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念奴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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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流又一年,一朝又有一朝新,說話間那北州孟府的長孫女孟維禎便長至豆蔻,出落得明眸善睞,亭亭玉立,頗得周秉卿的眉眼身姿,又兼澹臺宴的輪廓和李凌恒的性情,她又偏與大爹周秉卿最親,擅騎馬,喜狩獵,箭法百發百中,常出郊外尋趣,其母孟湄時時叮嚀,生怕她有了閃失,可維禎桀驁不馴,任性倔強,孟湄便只能每回叫清寧陪她一道同去。 那清寧雖長得高大威猛,但畢竟早已剃度入了空門,兩個整日廝混一塊也不成個樣子,孟湄便找來周秉卿等眾夫君商議,希望早早給維禎配個側房為好,只是在這選人上傷了腦筋。 陸子嵐先道:“杜府尹家的老二我瞧著這幾年長得不錯,雖是個庶出,但到底知根知底,見過點世面,不如就出點銀子接他進來如何?” 呂元翰道:“我聽那日杜府吏來說的意思是想把她家老大配給維禎?” 李凌恒點頭道:“我也聽聞那杜府吏是想將杜大公子入府當正夫,真真想得美咧!你們也都瞧見了,她家那大公子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實在上不了臺面,說話磕磕巴巴瞧著就沒出息,別以為嫡出的就有甚么了不起!” 李福生在旁笑道:“公子這是念念不忘舊事還是感懷身世呢?” 李凌恒氣得捏拳頭,卻一眼看見孟湄與周秉卿又作罷,忿忿不語。 孟湄道:“凌恒說得也對,那杜大哥公子出落得確實不如二公子,遠瞅著像個小老頭,慢說作正夫,便是側夫也萬萬不可,但若咱們跳過大公子直去問二公子也不妥,再傷了杜夫人的薄面就不好了?!?/br> 既是主母發話,眾夫便不再議杜府,周秉卿道:“那日孫府衙的正夫薛家公跟我在鋪子里提了一樁親事,說是他侄子薛明軒年方二八,如今正未找人家,說起來薛家也是在北州辦皇差的,販官鹽,總還算門當戶對,只是不知那孩子模樣如何,不如就請薛家來咱們府上吃茶如何?” 孟湄點頭道:“這倒是個好門戶,只是不知他家肯給咱們做側房否,先下了貼把人請來再說?!闭f罷,就叫人去送貼子,那邊薛府接了帖子也喜不自禁,速速上覆,兩家便立即定了見面的日子。 且說那日張貼皇榜,三年一宮選的消息很快傳遍北州,孟湄聽說,不禁心中忐忑,思及當年孟宸也是因了一張皇榜選進宮,如今她又擔心那薛家臨了再變卦,忙叫周秉卿去打聽,回復道那薛家早有公子選入宮,孟湄適才安下了心,可此亂才平,自家又出了亂子,原來那日放皇榜,李福生打聽著消息便偷偷派人為兒子孟佛輝貼了名,而好巧不巧,初試點名冊出來,孟佛輝竟晉了榜首,這消息一傳出,北州街巷議論紛紛,皆艷羨這孟府一家是吃定了皇糧。 孟湄聽罷,怒氣直沖,將李福生叫到跟前,二話沒說就一個嘴巴:“兒女大事,你私自做主,你眼中還有我這個主母么?我看你做了幾日主子就忘了先前當奴才的規矩!來人!把鞭子取來,我要好好教訓教訓這不知好歹的東西!” 李凌恒聞言,可逮住此機,忙顛顛兒跑來道:“此事哪能叫主母受累,我替效勞便是,也讓他長長記性,這麻雀飛上枝頭也變不成鳳凰。誰是主子誰是下賤可別忘本!”說罷,攥緊鞭子就抽,直把那福生抽得皮開rou綻,那小兒孟佛輝也哭著跑來跪求母親大人饒爹爹一命,維禎聽言,也跑來勸諫,三女兒夢盼本是在書房寫大字,聽了聲音,領了艾嵐就來湊熱鬧,見哥哥挨打,也跟著哭起來,孟湄只捏著眉心不理,不大一會兒,人就跪了一屋子,大的叫,小的哭,孟湄只好道:“好了好了,停了吧!” 此時,周秉卿等一眾夫君都聞聲而來,見福生早疼暈過去便叫人將他抬下,又叫呂元翰跟著去開藥,周秉卿見夢盼泣不成聲,滿頭是汗,那最小的女兒艾嵐還嚇得尿了褲子,不禁斥責陸子嵐:“快把女兒們帶下去,休叫她們到處亂跑?!?/br> 陸子嵐忙抱起艾嵐,帶著夢盼退去,周秉卿又奪過李凌恒手里的鞭子,低叫一聲:“出去!”