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一更)
夜半一點,萬物沉睡。 唐如薇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睜著眼看時間一點點流逝,既擔心情緒低落的喬浠,又擔心拘留的邢崢,更擔心被她鎖在門外的周霽川。 今晚他送她回家,非要跟著進屋,她不讓,他也沒強求,很聽話地退后,笑著說了聲“晚安”。 唐如薇說不上哪里不對勁,但直覺告訴他,這個行事作風異于常人的家伙,肯定不會乖乖回家。 她從床上爬起,想要確認自己的猜測。 結果門一開,魂都嚇沒了。 周霽川蜷縮著蹲在門外,過道的冷風吹得瑟瑟發抖,可笑容依然溫柔,“早啊,小麻花?!?/br> “你...” 她無語凝咽,氣笑了。 “你睡沙發?!?/br> 撂下一句話,小姑娘頭也不回地往房間走。 * 于是,牛皮糖憑借自己的超強粘性回到溫暖的港灣。 唐如薇一整晚醒醒睡睡,直到快天亮,卷在寒風中的雪團狂砸玻璃,她嚇得一激靈,睜眼盯著天花板發呆,意識恢復清醒。 客廳開著一盞小燈,散著柔弱的亮光。 屋里有暖氣,半裸的少年平躺在沙發上,白色薄毯滑至腰間,似熟睡中,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唐如薇本不想管他,跑去廚房喝了兩口水。 返回客廳時,余光瞥見掉在地上的毛毯,她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拿起毯子替他蓋上。 不知從哪伸出一只手,圈著她用力一拉,她來不及尖叫,順著力道滾進軟軟的沙發里,他側躺抱住她,手腳齊上陣用力困死。 唐如薇回過神來,氣惱地哼,“你裝睡!” “沒,剛醒?!?/br> 他胸腔炙熱,心跳如鼓槌,一下一下往她耳朵里撞。 “放開我,我要去睡覺?!?/br> “抱一分鐘好不好?”他卑微到骨子里,鼻尖蹭她發燙的耳朵,“做夢都想抱著你睡?!?/br> 她才不慣著他,脾氣也硬了不少,“那你還是繼續做夢吧?!?/br> 周霽川低低地笑,任她在懷中奮力反抗,很享受也很滿足此刻的小親昵。 鬧了半天,她累得筋疲力盡,索性不掙扎了,抬頭恨恨地瞪他。 “再睡會兒,等天亮了,我們就去找喬喬?!?/br> 提及喬喬,唐如薇滿腔疑惑瞬涌出來,心急的想要問清楚。 “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到底發生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幫不上忙?!?/br> 他沉默半晌,不急不慢地解釋:“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有錢有勢的神經病看上喬喬,喬喬不搭理,那家伙蓄意報復,想弄死邢崢?!?/br> “的確是個神經病?!彼p聲感慨,說完不忘看他一眼,陰陽道:“沒想到,居然有人比你更變態?!?/br> 周霽川愣了下,笑了,眸光筆直地盯著她。 “你看我做什么,我說錯了嗎?” “沒錯?!彼肿煨Φ酶鼩g,“不過變態也分輕重,我比他正常那么一點點?!?/br> 唐如薇擔憂地問:“喬喬會不會有危險?” “現在說不好,明天見了她才知道?!?/br> 她越想越心慌,輕嘆了聲,“現在是法治社會,那人還能一手遮天嗎?” 他沒說話,吞回滑到唇邊的話,不想說出來讓她擔心。 剛被她鎖在門外時,周霽川給爺爺打了一個電話。 