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綠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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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硯征初聞程耀司時,并不知他是誰。 一聽說林驚墨是被一個叫程耀司的男人帶走,他思索片刻,無法在腦海里將這三個字跟具體的人對上號。 讓成叔多方打聽,才得到回復,說是鵬程的ceo。 大財不露富,自古如是,全球正兒八經最有錢的家族,都不會在福布斯上高調的蹦跶,上百年積累的家底,絕不是那些股市一動蕩就能丟掉三分之一身家的新貴可比。 是以,一聽到這個信息,周硯征便明白,在錢財方面,他絕對斗不贏程耀司。 至于其他方面…… 周硯征低頭翻著成叔給他的資料,托了巨富家庭走到哪兒保密協議簽到哪兒的福,他手上兩頁紙,能夠觸及核心的內容非常少,道聽途說的八卦居多,唯一有點用的,大概就是程耀司有個私生子哥哥,上個月在香城被人追殺,除此之外,是他早年在國外上學的時候有段時間非常放浪形骸。 周硯征在他被追殺的時間點上停留數秒,忽然就理解了他的憤怒和志在必得。 他在林驚墨的選擇里做過一次棄選,就要明明白白的攤開來,讓他們彼此做對方的棄選。 睚眥必報的男人。 但他總覺得,程耀司對林驚墨留有余情,未必真的會忍心看她坐牢,只要能確認這一點,他就什么都不怕。 周硯征若有所思的看著資料,半晌,對成叔道:“我中午跟相熟的領導吃個飯,你安排一下?!?/br> 成叔說好,似想起什么,面露調侃:“小炮說有個叫孫淼的女孩子蹲你好幾天了,硯征,你最近桃花很旺啊?!?/br> 他辭職搬家之后,孫淼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有段時間沒出現,但她從周硯征固定給板栗買狗糧的寵物店花錢要到周硯征現在的地址,重又開始了倒追生涯。 周硯征面無表情的說:“她知道我在頓南的事情?!?/br> 成叔訝異后,立刻正色,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那要不要……” “算了,成叔,我現在不想造太多殺孽,她只是個普通女大學生,翻不出風浪?!敝艹幷鞯?,說完,他準備起身走了。 成叔看他背影,想起最近幾天傳到他耳朵里的那些不滿之言,忍不住勸了周硯征兩句,周硯征看出他擔心,對他笑笑:“他們抱怨無非是怕賺不到錢,能干干凈凈的把錢賺了,誰天生喜歡往局子里蹲,規矩也要有人才能遵守,你不如多關注下他們的動靜,這個當口,誰忠誰jian,不是正好分辨?” 幫派內的紛爭也并不全看實力,勾心斗角,互交朋黨,每次處理這種事,周硯征心里都會一陣厭煩涌上。 他只喜歡簡單的方式,出手即你死我活。 …… 上午還是大晴天,過了中午,厚重的云層遮天蔽日,整個城市陷入陰沉。 林驚墨接到周硯征的電話,說晚上來陪她吃晚飯。 倆人能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并不多,林驚墨雖然憂心忡忡,但聽他這么說,也還是打起精神,在外賣平臺上買了點菜。 約好七點前到,林驚墨六點過二十分開始準備,不到正點,弄出三菜一湯,她一看時間,給周硯征發微信:你什么時候到? 周硯征沒回。 林驚墨把菜放在保溫板上,隨手拎了一個劇本坐在沙發上等,勉強翻了幾頁,看過去一行忘過去一行,她再看手機,才過去兩分鐘而已。 其實以前他也不是每次都能及時回復,只是特殊時間,林驚墨難免草木皆兵,她心知這樣不行,又點開小游戲想打發時間,程序還在加載頁面,上面忽然蹦出提示,周維然的頭像,要求跟她語音。 林驚墨悚然一驚,慌忙關閉小程序,十幾秒后,她全身被冷汗濕透。 周硯征被警察帶走了。 具體為什么,沒人知道。 驚慌失措之余,周維然還納悶的問她:“大嫂,你是不是清楚內情???” 