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讓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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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藝近來十分反常。 具體表現在她上課睡覺的次數大幅降低,盡管還是會問同學要作業抄,但也是粗略掃一眼比對答案,甚至還能找出對方的錯誤。 緊接著,同學們又發現,有些課代表思考許久都毫無思路的數學題,徐思藝看一眼就能給出解題思路。 盡管有一年的空窗期,她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到先前的水平,同時展露出強大的學習天賦和思維能力。 這兩天班里議論她的聲音不少,不乏有鮑述這樣性格直白的,直接上來質問她是不是終于厭煩了平行班的喧囂,要改邪歸正重回實驗班。 “……沒有的事?!辈恢餮栽趺磦鞒蛇@樣,徐思藝嘆口氣,一本正經地解釋,“我就想再試試?!?/br> “試什么?” 試試能不能騎他頭上。 這話徐思藝只敢在心里說。她揮揮手,示意鮑述趕緊該干嘛干嘛去:“反正我肯定不會轉班的,其他你們別管了?!?/br> 得了這答案,鮑述眼珠子轉了轉,哦了聲,沒再多問。 這事很快傳到了張喇叭和鄭琴耳朵里,據班里同學轉述,聽到消息的時候,張喇叭捧著保溫杯正要喝茶,結果手一抖,杯子掉地上,茶水灑了一地不說,還燙得他跳腳。 徐思藝好好學習,是所有人喜聞樂見的成果。 幾位老師暫且不論,八班已經很久沒有進年級前十的同學了,前十基本都被一班那群妖魔鬼怪包圓,要徐思藝真能恢復從前水平,拳打何修文腳踢穆森,多值得吹逼的一件事! 唯一對此持懷疑態度的是季綿。 眾人嘮嗑的功夫,季綿瞥了眼徐思藝的側臉,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像空中飄著的,落不到實處的紙,垂眸,極力忽略內心的異樣感。 又一次午間,徐思藝拒絕了季綿一起下樓吃飯的邀約,邊算題邊從書包里掏出塊面包啃時,季綿終于明白這異樣感從何而來。 她看了看徐思藝,又轉過頭,又忍不住轉過去看她,唇瓣開合多次,猶豫究竟要不要開口。 如此循環往復多次,就連埋頭算題的徐思藝都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藝藝?!?/br> 季綿脊背僵了一瞬,隨即像是下了什么決心,站在她桌子對面,手掌蓋住她的試卷,一字一頓地說:“你不能再這么下去了?!?/br> “你已經很多天沒下去吃飯了,一直在吃面包?!?/br> 既然已經開口,季綿吸了口氣,索性一股腦兒把自己的想法全倒出來。她的聲線偏軟,教訓人起來也軟綿綿的,眼神卻認真,一板一眼的:“還有,我發現你的黑眼圈比以前深多了,你這個禮拜是不是沒怎么睡覺???” “你其實不用把自己逼成這樣的。最近是發生什么了嗎?”她聲音越來越輕,“如果不介意,你可以來和我說說的?!?/br> “啊……” 徐思藝停下筆,望了眼密密麻麻,寫滿數學公式的試卷。她做起題來有個習慣,喜歡把草稿打在試卷上,這樣整理思路和給人講題時都方便些。 她回想了下,反應過來自己最近的行為在關心她的人眼里的確有些,不正常。 “不用擔心?!彼焓?,蓋住季綿的手。十月下旬的溫度不高不低,徐思藝掌心guntang,像個熱乎乎的小暖爐,笑瞇瞇地安慰她,“我初中那會經常這樣,從來沒出過事?!?/br> “我和他現在的差距太大了?!?/br> 說話間,徐思藝指腹擦過試卷上未干的墨跡,黑色墨水混作一團,幾個數字在里頭渾濁不清。她低下頭,臉上笑意收斂些,好像在跟季綿說話,又接近喃喃自語:“我沒有籌碼,也過不去心里那關?!?/br> 盡管徐思藝沒明說,季綿隱隱能夠猜到,她話里的那個“他”是誰。 “總之不用管我了!”徐思藝很快振作起來,集中精力重新投入學習,“先等這次期中考考完吧,我看看差多少分?!?/br> 季綿腮幫子鼓了鼓,仍不太理解徐思藝這廢寢忘食的學法。 學習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想靠半個月補上一年的進度,實在是有些太為難自己。 