老人甚是詫異,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很守規矩,從不會主動要求什么,想來一定遇到棘手的事。 他耐心聽周霽川說完,沉思片刻,道:“等我十分鐘?!?/br> 十分鐘后,電話如約而至,老人只說了一句話,“這個人你不能動?!?/br> 周霽川之前猜到李煦背景很硬,沒想到連曾經位居高位的爺爺也對此避之不及。 這么看來,站在他身后的必然是個遙不可及的大人物。 如果那家伙一開始的目的是設局整垮邢崢,那么他忽然改變主意的原因一定和喬喬有關,又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是想利用邢崢逼喬喬就范。 他搖頭冷笑。 居心叵測的狗東西。 * “周霽川?” 唐如薇見他還在愣神,伸手戳戳他的胸口。 他回過神,順勢握住柔軟的手指包在手心,低頭埋進她頸邊,深呼吸澆滅yuhuo,安靜地抱著她, “我想回床上睡覺?!?/br> “好?!?/br> 嘴上應好,身體巋然不動。 她耐心等了片刻,再欲推開時,他半睡半醒犯起迷糊,說話含糊不清,“小麻花...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心頭一顫,隱隱作疼。 恍惚間,她竟回想起年幼時的自己。 父母離婚后各自成家,她和奶奶相依為命,每次奶奶出門她都必須跟著,有時不方便帶她,她哭得撕心裂肺,害怕奶奶會消失不見,剩下她一人孤苦無依。 很多時候,她覺得周霽川像是另一個空間的自己。 他們身上似乎有很多不同,唯獨孤獨這一點,沒人比他們更懂對方。 所以,人生不全是彩色。 即使在黑白中成長,依然能走向光明。 唐如薇靜靜看著他熟睡的臉,不知哪來的壞心思,伸手捂住他的口鼻,看他憋氣憋得眉頭緊鎖,可睜眼見是她,眉開眼笑,按著她的手親吻手心。 她怕癢,掙扎著縮回來。 近距離相望,黑瞳如墨,濃郁的深情仿佛在拉絲。 她用手遮住他的眼睛,發號施令。 “睡覺?!?/br> 他乖乖閉眼,笑意藏進嘴角,在心底悄然綻放。 * 喬浠滿腹心事,一夜未眠。 直到快天亮時,她才勉強閉眼瞇了會兒。 也不知睡了多久,“啪”的一聲,似碗碟破碎的聲音,她瞬間驚醒,穿著睡衣一躍而起,沖出房間走向客廳,步子慢慢停了下來。 廚房滿地碎渣,邢爸正弓著腰清理破碎的碗碟。 “爸...” 聽見聲音,邢爸緩緩抬頭,眼底遍布血絲,像是熬了幾個大夜,可一見到閨女,再多的疲累都煙消云散,勉強扯出一抹笑,“吵醒你了是不是?” “你看我這笨手笨腳的,邢崢看到又得說我?!?/br> 喬浠鼻子一酸,眼圈紅了。 她走過去幫忙清理地上的碎片。 “你去洗漱,這里我來弄,受傷了你哥會心疼?!?/br> 邢爸邊說邊拉著喬浠走進洗手間,目光在邢崢的牙刷上停留兩秒,很快移向別處,若無其事地離開。 喬浠看著鏡中的自己,滿腦子都是之前和邢崢在這里嬉鬧的畫面。 他從后面抱住她,接替她的手繼續刷牙,她配合地張大嘴,低頭吐泡泡時,某人上下其手的撩撥她,她嬌羞地扭身躲,確定逃不過后,扭頭主動吻他。 他笑著回應冰涼的小舌頭,抱起她放在洗漱池上,激烈的濕吻從上至下... 后來,他的臉消失在鏡中,沉迷于兩腿之間。 她仰著頭細聲嬌吟,叫得像只發春的小貓咪,愉悅地噴了他一臉。 “嘩啦嘩啦?!?/br> 流動的水聲拉回跑遠的思緒。 她機械化地擠好牙膏,低頭刷牙時,一滴眼淚奪眶而出,砸在手背上。 拘留室里冷的像個冰窖。 她無法想象他是如何度過漫長且冰冷的一夜。 心仿佛從中間裂開,哪哪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