白晃晃她。 “李月白……我……” “嗯!”他開心地哼唧一聲。 “我要宰了你——” 李月白:“……” 糟了!玩大發了!秦大隊長好像清醒了,難怪會叫他的名字,完了完了,又要被打了。 他一動也不愿動,心想打就打吧,反正生米變熟飯,自己已經是她的了,怎么打都不過分,他這次打死也要賴到底。 過了許久,秦簫都沒動靜,呼吸漸弱,李月白心一驚,忙抬手把她頭托起來,發現只是睡著了呼吸不暢,不由松了口氣,順勢解開她脖子前的禮服盤扣。 等到秦簫呼吸通暢起來,李月白才抱著她起身去浴室。 客房的浴缸寬敞而不失華麗,女人潔白細瘦的手臂和小腿無力地掛在浴缸邊上,李月白跪在浴缸里,渾身狼狽卻無瑕自顧,低頭細細清理著,偶爾瞥一眼秦簫的反應。 好像玩過頭了,雖然他是被玩的那一個,但顯然當事者也不好受。 洗完澡已經將近凌晨三點,李月白把人放在床上,用浴巾包著小心擦干。 秦簫的皮膚細膩光滑,兩道馬甲線豎在腰腹兩側,只可惜腹下一條淺淺的手術疤破壞了整體美感,大約是生孩子時候留下的。 他賭氣般地在上面咬了一口,頭抵著她的小腹,不滿地嘀咕道:“真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