可徐思藝現在明顯什么都聽不進去。 季綿在原地站了會兒,直到幾個吃飯快的同學回到班級,安靜的教室頃刻間布滿人聲,她才松了松眉頭,轉身離開教室。 到樓梯口時,她頓了下,掉轉腳步,往樓上走- 凌晨一點,徐思藝坐在書桌前,又做完套題,還沒開始對答案,腹部突然傳來劇烈的絞痛感。 徐思藝甩開手里的筆,徑自瞇起眼,以為這次會和以前一樣,熬過去就好。 她一直都有胃病。 初中經常不吃早飯落下的病根子,醫生建議她調整飲食,絕對不能不吃,可她沉浸學習起來哪還記得起這事兒,痛起來吃個藥就過去了。 初三那會有次痛得在家暈過去,再有意識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王姨坐在她身邊,耳提面命叮囑她一定要好好吃飯,以后會監督她。 高中不怎么學習以后,她的三餐規律許多,胃病也沒再犯,王姨也就沒再盯得那么緊。 大概是這段時間都沒好好吃飯,積壓著的不適在今天徹底爆發,近十分鐘過去,痛感絲毫沒有減輕,反而有加重的趨勢。 徐思藝臉逐漸白了下來,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她拉開書桌夾層的抽屜,無意識地往里摸,卻只能摸到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差點忘了,她的胃藥前兩天吃完了,打算周末再去買來著的。 想著想著又得怪自己犯懶,這個點附近藥店也全關門了。她痛得直抽氣,條件反射弓下身,捂著小腹在桌上趴了會兒。腦袋里浮現出一個人名,是現在唯一能夠幫她的人。 也是她最不想自己這副樣子被看見的人。 這么晚了,他應該已經睡了,不會接電話吧。 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徐思藝解鎖手機,給微信置頂打了個電話過去。 對方應該是睡了,系統自帶的鈴聲響了半分鐘,遲遲沒有要接通的跡象。 徐思藝心一點一點沉下去,意識昏昏沉沉,視野即將徹底黑下去的前一刻,手機傳來沙啞的應答聲:“徐思藝?” “什么——” 穆森最后一個字還未落地,先聽見一陣重物倒地的響聲- 徐思藝再有意識時人已在醫院。 “胃病……很嚴重……拖著?!?/br> 不遠處傳來聽不清全貌的對話聲。鼻尖也充斥著不喜歡的消毒水味,她皺了皺眉,感覺自己躺在病床上。 她想活動一下雙手,被一旁眼尖的護士制止:“誒!別動啊meimei,你手上還在打吊針?!?/br> 這邊的聲響很快吸引到不遠處的兩人,穆森身上只隨便套了件外套,頭發也沒怎么整理,淡淡瞥來眼,眼底和話里都沒什么溫度:“躺著別動?!?/br> “……” 自知理虧,徐思藝安靜如雞。其實還有點困,可心里藏著事兒睡不著,也不敢再打擾他。只好找看起來較為和善的護士聊天:“美女jiejie,現在幾點了???” 她嘴巴向來甜,和誰都能說起話來。護士被她可愛到,順著她回答:“凌晨三點多,你醒得挺快的?!?/br> “你的胃病拖了很久了?!彼f,“再拖下去就要拖成胃潰瘍了,還好送來的及時,一直拖著處理不好,甚至會有癌變的可能?!?/br> 徐思藝:“……” 有這么嚴重嗎。 說話間,穆森和旁邊的醫生一齊走過來??辞遽t生的樣貌,徐思藝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許叔叔?您還在這里做呢?!?/br> “瞧瞧你說得這是什么話?!痹S文石被她逗笑,“忘了?離你上次進醫院上我這看病,才過一年,也是趕巧今晚輪上我值班,看到阿森抱著你進來,把我嚇一跳?!?/br> 許文石是她母親舊友,在市醫院做主任,徐思藝每次上醫院看病,都是他帶她走流程。 聽到“抱”這個字,徐思藝頓了下,視線轉向穆森,后者面無表情和她對視。 徐思藝默默移開視線。 “最近是不是又天天學習顧不上吃飯了?”許文石不清楚她和穆森之間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嘆口氣,“就這么想騎阿森頭上?” 這是徐思藝上次進醫院時說的話,她想贏,不想永遠被穆森壓一頭。 話音一落,兩人皆是一愣。 偏偏始作俑者一副搞不清狀況的樂呵樣:“實在不行,你撒個嬌,讓阿森讓讓你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