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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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經完全降了下來,首都莫沃斯燈火靡麗,郊區的宗教裁判所卻是一如既往陰森。 幽深寂靜的廊道突兀響起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冷硬聲響,來人如同從一片墨色的霧中走來,他一身冷峻的黑色西裝殺氣騰騰,與身后跟隨的穿著教袍的隨從好像不在一個世紀。 宗教裁判所規定進入必須穿教袍,否是對主不誠。 烏德蘭沒有來得及換,這也是他第一次不穿教袍進入宗教場所,他停在一處門前。 跟在他身后的哈琺命令士兵打開門,道:“大人,絲瑪小姐哭著找您?!?/br> 門打開,房間很小,每一個角落都包裹著淡米色真皮和海綿確保里面的人無法自殺,一張1米左右寬的床上鋪著干凈白色被子,這樣的環境在囚室里可以說是非常好,這是以往關押犯罪教宗們的囚室。 唯獨坐在床上縮進墻角的女孩,讓這個環境顯得凄涼,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讓人心驚一個人怎么能有這么多眼淚,她抽泣著叫:“爸爸...” 烏德蘭眼睛閉了下,目光這才移到哈琺身上,他的灰眸如同氣壓極低的烏云,辨不清其中情緒,他平靜道:“你辦得不錯,很好?!?/br> 他下的命令,下屬還干這么漂亮,他除了夸獎還能說什么? 但以哈琺的人精怎么會感受不到涼氣透骨的殺意,只怕烏德蘭今日不好發難,往后肯定會借故要他命,他不禁感嘆,還好他什么刑都沒上。 哈琺趕忙解釋,道:“大人,只是一些entheogen,并且是神經科專家來調整的劑量,對身體沒有影響!只是沒想到絲瑪小姐內心深處會這么...悲傷?!彼麆傄舶蛋敌捏@這個堅強女孩怎么會流這么多眼淚,或許因為一直必須堅強,那些痛才壓抑了太多。 entheogen,宗教致幻劑,起源于公元六世紀,現代的entheogen經過嚴格實驗可以達到讓人徹底敞開心靈的效果。 烏德蘭面色這才稍霽,抬腳進門,命令道:“監控關了?!?/br> “大人,絲瑪小姐進去前,這個房間的監控就關了?!惫m面面俱到。 這世上的污穢不是物質,而是精神,對于虔誠的信徒來說,叛教者是最臟的污穢。是以早年任審判長期間,烏德蘭也從未進過囚室,即便是非他審不可的人,他也會在其他房間遠程審訊。 今天他就這么走進囚室,床上哭泣的絲瑪好像沒有看到他,她抱緊自己瘦弱的身體瑟縮,如同一只瀕死的鳥兒,她只是兀自喃喃:“爸爸...爸爸…” 烏德蘭深吸一口氣才能壓下胸腔堵著的痛,他走到她身前,手撫上她雜亂的長發,道:“我在?!?/br> 絲瑪卻奮力要推開他的腰,胡亂搖頭,哭道:“...不是你!” 不是他還能是誰? 烏德蘭眼底剛掠過冷光,就想起那架她珍愛的G-72,他竟說不出反駁的話,只是道:“跟我回去?!?/br> “別碰我!你不是我爸爸!”絲卻瑪推搡著他,將自己蜷縮起來,手卻藏在教袍下動作,她纖長的眉毛緊緊擰起,面色痛苦。 烏德蘭將她教袍掀起來,這才發現她早已經將她自己的雙腿撓得都是道道血痕,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住手!不準撓自己?!?/br> “你別碰我!”絲瑪手腕被他捏在手里,她掙扎著卻還是小心顧及自己指甲,以免撓到他。 她將自己撓成那樣,都不舍得撓他一下。 這樣的細心讓得烏德蘭瞇了眼,他道:“你清醒的是不是?” 絲瑪卻又流了眼淚,那雙總是柔情似水看著他的漂亮的淺棕色眸子里閃過怨恨,她滿臉眼淚咬牙切齒道:“你將我母親關進來還不夠,還要我也進來是不是!我爸死了,我媽也死了,我們全家都為你犧牲!你活該下地...” 即便沒有撓傷流血的刺激,她腦子又不清醒了,但在最后一刻,那句“下地獄”,這個在宗教國家太過惡毒的詛咒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絲瑪別回頭咬緊牙關,落下淚來。 烏德蘭心口一窒,他本就知道他會下地獄,他當然會下地獄,他滿手鮮血,渾身罪孽,他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他曾以為他這樣心若光明、悲憫渡人的靈魂在主的末日審判必會獲得救贖入得天門,但他不能做察加。 就如權力不能丟在地上任由人們爭搶,秩序崩潰后的混亂有多恐怖她母親多有領教。否則她母親怎么會在宗教裁判所罵他罵宗教罵體制,罵得比她惡毒多了,卻不說一句要他辭職退位。 各種罵聲他早已習慣,但這句下地獄從她口中罵出,卻讓他心口堵得慌。 烏德蘭卻沒有追究她的大逆不道,只是俯身要將她抱起,道:“我們先回家?!?/br> 回家? 這個詞太過可笑,entheogen將她用理性控制的所有軟弱情緒都釋放。 “我沒有家?!苯z瑪瑟縮的身體顯得更瘦了,淺棕色長發遮住她半張蒼白、稚嫩的小臉,她身上沒半點活人氣,道:“爸爸不要我了...mama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br> 她往日總是早熟、堅強,好像什么都能受得住,讓人總忘記她只是個剛成年的孩子,從六歲就遭遇父母雙亡,只能在一個恩威難測、高高在上的男人身邊求存的孩子。 十年,或許更久,從她還未出生時,是他一時善念的放過讓她活了下來,她六歲父母慘烈殉國,心機又害怕地叫他爸爸,他想到底如果不是他一時心軟,她或許也不用來人間受這份罪,他對她總歸有幾分責任,便默許了她抱著他叫他爸爸。 往后的十年,她總是小心翼翼地看他,因為他夸了句不錯,她就將《教法》考到滿分,也在每年他的生日都等在家,盡管他并不會和她一起過,但她還是會坐在樓下等他,她好像從小就不抱玩具,即便等他時候,她也只會裝樣子抱著本《圣者書》顯示她的認真虔誠,實際一頁都不翻。 十年生日,他好像就回來過兩次?那兩次她都開心地放下手里的經書,飛快跑過來把禮物遞給他,說:“爸爸,生日快樂?!?/br> 小女孩仰頭討好笑著祝他生日快樂的樣子最后定格在他腦海。 烏德蘭心里只剩劇烈的痛,他將女孩抱進懷里,道:“以后不會了?!?/br> 絲瑪卻不理他,只是小聲抽泣著:“...我要爸爸?!钡约阂膊恢浪f的爸爸究竟是誰了。 她說的爸爸當然不是他。烏德蘭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但還是俯身將她打橫抱起,道:“我帶你去見他?!?/br> 什么? 即便是在entheogen的侵染里,絲瑪也覺得這話難以置信,呼則雷當然死了,他指的可能是別的東西? 烏德蘭抱著她出了門,對伯努瓦吩咐:“去安排航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