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寂靜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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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寂靜食堂 “伊爾,你去哪里了?怎么……”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卻在視線觸及到喬清歌和陳琛身上時戛然而止。 喬清歌從機車上下來,看見了一臉詫異的哈索。 伊爾僵硬地站在陳琛身邊,暗含求救信息的眼睛幽幽地看向哈索,“老爸,我回來了?!?/br> 哈索還在試圖理解情況的時候,喬清歌掏出了一枚太陽幣,“哈索,讓我們在你家里留宿吧,這是住宿費?!?/br> 哈索看著如黃金般珍貴的太陽幣咽了口唾沫,他抬起頭,正好對上陳琛冷酷如刀鋒般的眼神,視線往下,陳琛那雙結實健壯猶如鋼鐵般的手臂正看似慵懶地放在伊爾的左膀上。 哈索立刻心驚膽戰地接過太陽幣,往旁邊一站,向他們敞開大門。 “請進吧?!?/br> 哈索和伊爾的窯洞雖然要比想象中大的多,但家具簡陋,裝飾近似于無,過于空曠的房間像冷藏室一樣,冰冷地缺少人情味。 “您打算在地下城呆多久?”哈索理清情況后,朝喬清歌道。 “一周?!?/br> 一周后,喬清歌作為末日歌姬會非常忙碌,她要緊鑼密鼓地投入新歌制作,并馬不停蹄地在安全區各個百層高樓里舉行巡回演唱會。 哈索猶豫著還想說什么,但這時喬清歌把五枚太陽幣放在了桌面上,“你有信息卡嗎,我身上的現金只有這些了?!?/br> 哈索的腦袋里立刻開始綻放煙花,十一枚太陽幣,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不用了,這些足以讓您,您們在我這里安心度過一年,如果您不介意吃些粗茶淡飯,我很樂意提供一日三餐?!?/br> 哈索驚慌的面孔立刻撤下去,擺出一副謙恭溫和的笑臉來。 伊爾對父親為金錢摧眉折腰的態度嗤之以鼻,他覺得為了金錢甘愿當人力車夫出賣尊嚴的父親只比吃著補助整日爛在窯洞里的豬玀高尚一星半點,像賀凌峰那樣的持槍判官才真正值得尊敬。 而此刻,他的父親竟然為了金錢公然違反地下城的鐵律! “他們不是地下城的人?”伊爾憤怒地質問道。 哈索坦然道:“他們不是地下城的人,卻是我的客人?!?/br> “賀老大說了,不能把地上的人帶到地下城,違反規定的人會被處理掉!” “伊爾,你不希望我被處理掉吧?!?/br> 哈索平靜甚至溫馨的目光讓原本情緒激昂的伊爾立刻如同被潑了一盆漂浮著冰渣的冷水,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間涼透,哈索的威脅讓他恐懼。 他不希望哈索被處理掉,即使執法者是賀凌峰。 “你贏了,老爸?!?/br> 伊爾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房門關上時發出一聲蘊滿憤怒的巨響。 喬清歌對自己造成的父子矛盾到抱歉,她對哈索道:“對不起,哈索?!?/br> 哈索搖搖頭,“喬小姐,您太善良了?!?/br> 接下來的幾分鐘,喬清歌沒等到哈索提問,便率先道:“哈索,為我們分配一下房間吧?!?/br> 哈索的窯洞可以分為三間:大廳、哈索的臥室、伊爾的臥室。 陳琛已經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我睡這里就可以?!?/br> 喬清歌再次看向哈索,那雙美麗明媚的眼睛讓哈索不由得別開視線,“您睡伊爾的房間,我和伊爾睡一間,可以嗎?” 喬清歌感激地點點頭,“當然?!?/br> 哈索站在伊爾門前,敲了兩下門,卻沒人回應,哈索又高聲叫了伊爾幾遍,伊爾才打開了門。 喬清歌走進伊爾房間的時候,伊爾充滿怨恨的眼神直直盯著她。 喬清歌想說幾句話來緩解氣氛,伊爾卻已經怒氣沖沖地摔上了哈索房間的門。 “喬小姐,你別在意,叛逆期的少年就是這樣?!惫鞯?。 “沒事,原本就是我麻煩了你們?!?/br> 喬清歌關上房門,轉身開始打量起這個小小的房間。 靠墻放著一張單人床,床上的被子是縫制粗糙的星星圖案,黃色的星星粗糙地像一團黏糊糊的泡泡糖,棱角都圓乎乎地揉成一團,又滑稽又可愛。 喬清歌很難想象到伊爾這樣一個叛逆的青春期少年,是如何耐下性子一針一線地縫制出滿是星星的被子,然后十分珍惜地維持著被子的整潔。 