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佟遙和周柏山說起自己寒假要回一趟宜城。

    她側躺在他懷里，指腹壓在他手臂的那串梵語紋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我要在老家過完年再回來，你和我一起回去見見奶奶嗎？”

    她有點困了，想到什么說什么，但周柏山聽完就認真起來，“見家長嗎，年前還是年后，你們那邊有沒有什么講究？”

    “年前吧，見完你正好回來和家里人過節。講究之類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你帶點水果來？”

    周柏山輕笑，“行，我自己看著辦?！?/br>
    “那我明天和奶奶打電話的時候說一聲?！?/br>
    “說什么？”

    “就說過年要帶男朋友一起回去啊?！?/br>
    周柏山感動地親親她的臉，“寶寶，你讓我特別有安全感?！?/br>
    佟遙已經閉上眼，聞言彎彎唇。

    這幾年她曾設想過兩人不會再有以后，她相信分開時，他們彼此都發自內心的期待重逢那天，可長大后也越來越能領悟，真心是有保質期的?？春梦恼埖剑簆 o1 8. c lo u d

    她向來是得到足夠安全感才能給出同等愛意的人，如果不是次次都被他堅定地選擇，她也不敢這樣交付出全部的愛。

    思及此，她繾綣地將臉貼在他身上，“好喜歡你啊，周柏山?！?/br>
    兩人抱著親熱一會兒，佟遙想到什么，睜開眼，“你手邊還有我們之前的照片嗎？”

    周柏山說：“有?！?/br>
    “我想看看?！?/br>
    “在書房，我去拿?！?/br>
    周柏山掀開被子去穿拖鞋，佟遙也坐起身，“還有那兩張相紙也在嗎，我回去找過，但是沒有找到?！?/br>
    “都在，我一起拿給你?！?/br>
    他記得放在哪里，很快就從書房回來，手里拿著一個手機和佟遙提到的拍立得相紙。

    佟遙接過來，看到相紙做過塑封保護，沒有褪色，上面的人像還很清晰。

    她腦海中浮現兩人牽著手慢慢穿過擁擠人潮的畫面，恍如昨日。

    那時候的她，原來這樣青澀。

    佟遙跪坐在床上，看一會兒相紙，再抬頭看看周柏山，覺得他沒怎么變。

    “你覺得我有變化嗎？”

    周柏山說：“長高了?！?/br>
    佟遙訝然：“你看得出來？”

    她確實是長高了幾厘米，只是不明顯，如果不是體檢，她自己都發現不了。

    “嗯，之前到我這里?！敝馨厣接檬终圃谧约杭缟媳葎澚艘坏谰€，“現在超出一點?！?/br>
    “我還以為自己不會長個子了呢?！?/br>
    看完相紙，佟遙把舊手機開機，一張一張翻看。

    有花花幼年期的照片，也有兩人的合拍，但大多數還是她的單人照。

    有一些照片，她也是頭一回看。

    實話說，周柏山拍照技術比較一般，很多都是隨手拍，光線角度也隨意，勝在自然。

    佟遙看得專注，周柏山在她肩上搭了條毯子，從背后抱住她，“我人就在你面前，不比照片好看？”

    他語氣不太正經，掰過她的臉去親。

    兩人靠在一起兒翻完照片，關燈睡覺-

    從年末到春節假這段時間，佟遙空不出完整假期，每天都要去學校，周柏山有時間就會接送她，而且他本人很享受這種送老婆上下學的感覺。

    學期末尾，又臨近畢業，佟遙在學校的生活比較單調，偶爾會跟著周柏山出去吃飯，也見過一兩次他的朋友。

    頭一回陪周柏山去他朋友們的飯局時，是一月中旬。

    周柏山有女朋友不是什么秘密，但這么多年過去，除了前段時間的陳向禹和之前的李劭，其他人都僅限于道聽途說。

    所以那天的飯局，一聽到周柏山可能會帶女朋友一起去，很多人厚著臉皮不請自來。

    周柏山平時自己和朋友吃飯，不會管在場其余的人里都有誰，但那次帶了佟遙，他提前跟李劭打過招呼，來可以，平時說話嘴上沒個把門的不準放進來。

    最后經過李劭的嚴選，到場的都是平時品行過得去的。

    不知道佟遙的名字之前，在這一圈朋友里，關于她的代名詞有很多，譬如周柏山的白月光、朱砂痣，花花的親媽，忘不了的初戀女友，本來只是說著玩，但見到真人，大家又覺得挺貼切的。

    那幾天下雪，佟遙穿的也簡單，白色羽絨服和牛仔褲，未經燙染的長直發散在肩頭，站在周柏山身邊，不張揚卻也不怯場，身上有種不染世俗的氣質，很出塵。

    一群人互相介紹的時候，嫂子弟妹的叫著，場面有點亂。

    但佟遙適應得還行，主動開口說：“大家叫我佟遙就好?！?/br>
    飯桌上有其他女生，親熱的找她聊天，互換微信，商量著以后可以一起約著逛街，佟遙都通過了，也不在意她們是不是真心的。