這句話他問的無心,但林驚墨聽者有意,內情,她太清楚內情,內情就是,她又連累了一個最不想連累的人。 焦灼的火焰炙烤,林驚墨調出程耀司的電話,對面一接通,她劈頭蓋臉的下結論:“你報警了是不是!” 程耀司在那邊沉默一秒,隨即聲線散漫的開口:“他被抓了?你不用急,下一個就是你?!?/br> 敲打一下他們的心理防線而已,關鍵證據,程耀司并沒有提交。 林驚墨忍無可忍,在程耀司看不見的地方,眼睛紅地要滴血:“來啊,反正他去坐牢我一定陪著,不用你麻煩,我現在就自首!程耀司,我雖然不喜歡你,但也覺得你有讓我佩服的地方,但今天,我發現自己其實看錯人,你真的卑鄙無恥,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偏愛!” 他連愛都沒有,更何況是偏愛。 他難道不知嗎?林驚墨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如何,她在乎的是周硯征。 利用她對周硯征的在乎,逼她來到自己身邊,雙方拔河,他們輸了還有互相的一顆真心,他輸了就什么都沒有,不會有比現在更差的局面。 慘勝終歸是贏。 程耀司漠然冷笑一聲:“證據還在我手里,今晚十二點前你不來找我,就等著在法庭上戴著手銬見他吧!” 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像最后做結案陳詞。 林驚墨手腳冰涼,聽著刺耳的忙音一聲接一聲,如同宣判死刑后木槌敲擊的余音。 …… 客廳里,程耀司緩緩打量自己這間常住的公寓。 三百多平米,三室兩廳,黑灰米暗色調,冷冷清清。 除了在辦公室擺放了一組迅猛龍化石的要求,設計上的事他從來不插手,風格、品牌,全都無所謂,就像飲食,輕淡即可,沒什么特別愛好,來這一遭渾渾噩噩,一條路走到死,干凈來污穢去。 林驚墨說他不配得到偏愛,他也從沒得到過。 他mama愛他,但更愛他父親,生他下來也是為了博取多一點的關注。程耀寧愛他,但更愛唐天與,未來天與若跟他做對,程耀寧的天平必然倒向兒子。 他在乎的還有誰,沒了,就這么多。 他看著木面裝飾的墻壁,忽然想,是不是弄點綠植比較好,女孩子不都喜歡花花草草。 他在腦海中已經開始思索這個房子怎么可以讓林驚墨住得滿意一點,突兀的信息提醒鈴聲響了下,是劉紹康問他,程總,小葉紫檀的枕頭在做,床品公司那邊過兩天寄樣品過來給您看, 您是想所有房子里都換成這種,還是只換現在在住的一套? 程耀司回復他:所有。 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我要結婚,大概去las vegas注冊,她沒滿二十,你準備一下入籍事宜。 程耀司有香城美國雙重國籍,避免以后法律問題,自然需要林驚墨隨他入香城籍。 對面的劉紹康被這句話震在原地,屏幕上老板的吩咐接踵而至。 他一樣一樣安排,有條不紊,程耀司并不想提前暴露他們的婚姻,撇開對家族所有人員要公開透明的family office, 他自己名下的龐大財富究竟有多少,他記得也不是很清楚,每年財富經理人給他的匯報程耀司只看個大概,上面的數字于他只是數字,要劉紹康安排經理人跟他見面,成立離岸信托,至于受益人名字,劉紹康不必去猜,一定就那一位。 他嘴巴微張,消化著今晚接二連三的沖擊,礙于保密協議,這樣的爆炸新聞在老板公開前只能爛在自己的肚子里。 程耀司興致勃勃,關掉跟劉紹康的對話頁面,他起身去書房,書房里有兩排沉重書架,擺放滿滿當當,上千本,他不是每一本都看過,但卻記得它們的位置,找到一本介紹家居綠植的書,程耀司撿著一個角落看了起來。 看過她凝望向周硯征的眼神,他知她一定會來,這樣的論證過程難免讓結果顯得荒誕殘忍,命運無聲的嘲笑他,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但程耀司心情異常平靜,手下緩慢翻過一頁又一頁,無比篤定。 這就是我想要的。 命運永遠不知他想在家里為一個女孩子添一盆綠植的心情。 作者有話說: 明天真的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