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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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個月,烏鴉哥和黎式兩個人都陷入兩個極端的狀態——一個為了畢業作品瘋狂埋頭啃書,一個好像上癮了一樣瘋狂Shopping,然后瘋狂打包袋子送到元朗的公寓里。 直到有一天,黎式再也受不了每天下班回來,水沒喝一口就要投進“收手袋、拆手袋、整手袋”的無厘頭連環家務中去,終于摔了某大佬吃飯的碗筷,開始發飆——“你怎么不把全香港的百貨公司都搶劫一遍?我們不如也都出去住,直接騰位子放這些東西算了!” 那男人還保持把著飯碗的姿勢,竟也沒生氣。難得看到她有那么大的情緒波動,反而覺得有些新鮮,“你唔鐘意?那我換一家送?!?/br> 一拳打在棉花上,黎式氣得滿頭問號,“我鐘意個屁!本來每日累的要死,仲要日日收拾滿房間的東西。大佬,你間屋六佰尺,唔系六千尺。你再這樣買下去,我們唯有去瞓(睡)大街!” 為了表示抗議,她連續兩頓都沒吃。 養了好些日子,烏鴉哥才把黎式養得稍微有些血氣,不敢讓她再這樣氣下去,定了酒樓飯食,送到家賠罪,又保證過不再亂買東西,此篇才堪堪翻過去。 只可惜,連補了幾日,她的臉色也還是沒有紅潤回來。黎式一心撲在畢業作品上,為了寫出一冊令自己滿意的劇本,已經連著好幾晚沒有好好睡覺,經常是寫了撕,撕了寫。 烏鴉哥半夜夢醒,摸到身邊沒人,去廚房拿水,總能看到黎式趴在桌子上,壓著本子睡過去,手里攥著筆還不肯放。 他不理解她為什么要那么累。讀書罷了,讀也這樣,不讀也這樣。一紙文憑而已,有和沒有,有區別?自己從來沒上過學,還不是一樣混出名堂??刹焕斫鈿w不理解,既然黎式想做,就也只能順著她,沒必要無端去觸這個逆鱗。 但眼看著她一日一日的瘦下去,大佬終于不滿發話,“你再這樣搞下去,我就去畀你辦退學。讀個書要命?” 黎式新配了一副眼鏡,僅工作時用,戴起來還不太習慣。她從案卷中抬起頭來,有些迷惑地推了推鏡框,不知道他在發哪門子的火。 “這正常的?!?/br> “正常狗屁。每晚唔瞓覺(睡覺),搞咩飛機?” “知啦知啦”,她忙著手上的事情,沒心思跟他說這些有的沒有,只想快點把他打發走,“就即刻收尾完工。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少來煩我,阻我時間?!?/br> 好在,預估和實際用時沒什么大的偏差,各種雞飛狗跳的日常也還算平安過去。月底的時候,黎式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部作品誕世。 完成全部創作后,她翻回最先一頁,寫下了這個故事的Title:《鏡中月光》。 烏鴉從堂口回來,已是黃昏后。率先書案前找人,卻意外撲了個空。 桌上放著一本厚厚的紙冊子,因為開著窗,風嘩啦啦的在翻動頁面。鋼筆蓋上了蓋子,安靜的立在筆筒里。里屋傳來聲響,他在陽臺看到她的背影,夕光裹在她全身,暈染著一層溫暖。 黎式似乎心情很好,看到他回來,竟會先笑著打招呼。他不自覺被她的情緒感染,把生意場的骯臟拋卻一邊,另獲一份輕松。 “你中六合彩?那么高興?!?/br> 她嗔他一眼,怪他不會說話,“你勢利眼?就知道錢?!?/br> “我出來混的,唔知道錢知道什么?”烏鴉抬手揉她的臉,“有好事?” 黎式的眼睛蘊著笑意,眉眼彎彎的,看著越發令人喜愛。她點了點頭,連語氣里都帶著輕快,“我的本子完工咗。呢個系我第一部作品,從無到有,真的好有成就?!?/br> 或許,他不是很能感同身受,她所說的這種成就感,但他突然意識到,放開一些讓她去忙碌自己事情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因為黎式留在香港后,很少會笑,更不要說有什么真正松快的時光。 如果能夠讓她開心,他忽然覺得,什么都值得了。 吃過晚飯,黎式收拾收拾要去洗碗,烏鴉卻對她放在書桌的上冊子起了興趣。等她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竟然看到社團大哥不拿刀了,拿起了她的劇本在閱讀。這種組合的違和感不亞于英國女皇穿旗袍,合法,但奇怪。 “你在睇咩?” “睇你究竟寫啲什么,可以搞得一個月唔食唔飲,唔瞓覺?!?/br> “冇咩好睇嘅,攞來啦?!?/br> 黎式去奪他手里的草稿本,卻沒想到那個男人一抬起手,她就徹底夠不到。她在心里翻他白眼,長得高了不起? “你老實講,你寫的這個男的,系我?”烏鴉的手指夾在書冊中間,他已經看完一半,不用看到結局,心里已經有了猜測。 黎式愣了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但不堪他的步步緊逼,只好點頭承認,“唔系你。但有參照過你。我這樣講,你懂嗎?!?/br> 烏鴉沉默了一陣,慢慢俯下身去。她以為他無端的又要占自己便宜,卻沒想到,只是在她臉頰輕吻一瞬,即刻便起身。