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痛覺
書迷正在閱讀:哥哥的前女友、夜與鴆、成為死對頭們的手下敗將(nph)、《玉壺傳》【bg】【古言】【骨科】【結局不定】、不啻微芒(高干np)、種馬文女主飛升后突然重生了、驕矜(女海王下海終翻船)(futa)、肖想gl、【快穿】睡了男主后我死遁了(NP高H)、當歸(公媳)
即便在戰時,首都莫沃斯的夜景都是繁華而靡麗,寬闊沉靜的納爾班河橫穿整個市區,河岸左側是靜默神秘的大禮贊寺,右側則是燈光璀璨的中心CBD玻璃大廈穿透云霄,在北國濃墨潑成的絲絨天幕下,密集車流如同一條條蜿蜒的光影隧道。 突兀一行閃著紅藍警報光的警車開道,如同一道無形的光劍將車流分開,硬生生在懸索大橋上開辟出一片寬敞車道。 五輛莊重的黑色加長政務車駛上大橋,橋下納爾班河水送來涼風吹拂起車頭插著的國旗和教旗,讓得不滿的行人只剩敬仰和畏懼。 警車開道,裝甲車壓陣。 這是絲瑪第一次跟著烏德蘭出行,她又一次深切體會到了她和他之間隔著多大的階級鴻溝。 就像此刻回到教會宮他的房間,依然是他坐著她跪著。 烏德蘭脫了教袍,穿著件黑色提花襯衫并黑色長褲,襯衫扣子解開幾顆露出凸起的喉結和還沒消下去的她撓出來的紅色傷痕,在他蒼白的皮膚上分外顯眼。 分明是很休閑的樣子,但任何人觸到他冷峻的面色都不會覺得休閑。 “你知道他是誰嗎?”烏德蘭低眸,看向跪在他腳邊的女孩。 軍火商卡勒?但他都這么問了,顯然不是。 聽到他的問話,絲瑪卻意外的不害怕,無所謂了,他能怎么罰她?打她?送她上宗教法庭?總歸又不會殺她,怎么罰她也不怕,她不怕疼,她只怕變成一個為愛失去自我的可憐人。 為權下跪乞憐不可悲,為財亦不可悲,但若為情要她今日這樣跪著求他憐愛,可悲已極,她做不到。 絲瑪輕聲回:“不知道,爸爸?!?/br> “不知道是誰就敢幫他說話?誰給你的膽子!”烏德蘭厲聲斥責,他意識到他向來克己的情緒在失控,那往日恩威難測的冷灰色眸子被怒火和某種陰暗的情緒占據,而他很難控制。 即便做好了心理建設,聽到他冰冷到能凍傷人的話,絲瑪心還是抽痛了一下,她再說不出違心的乞憐的話了,她偏過頭,目光失神。 她沒有求饒,也沒有像以往撒嬌,就安靜得跪在他腳邊,仿佛一扇緊閉的、無人能闖入的門。 這更激怒了烏德蘭,他捏著她的臉要她抬頭,指腹摩挲她精致脆弱的下巴,道:“你以為你是誰?當眾頂嘴真以為我不舍得罰你?” 他知道她還是怕他的,她會敏銳察言觀色,揣摩他的心思,乖巧取悅他,即便她真的想要什么,也會在不真正觸怒他的前提下求他。 而今天,她明明知道她敢跟別的男人走是紅線,敢當眾跟他頂嘴,尤其是涉政要軍火這樣的死亡紅線,她還是干了。 而他氣的是她的頂嘴嗎?還是她為別的男人幫腔,好像那些嫁出去了就幫著丈夫對抗父親的女兒。這種骯臟又罪惡的想法,讓得烏德蘭深深皺起了眉頭。 是啊,她以為她是誰?他怎么可能舍不得罰她。絲瑪自嘲一笑,他心情好了施舍她幾分情趣,她還能真當自己是個人了?玩物而已。 但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份圣地,這里有她的光榮與榮耀,她愿意誓死捍衛,絕不蒙塵。 呼則雷的無盡關愛和慷慨就義是她永遠的圣地。 她不愿辯解,也不愿將自己的圣地給旁人看,誰會懂得,誰又會尊重?她跪在他面前乞憐已經何其可悲,難道還要用父親的犧牲來為自己開脫嗎? 絲瑪沒有任何解釋,只是恭敬道:“對不起大人,是我的錯,任由您處罰?!?/br> 說完,她安靜垂下眼,模樣恭順極了,仿若一片秋天落下的干枯的黃葉,幾近了無生機。 這般哀涼。 烏德蘭感受到了一種痛覺。他在為誰痛?為他還是為她? 但這痛覺終究不明顯又太陌生,以至于他不能完全辨認清。他強行用在神前禱告了無數遍的理性自制去克制自己脫軌的情緒,只留下那份理智告訴他,他該有的上位者被冒犯的冷酷與怒火。 位置已極大權在握,他習慣了不被忤逆,權位越高的人越不會忍耐。他們只會讓別人忍耐?;蛟S,如果她遇到的是那個十幾歲的教士察加,他或許有耐心哄她包容她,但她遇到的已經是那個政教一身的領袖大人了。 他沒有這份閑心和耐心。 或許他該給她一點真的教訓,而不是總玩著情趣給她放水,導致現在他一再放過,她變本加厲。而她是硬骨頭,宗教法庭她不會怕,那宗教裁判所呢,那些他曾親手廢除的酷刑,她又能撐到第幾項? 出來后她大概會真的學會怎么做他的女兒,如果是女兒的話。 “那就去宗教裁判所一趟吧?!睘醯绿m終于開口,聲音恢復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和冷漠。 宗教裁判所嗎? 絲瑪聽說過,不同于宗教法庭是對所有教徒,宗教裁判所是設立給教內要員的秘密機構,是圖霍維當年進行高層血腥清洗用的,里面到底有多殘忍她不清楚,她只知道沒有人可以在那里還挺得直腰,再硬的嘴都能開口求饒。 死都比在那里幸福。 “是,大人?!苯z瑪輕輕回答,她的聲音比冬日飄下的雪還要輕,毫無重量,毫無痕跡。 不愛嗎?不愛怎么不求他?她慣是最會求他的,臉皮向來厚,這一刻怎么就開不了口,她怕開口求的就不是讓他饒了她,而是求他愛她。 她不能允許自己低賤至此。 愛是一種主動的感覺,就像她對他,求不來,求來的也不是真的。 那就進去宗教裁判所一趟吧,渾身脫一層皮,死一次再活過來,或許她才能脫下這份不該有的妄念、愛慕。他對她太重要了,十年,從開始她抱著目的接近他、取悅他,到什么時候已經成了主動的,渴望的靠近,變成了他目光為她流連,她就甘之如飴。 絲瑪接受這個結果,她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只是沒有這個能力,剛剛好,那就去有能力讓她放棄的地方吧。她對自己向來很狠。 腳邊的女孩安靜跪著,或許因為今天跪太久了,她實在跪不直了,那總是挺直的背彎曲著,她微微側著臉,不知道在看什么。 往常就算是跪下,就算她不敢抬頭,她的目光也是跟隨著他的,有時候看他的皮鞋,有時候看他的褲子,有時候看他戴著手表的手腕,那樣灼熱的眼神,他都知道。 她就跪在他腳邊,離他那樣近,他卻仿佛覺得她離他很遠。 恍惚間烏德蘭終于抓住了心底深處的那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痛覺,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