與整潔的被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亂七八糟隨意亂扔的衣服。 喬清歌卻從心底升起一陣暖意,伊爾的房間要比冷冰冰的大廳多一些人情味。 喬清歌因此很樂意幫伊爾把衣服整齊迭好后放進柜子里。 她仰躺在床上,側身凝望著一副幾乎占據整個墻面的巨大海報。 海報上是一位明艷動人的少女偶像,她拿著手麥在聚光燈下放聲高歌,甜美的笑容讓人心生美好,黑亮晶瑩的眼睛滿懷希望,聚光燈在她身后如光翼般打開,柔滑的發頂形成一圈瑩瑩的光環,好像星星從天而落。 海報下方是一行靚眼的粉色字體——“在黃昏中歌唱愛與希望的少女——喬清歌?!?/br> 喬清歌羞恥至極,她摸了摸海報嚴絲合縫的邊角,抑制住把海報撕下來的沖動后,開始認真地盯著海報上一臉傻笑的自己。 “愛與希望……” 喬清歌以一種虔誠的口吻呢喃著。 幾個小時后,哈索扣響了喬清歌的房門,“喬小姐,我們去吃飯吧?!?/br> 哈索的窯洞里并沒有單獨隔出的廚房,也沒有任何用以自炊的用具,想要吃飯只能去餐館。 “這里也有餐館嗎?”喬清歌不禁好奇,她從地下城的街頭走到街尾,也沒見到一家餐館,或者一家旅店。 一路上,冰冷的窯洞像空載列車那樣整齊排列。 “您應該也看到了,我家里沒有炊具,不僅我家,整個地下城的人家都沒有炊具,我們接受城主的恩澤,在城主所建造的食堂里用餐?!惫鹘忉尩?。 喬清歌立刻想起之前那個吃掉自己妻子的禿頭,他家里理應也沒有炊具,那么他啃食自己妻子的尸體時,便是茹毛飲血、野獸般活生生地將尸體的血rou從黏連的骨架上咬下來。 想到此處,喬清歌不禁開始惡心反胃,之前那些來不及細想的邪惡頓時都娓娓道來,她摸著自己的小腹,將那塊布料當做禿頭丑陋的嘴臉惡狠狠地攥緊揉皺。 “喬小姐,這里就是食堂了?!惫鞯?。 喬清歌才如夢初醒般抬起頭,順著哈索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一座灰暗卻宏偉的百層高樓。 如果說地下城的無數窯洞串聯成了一座百層高樓,那這座“食堂”便是沉入地底的百層高樓。 喬清歌瞬間想到“醫院”,是的,這座“食堂”與地下城的“醫院”簡直如出一轍。 莫名的陰冷氣息令喬清歌全身戰栗,她猛地回頭,果然見到了那座停尸房一樣的醫院。 食堂就建設在醫院的背面。 喬清歌跟在哈索身后進入了食堂,食堂內寬闊明亮,卻寂靜無比,甚至人們咀嚼食物的聲音都要比一根銀針落地的聲音輕上不少。 某一刻,人們咀嚼食物的聲音都消失了。 這種恐怖的沉寂是在喬清歌踏入食堂的那一刻突然爆發的。 “發生什么了?” 喬清歌向哈索尋求答案。 哈索尋了一張空桌子,讓伊爾、陳琛、喬清歌坐下,他朝陳琛無比嚴肅地囑咐道:“先生,你一定要保護好喬小姐?!?/br> 喬清歌明白,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男人們的目光如狼似虎地追隨著喬清歌,他們吃著干癟的饅頭,咽下難吃的咸菜,渾濁的目光卻在舔舐過喬清歌黑紗外僅僅露出的瑩白雙手和澄澈黑眸后,顯現出享用過饕餮盛宴的滿足。 可笑的是,這些眼神可怕的好色之徒,每個卻都如出一轍地消瘦憔悴,癟下去的雙頰和枯黃的皮膚顯示著他們是何等孱弱,這也是他們吃飯聲音小地驚人的原因,他們的咀嚼功能和身體機能一樣虛弱。 “我去拿食物?!?/br> 在可怕的窺視高墻中,伊爾不堪重負地選擇逃跑。 “地下城的女人很少嗎?”陳琛問哈索。 “是的,非常少,毫不夸張地說,女人在地下城快滅絕了?!惫骰卮饡r雙眉緊鎖,目光沉痛,表現出一種悲痛欲絕的過分傷感。 “那怎么還會有人殺女人?”喬清歌立馬想到了剛剛所目睹的悲劇。 哈索先是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然后雙眼赤紅地罵了句“畜生”,又一臉死灰地低聲嘆氣,“他肯定是快要死了,才會去殺女人,殺了女人后,他鐵定會生不如死,他活該!” 喬清歌又想到哈索在一開始便告訴她的,地下城的女性想要生存,就必須用黑紗包裹自己的全身,因為她們隨時都可能因為一寸肌膚的暴露而遭到男人的覬覦,如果她們想要更好地生活,就必須在地上做最廉價的婊子,在地下做最忠貞的修女。 但這些如果是建立在女性稀缺的前提下,就會顯得荒誕無比。 末日世紀,人口資源是最寶貴的資源,而稀缺的女性則理所當然被重視和保護,如果女性恰恰相反,淪落到這種可怕的境地,那人類的繁衍,人類的明天將徹底成為空談。 巨大的謎團和深沉的壓抑壓在喬清歌胸口,她確定地下城是個絕望病態的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