手中還夾著她的劇本冊子,走向外間去。 “晚上你先瞓,我去睇書?!?/br> 被他吻過的皮膚還在發燙,黎式還沒整理好呼吸,聽到這句話后,深深覺得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磿??誰要去看書?書對他們這種人來說,不都是約等于次品廁紙? 她的腦袋里快速滾了一邊自己寫的東西,確認沒有寫什么生僻字。但又著實不放心某大佬的文化程度,于是非常好心的跟上去,指了指自己一堆案卷的最底部,道,“下面有一本字典,你唔識字的話,可以查?!?/br> 烏鴉哥臉色一黑,手起手落間,厚厚的《華語大辭典》被抄飛落地。黎式一臉無辜地看著可憐兮兮的字典,腹誹社團大哥真難伺候,她這不也是好心?發什么火。 黎式的劇本,寫的,也是一個普通女人遇見黑社會的故事。 劇本的女主角,叫做程月,父母很早就雙飛,各自歡快,所以,她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只用抓住錢來填補心內的空落,成年后,成為了保險經紀人。 她的名字很詩意,可性格卻牙尖嘴利,市儈能學得十分。但無論是工作能力,還是工作態度,都堪稱專業,能把任何人都變成自己的客戶。為了在都市中拼得自己的一席之地,自愿選擇成為一個現實又重利的人。 1992年的情人節,她忙于業務,遲到了約會,談了五年的醫生男友因此跟她從爭吵演化到分手。 原本不至于慘淡收尾,是因為男友的言論徹底激怒了程月:把工作辭了,當家庭主婦,生兩個孩子,洗衣做飯,老老實實伺候老公。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過去的五年都喂了狗,當場憤然離去。 情場失意對她來說,不能成為影響自己的工作的理由。程月一心撲在業績上,因偶然的機會,讓她拉到一個不小的客戶,剛準備簽合同,卻被一個前呼后擁的黑社會大佬攪黃,二人就此結下梁子。 好在這個黑社會不算一個不講理的人,既然壞了程月一張訂單,便答應補貼一張自己的保險單,跟誰做生意不是做,她一樣能賺到傭金。 當晚,她應社團大佬的約,到酒吧見他簽單,誰知竟正遇上幫派火拼,一心逃命的程月,逃開了混亂,卻沒有逃開受了刀傷的大佬。為了自己的單不落空,她努力說服自己,收留了這個傷員在家。 “——大佬,醒了就來簽我的保險單。你叫什么?” “Roy?!?/br> “大佬,你有沒有搞錯?簽咗是要有法律效應的,你以為勾女留花名?” Roy是叫榮伊,他其實也沒撒謊。 故事里的他們,榮伊和程月,終于被一只猶如命運般的手,從人間的兩端,推到了一起。 程月看似刻薄,但其實心地善良,簡單純粹。她表面獨立,實則非常缺乏安全感,期待依靠。 榮伊看似人間惡煞,每天喊打喊殺,但卻夜夜被噩夢侵擾,從來沒睡過一個好覺。因從小在父親的家暴中長大,自己便發誓絕不會對女人拳腳相向,看起來吊兒郎當,卻也是為了掩蓋自己一直恐懼世界所帶著的面具。 程月救了榮伊,解開他的心結,給了他安全感,提供了一個可以暫時躲開江湖風暴的港口。榮伊在程月面對不負責任前男友,和自己即將成為單親mama這兩件不幸事實時,給足了她能夠依靠的安定感。 兩個同樣沒有安全感的人,處在同一屋檐下,互相治愈,雙向療傷。 只是在刀尖上生活的人,注定沒有安定的日子可以過。榮伊遭到仇家追殺,為了不連累程月,選擇離開香港,暫避澳門。 一處情思,兩地離愁。新年將近,程月頂著漫天的除夕煙火,終于決定奔赴對港。在澳門,他們度過了一段最無憂、最值得懷念的日子。在眾多美好的幻想里,他同她一樣,在期待著新生活與新生命。 元宵廟會日。燈火通明時,也有闌珊處。榮伊故意和程月走散,獨自面對尋上門的仇家。 滿身是血的榮伊,在死前的最后一秒,看到程月懷里還捧著他送的玫瑰花,安靜站在商店玻璃后面。 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撕心裂肺,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而那一刻,他終于可以放心的合上眼。 因為他知道她一直是這樣一個清醒的人。就算偶爾需要依靠,但總能憑著自己,漂亮的活下去。 程月一動不動的,親眼目睹了愛人的死亡?;涞囊坏螠I,即作哀悼,接受這份已經走到故事盡頭的結局。 等混戰結束,人群離散。 她走過去,把自己的衣服給死去的榮伊披上。 程月腦海里浮現出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她不可思議地問,“我配你?榮生,睇戲都講搭配的。你幾時睇過,好似我們咁離譜的搭配???” 他笑著回,“睇著行啦,冇試過點知???” 有些愛如鏡中月光。月光已是虛幻,鏡面反射后更是加倍虛無——是抓不住的。就算抓得住,也留不下。 就如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一開始,我就已經跟你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