那李凌恒也乖乖只好退下,維禎呢,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她爹真發火,此時也縮著脖子往后退,方才躲過周秉卿的白眼。 周秉卿扶起仍在抽泣的佛輝,拿起帕子為他擦臉,孟佛輝泣道:“大爹爹為我們父子作主,大爹爹從小教導我們要好好讀書,忠心為國,為孟府光耀門楣,如今皇宮放榜,我又為何不可去試?如今試成,母親為何又不以我與爹爹為榮?” 周秉卿肅面道:“你休要怪罪你母親,此事是你爹爹犯錯在先,他本該與你母親商量再行事,如此暗里動作,貪慕虛榮,實在該罰,皇宮放榜,便是你想,身為孝子,你也應先知會母親與我,你卻一意孤行,心存機鋒,于理于情皆是錯,你也該罰,去,將那男德經再抄一遍,抄不完不要來見你父母親?!?/br> 佛輝知道他大爹此時生了氣,氣勢壓人,不容反抗,便只好抹抹眼睛去了。 屋中只余孟湄與周秉卿二人,周秉卿先遞了杯茶道:“這般動怒,損心傷體,先消消氣罷?!?/br> 孟湄呷一口水皺眉道:“秉卿休要怪我暴怒,此事正戳我心頭舊痛,前些年二叔病逝,母親病倒時我便于心中暗暗起誓,孟府后人一個也不許進宮服侍,可如今,噩夢重演,教我怎能不惱火?!?/br> 周秉卿撫她手道:“我如何不知?可身為男子,又有幾多選擇?佛輝如今也大了,到了該配出去的年紀,他選不得別人,只由他人來挑,如此說來,也許進宮算是為自己掙了個好前途?!?/br> “他一個孩子哪有這般機心,不過是他父親教唆!我抬舉福生的那一日便知他野心勃勃,絕不甘愿伏小。只是沒想誕下佛輝后,他仍如此執于虛名!” 周秉卿欲語又不知如何言說,這蘿芙國的男子并非只因那虛名,更寄托于“父憑子貴”:“福生出身卑微,從李府的小廝做到如今孟府的側房,若非湄兒寵愛,他又如何在夫君中立足,可以色侍人總不長久,子嵐有艾嵐,元翰有夢盼,修遠管家,凌恒背靠有李府,而福生唯有一子,自是從小嚴教,只可惜男兒身,不由己,若不去個好人家恐是將來也抬不起頭?!?/br> 孟湄搖頭道:“可即便想要出頭,也不可往那火坑里跳,當初母親與二叔也有此擔心,但宸兒是個要強的,總不肯在小小北州屈就,可是現在人呢?”說至此,想起弟弟,孟湄掏出帕子擦眼淚,又道:“如今初試雖過,但仍要進南都二試,你們誰也不許放他走,我今日偏斷了他這份妄念不可!” 周秉卿見孟湄心意已決便不再多言,只得退下找眾夫君商議,庚修遠道:“此事你我皆勸不得,那福生平日里便總與我等隔閡,如今若勸,他要怪起咱們擋他兒子前途了,現如今唯有從那源頭上掐斷方可?!?/br> 陸子嵐道:“庚兄說得極是!那源頭便是斷了佛輝的念想。要我說,不如叫維禎勸佛輝,他姐弟倆感情好,佛輝從小就什么都聽維禎的?!?/br> 周秉卿一想有理,便叫來維禎囑咐,哪知維禎卻道:“爹爹們怕得罪福生爹和佛輝,倒要為難我一個孩子,若教我去,也不是不可,只是別給我找那勞什子夫君!我早跟爹爹們說過了,我不稀罕納夫,更不要生小娃,將來便是進了自梳坊也是心甘情愿的!” 周秉卿道:“你休要胡攪蠻纏,快去勸勸你弟弟,那是他的終身大事,你的事,我們往后再議!” 維禎還要再辯,李凌恒忙對她使眼色,維禎也知,這些爹爹里唯有凌恒爹對自己最寵溺,便道:“我勸是勸,可保不齊他聽不聽!”說罷,一轉身跑了。 且說那佛輝抄畢男德經,走出房門來,見屋檐處一群黑鳥展翅東飛,不由地就看呆了,不知他jiejie已藏于身后,冷不防唬他一下,維禎便笑著搭住佛輝的肩膀道:“走,姐帶你出去獵只鳥來!” 佛輝搖頭道:“鳥于空中而行,不忍將其射殺,姊姊來找我也不是談鳥的,便是作那說客來的? 讓我想想,不會是大爹叫你來的罷!” 維禎道:“你甭管誰,我有腿還不興自己走來的么?我且問你,你去應宮試貼,是你主意還是福生爹的?” 佛輝道:“又有何不同?他做人夫,我亦要做人夫,不是去宮里便是去別的府中,都是要做夫君,并無不同?!?/br> 維禎道:“那可全然不同,去宮中勢必伏小,在北州地界你倒是能給人做正夫,那南都路遠,你我姐弟分別,又無親人照應,人離鄉則賤,物以稀為貴,這道理你竟不懂?” 佛輝道:“男子之身,一朝為夫,自認他鄉作故鄉,你我本就生來不同,姊姊又何來顧我?