    一頓飯下來，氣氛一直不錯。

    飯局結束，周柏山帶著佟遙先離開了。

    他想把自己的一切袒露給她，但也了解她不喜歡過度社交的性格。

    回家的路上，周柏山說起剛剛找佟遙加微信的那些人。

    “以后如果有人約你出去玩，你沒時間或者不想去，直接回絕就行，不用擔心會傷了面子?！?/br>
    佟遙點頭，“你放心吧，我不會勉強自己的?！?/br>
    她這幾年改變了挺多，其中之一就是處事更自如了。

    “現在除了學業上難攻克的問題，我很少再為難自己去接受不喜歡的事物了?！?/br>
    “這樣很好，我寧愿你任性一些，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br>
    停頓幾秒，周柏山看完路況，轉過頭看著佟遙說：“你是最重要的?！?/br>
    這樣輕描淡寫又無比肯定的一句話，她牢牢的記在心里了——

    春節前一周，佟遙在的課題組終于放假。

    她在北城多留了兩天，等周柏山公司的工作結束后，兩人一起回到宜城。

    為了方便，周柏山開了自己的車回去，中途沒有在宜城市里逗留，一路直達佟遙奶奶家。

    車在院門外停下時，已經是傍晚。

    奶奶很早就聽佟遙說過今天會帶對象回來，一整天都沒出遠門，時不時便站在院子里看有沒有人經過，這會兒剛出來沒多久，正好看到一輛車遠遠駛來，最后在自家門前停下。

    佟遙先下車，遠遠的便揚聲喊了奶奶。

    周柏山緊隨其后，繞到后備箱把帶的上門禮拿下來，跟在佟遙身后，一起進到院子里。

    “奶奶，”佟遙笑著給她介紹：“這是周柏山?！?/br>
    周柏山很規矩地說：“奶奶好?！?/br>
    宜城沒有北城冷，他今天穿了件深紅色的沖鋒衣，里面是一件淺色毛衣，看上去蠻有朝氣的，很合老年人的眼緣。

    奶奶這幾年記性沒有從前好了，但對周柏山仍有印象。

    她盯著他瞧了一會兒，“你和遙遙是同學吧，高中的時候來過我家?！?/br>
    這樣順著一想，奶奶便都記起來了，包括幾年前那場手術，她也沒有忘記是周柏山的家人幫了忙。

    再去看眼里帶著笑意的佟遙，奶奶想起去年春節時問起孫女有沒有談朋友，佟遙搖搖頭，怔神一會兒，難過的和她說：“奶奶，我有個很喜歡的人，可是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br>
    那個人是誰，如今也有了答案。

    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過什么，但奶奶如今最想要的就是佟遙能開開心心的，現在她把人帶到自己面前，那肯定是最心儀的選擇。

    “快進屋吧，外面冷?！?/br>
    奶奶將兩人招呼進主屋，讓他倆先坐著等一會兒，自己去廚房忙活了。

    “我怕飯菜做早了會冷掉，就沒下鍋，我現在去廚房開火，你倆坐著聊聊天，暖和暖和，很快就能吃飯了?！?/br>
    奶奶出去后，佟遙找了張小椅子在烤火爐旁邊坐下了，周柏山卻還站著。

    她仰首問：“你怎么不坐，是不是冷??？”

    周柏山搖頭，伸手撩起擋風簾看看院子里，“我去廚房能幫得上忙嗎？”

    佟遙笑出聲，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廚藝。

    她建議道：“嗯，我覺得你要是不太擅長的話，還是別暴露短板比較好?！?/br>
    周柏山回頭輕飄飄看她一眼，“忘記說了，我現在也會做一兩道菜?！?/br>
    在北城時，兩人常在外面的餐廳吃飯，家里也有按點上門的做飯阿姨，他沒有發揮的余地，所以一時忘記在她面前表現。

    佟遙睜大眼睛，“真的嗎？”

    “回去做給你吃?！?/br>
    今時不同往日，周柏山作為孫女婿預備役來登門，比高中那會兒鄭重很多，和佟遙說完話，便去了廚房。

    不管怎么樣，態度要有。

    佟遙沒跟去，但不出所料，沒多久周柏山便被奶奶趕了回來。

    她拉著他到自己旁邊坐下，“怎么樣？”

    “洗了兩棵蔥就被奶奶推出去了，說我個子太高，站在她旁邊遮光?！?/br>
    佟遙噗嗤笑出聲，“好像是這樣?！?/br>
    她之前一直覺得主屋是家里最大的屋子，可周柏山一進來，就顯得很哪哪兒都小。

    兩人坐在爐邊，佟遙握住他被冷水凍得發紅的手，用溫熱的掌心幫他暖手。

    她的手和他比起來，顯得很小，周柏山揉搓一會兒，拿到嘴邊親了一下。

    他低頭，目光好似也染上溫度，認真地說：“佟遙，我想和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