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穿過馬路，匆忙趕到時，銀灰色的保時捷正停在路邊。

    玻璃降下，她靠在車窗前，滿身風塵仆仆地：“喂，到底怎么回事……”

    “上車再說?！绷智遄屨f。

    夏棠吸口氣，抿下唇，坐進他打開門的副駕駛位置里。

    她才系上安全帶，車就開出去。

    林清讓一打方向盤，轉過前方路口，銀光閃閃的轎車駛過長街，聲音和車技一樣平穩：“情況不太好?！?/br>
    “媒體上報道的只是一小部分，內部問題已經相當嚴重。陸霄的母親本來想靠著去年的收購案提振信心，結果反倒留下了太大的窟窿。到了這個時候，她多半什么辦法都用得出來?！?/br>
    “你在說什么？”夏棠腦子里一團懵，“之前不是都很還很正?！瓎?？”

    “大型企業會任由如此多負面新聞纏身，本來就不在正常狀況下。如果麻煩全部披露，整個股市都要跟著地震。目前來看，破產只是時間問題?，F在唯一的辦法，是靠聯姻拖延時間，至少能有資產重組的機會?！?/br>
    林清讓看她一眼，“你難道一點沒發現么？”

    她怎么可能發現。

    明明現在滿大街，都還是他家子公司產品的廣告牌。

    昨天還只是股價下跌，今天就要破產，突然程度就好比上午做完體檢，下午醫生就告訴你還剩半個月壽命，好好生活加油努力。

    “你開玩笑吧?！毕奶恼f?？磿埖绞装l站：p o 18i.

    手在膝蓋上用力抓著自己的包。

    “陸霄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什么？”車停在紅綠燈前，林清讓問。

    夏棠忽然卡了殼：“他說……”

    他說他要走了。

    而且，會離開一段時間。

    興許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你的演技，是不是也太差了點?！?/br>
    衛川如抱著胳膊，冷冷吐槽，“真的會有人信這么浮夸的臺詞？‘打包賣給別的女人’，你當是涉及人口買賣的叁流電視劇嗎？”

    “那是你不懂?！毙l川生轉著手里剛剛掛斷的電話，頭頭是道，“這是策略，故意夸張一些，才能凸顯事態的嚴重性？”

    “真的會有人會信你的話，以為陸霄能被打包賣掉？”衛川如懷有極大的不相信，“開玩笑嗎？”

    衛川生攤開手，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得意，無辜地聳聳肩。

    是的，的確有人被騙到了。

    有一句話叫做關心則亂。

    靠得越近，看得越不清楚。

    更重要的是，反正他平時也這么夸張。

    飛機駛過云層，晴空燦爛，下方的白云鋪如棉絮?？粘怂蛠睃c心和酒水，衛川生拎起杯子里的櫻桃，放進嘴里，含糊道。

    “接下來就輪到林清讓了?！?/br>
    “我相信他的實力?！彼f-

    車行平穩，但夏棠滿腦子都是漿糊。

    等回過神來時，車窗外已變成了完全陌生的景色。她問：“你要帶我去哪里？”

    話音剛落下，前擋風玻璃外，有飛機迎著他們車行的方向起飛，轟鳴聲透過隔音良好的玻璃，響在頭頂。

    林清讓才跟著說：“機場?！?/br>
    “陸霄現在在A城。外界傳出的消息說，他已經接受了聯姻，馬上要和宇通通訊的次女訂婚?！?/br>
    林清讓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遞給她一份報紙。

    夏棠接過，上面是關于通宇通訊掌門人女兒的報道，師承國外著名鋼琴家，就讀于知名音樂學府，年紀輕輕就開了個人演奏會。

    模糊的像素里，也可以看見她儀態優雅坐在鋼琴前的模樣。

    “但是我們聯系不上他?！绷智遄層终f，“上一次這樣，是他母親把他關起來的那一個星期?！?/br>
    夏棠知道他說的是哪一次，就是知道，所以心里才這么郁悶。隱隱作痛，像卡在rou里的一根魚刺。她忍不住說：“怎么會有這樣的父母，一而再再而叁的……”

    胸口塊壘難消，她抓著頭發，看向林清讓：“這家伙是蠢嗎？有過一次教訓，他還不知道要吸取經驗逃跑？”

    “所以，我們猜，”林清讓略一停頓，“他父母大概是用什么東西，和他做了交易，才能讓他安分聽話?！?/br>
    “你是說……”

    夏棠攥了攥手指，想起再也沒有打過來的那個電話。

    林清讓沒有說話，只是安靜開車。神態里的意思，仿佛已經默認。

    車行駛進機場，柵欄兩側的工作人員像是等候多時，引導著車輛繼續往內側開。

    夏棠靠在椅背上，忽然有一點冷靜下來：“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為了夸張。事情可能根本就沒那么嚴重?！?/br>
    林清讓像是早猜到她會這么說，不多話地將手機遞來，簡潔明了道：“你可以自己確認?！?/br>
    已經解鎖的屏幕正停留在陸霄的通訊錄上，號碼一直沒有變過，夏棠記得相當清楚，用他的手機打，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自己打給他的事情暴露。

    思緒亂七八糟地起伏，夏棠拿過他的手機，按下通話鍵。

    “嘟——”的鈴聲響起。

    隨即傳來用戶已關機的提示音。

    夏棠下意識回撥，不死心地又試了一遍，過了十分鐘，還是一樣的結果。

    “要打多少遍都沒關系?！绷智遄屨f，“我們已經替你試過了?！?/br>
    車在不知不覺里停到了機場跑道邊。這是座相對靠近市區的小型機場，時常有私人飛機起落。

    客機等候在跑道上，哪怕只是小型飛機，近看也是龐然大物。

    工作人員彎腰，透過車窗說：“林公子，飛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起飛去A城機場?！?/br>
    “稍等?！?/br>
    林清讓彬彬有禮道。

    車窗又升上去，他看向夏棠：“我們想，不管怎么樣，或許你至少都會想見他一面，哪怕是道別?！?/br>
    “但最后仍然需要你本人來決定?！?/br>
    “怎么樣，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