你要說的我皆懂,不過是人各有命,我知姊姊心有所屬,但不是還要相夫君?”說罷,嘆息而去,維禎不解,便回去同清寧說,誰料清寧卻道:“維禎還記得婆羅門向佛陀獻花之公案?” 維禎答道:“兩手空空不放下,緣是六塵六識未擺脫?!?/br> 清寧笑:“那邊是了,佛輝需放下,維禎與主母主父們也須放下?!?/br> 維禎聽罷,心中恍悟,但七情六欲,不是滋味,語默動靜,一切聲色,皆是佛事,可何處覓佛?天澄云淡,山是山,水是水,可眼前人早不是眼前人了。 二人默對抄經,心中已有千山萬水,維禎講不出,,只沾淚書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茶會當日,便是進南都宮內二試之時,薛家父母登門不忘送來賀禮,以祝孟府再添貴人:“孟家夫人,你府上教出一雙俊男美人來,個個出息,倒教北州人艷羨不已!要我說,還是孟夫人會生養,一生就能生出個大貴人來!” 孟湄苦笑道:“哪里哪里!薛jiejie,不瞞您言,我就這一個獨子,怎忍心教他遠赴他鄉,雖是得了北州榜首,也不過是撞了大運,他哪里有那個福氣去做貴人!” 周秉卿請薛家上座,開席敬酒,但卻遲遲不見維禎,周秉卿便叫寶瑞找人,過了半晌寶瑞才回,附在周秉卿耳邊低語,聽罷,周秉卿大驚——原來那維禎早早偷了馬出來,馱著佛輝踏上進南都的路了! 此時周秉卿只覺氣血上涌,只得面不改色飲盡杯中酒,又將孟湄叫出門外一一道來:“想來他們走得還不夠遠,我這就快馬加鞭將他姐弟追來,你先想盡言辭拖住薛家……” 孟湄已是又氣又急,跺腳道:“這不肖的維禎是要活活將我氣死!哎,這可如何是好!”周秉卿已顧不得安慰孟湄,直跑到外頭牽馬急奔,孟湄只得硬著頭皮回席應付,可臉色早已灰白,只好教人搭戲臺子拖延時辰,那薛夫人雖一心想見那孟家女兒,可如今一個人影也不見,再瞧孟湄坐立不安,心中已起疑慮,心道:外頭都傳言她家那長女是個慣會撒野的,身旁總跟著個年輕的和尚,說不定早有情事,恐此時已是與人私奔,不知又要鬧出多少笑話! 想至此,薛夫人也不言語了,靜觀好戲,她兒子薛明軒卻坐不住,借故小解,在園中信步漫游,忽臨綠曉閣,卻聽兩個女孩在花園里嬉笑,走到近前,才看清是倆人正面對面踢毽子,大點的少女梳一條長辯,正對著他,面容白凈清秀,細腰纖足,舞弄玲瓏,而小點的倒是個女童模樣,根本接不住那飛到頭頂的毽子,只蹲下去撿毽子再扔回,模樣甚是滑稽,薛明軒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兩個女孩循聲見到陌生男子,毽子落地,一時怔住,薛明軒忙上前一步,拜道:“小生薛氏薛明軒,散步至此,誤入花園,打擾二位姑娘雅興!還請二位姑娘休要驚慌!” 那少女聽罷,眼睛一亮道:“哦你就是那個要給大姐做側夫的薛公子!” 當下薛明軒只覺額頭冒汗,尷尬道:“正是在下,想來小姐是孟大小姐維禎的meimei?!?/br> “是,我叫夢盼,原來你竟是這般好看的男子!”此話一出,薛明軒臉色微紅,心頭亂跳,不由地又偷看夢盼一番,夢盼沒留意,只嘆道:“哎!可惜了,我jiejie她……” 旁邊的女娃拽了拽jiejie衣袖:“爹爹說不要我們說的……” 薛明軒更好奇,問道:“你jiejie怎地了?她不在府上么?” 夢盼不擅撒謊,臉頰紅成兩團粉霞道:“她今日身體不適……” 薛明軒雖也猜到維禎不肯相見,想不到竟然是真,心中雖有幾分不快,但此時喜悅勝過不快,雖不知這喜從何來,卻道:“方才小生見夢盼小姐踢毽子身手靈活,不如我倆踢會子消消食如何?” “你也會?那太好了!”說罷夢盼將毽子一丟,再伸足一踢,那毽子便飛到公子跟前,薛明軒穩穩接住,踢了兩下踢回來,夢盼又接,如此幾番二人踢了個痛快,笑成一團。 那小的在旁自覺無趣便嚷著要找爹爹,夢盼只好停道:”薛公子,不能同你再耍了,我得領這小妹找她爹去了……想必你也離席許久該回去應酬了,休要讓母親大人們等焦急,咱們后會有期!”說罷,一甩辮子,抱起meimei便跑開去。 薛明軒見背影漸逝,心中甚是不舍,手中攥住那枚毽子,猶如接了誰家小姐的香囊般,愛惜般地揣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