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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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芷將紙錢鋪開,點燃,火點一點點蔓延到紙錢上,邊緣卷曲的同時伴有灰煙上浮,這煙掠過石碑上瓶花和天官的圖案,也模糊掉那道“百世流芳”的陰刻。 她低頭將酒斟滿杯,舉杯一敬,再斜灑叁道于地。 “藺伯伯,阿芙許久不來看您,您莫怪?!?/br> 周邊鮮少人跡,一眼望去全是墳冢。 風聲寂寂,她等著紙錢燒盡了,將裝紙錢的薄竹簍也投入火中燒干凈?;覡a敗成一團,煙也散盡,良芷方起身。 林子長滿厚樸,厚樸樹的枝葉拓得很寬,遮天蔽日,不時有半指長的厚樸花瓣掉下來,有一方光打到她腳邊,另一簇投到后頭。 她循著光軌望去,毗鄰的還有一座較小的冢,冢側是一束不合時宜的殘芍花,金絲腐敗枯萎,縮成一團。 明明是無名氏的石碑,卻嵌有銘文,什么“貴妾”,什么“斯人一生”。 她看不得這些,只會讓她想起廊下猩紅的血。 強忍心頭翻涌的惡意和眩暈,良芷走過去,鳥叫和蟲鳴都止住了,靜得只有腳底踩碎葉的聲響。 “采兒姐?!彼嫔蠜]什么表情,將懷中一朵金絲芍藥扔到碑前。 “只愿你別入我夢,也別去擾我阿兄,就當是行行好吧?!?/br> 走出了墳地,有順著山澗流向深處的一泓溪水,溪水將死氣的一方隔開,踩著碎石到對岸去,身前是融融的綠意,再不見頹然。 良芷找到了方才留在溪邊的竹籃,蹲下來,將新采好的樹莓洗凈。 手碰著涼水,濁氣也清空了。她擦凈手站起來,提著籃子,原路回去。 她知道,林子外,有人等在那兒。 姚咸立在斷崖邊,面前是一片遠山。 晨曦之中,金色的光輝籠罩著這座古老的國都,能隱約辨出王城中的街頭巷尾,那是楚國緩流而動的脈絡之一。 山間的風聲忽然凝重,是城外鐘鼓聲轟隆,銅角聲烈烈,隨著號角吹響,又是哪一位將軍出征? “想什么吶,這么出神?” 有人從他身后探出頭。 腰上綴的金鈴在行步間作響,不用聽便知道是誰。 他回過頭去,只見公主從小徑中上來,邊埋怨,“叫你在底下等,上來做什么,讓我好找?!彼鼈嚷┮恍≈窕@,籃中是嫩白帶紅的果子。 姚咸笑了一下,攜過她的手,掌中的肌膚素凈柔軟,同別的王女都不同,她不喜裝飾,更不染蔻丹。 掌心尚有幾分潮濕,他聞出了祭酒的味道,他握了下,輕聲問: “都好了?” “嗯?!?/br> 良芷應了一聲,看著他。 姚咸的模樣還是那么無懈可擊,半縷笑停在唇邊,他在晨光里注視著她,他一雙眉眼生得太好,清冷化去后,里頭的光影似水般流動著。她喜歡被溫柔注視的感覺,本來有些郁結的心境,現在也都平和了。 “張嘴?!?/br> 她從籃中摘了一顆樹莓,放進他嘴里,看著他咽下。 姚咸吃完后,看向她發間,問這花在哪兒采的,甚是好看。良芷摸了摸,將這朵金絲芍藥摘下,放入籃中,牽過他的手,說:“還有更好看的,跟我來?!?/br> 良芷依著記憶,來到山脊處。 漫山遍野都是虞美人,各色混合的花朵如海浪般起伏。良芷頗為自豪,“好看吧?” “好看?!?/br> 姚咸面色雖淡,眸中閃過一絲光亮,牽著她走入花海,他們的衣衫迎著風飄動,一只五色蝶從他們頭頂飛過,良芷下意識要去抓,不想此處是一陡坡,她一腳踩空,連著姚咸一同拽下去。 “??!” 兩人一同滾進花里。 他護住她的腦袋,二人在平緩處又滾了幾回,身上沾滿碎葉和花瓣方停下。 他們對視一眼,忍俊不禁。 姚咸撐起臂彎,“痛不痛?” 良芷忍著笑搖頭,“我想起小時候,和步文馳打架,他踹了我一屁股,我也是這樣滾下坡去,把我阿兄都嚇壞了?!?/br> 姚咸也笑,“嗯,我沒試過這樣,但我從樹下掉下來,還把腿摔斷了?!?/br> 良芷“啊”了一聲。 “我足足躺了叁月,是我母親一直照顧我?!币ο堂嫔祥W過一絲落寞,他解嘲道:“不過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br> 良芷問:“你母親是什么樣的人???” 姚咸松開她,坐起來,默了許久,一言蔽之:“癡人?!?/br> 良芷:“嗯?” 姚咸一邊取她發上的葉梗,邊道:“我其實,算半個燕人……我母親是我父親從燕國帶回的姬妾,出身并不算好。她在淵宮的第叁年,被人設計,污蔑她與士族私通,淵王沒有處死她,而是將她送出了淵宮。之后他再娶了許多人,就沒有再想起她來,而她到死,都一直等我父親將她接回去?!?/br> 他看著她,“是不是癡?” “嗯,我倒也不是想安慰你,她其實夠可憐了?!绷架普f,“不過也確實不夠聰明,像我父王那些姬妾,露水情緣那么多,知道身份上不去,巴不得出宮,喏,每年我母親都會派人備禮給宮外的夫人們,我有時候跟著去,她們還聚些打牌,日子過得可滋潤了,又能拿錢,又不用伺候我爹……” 良芷咬舌止住,“你別同我父王說這些話??!” 姚咸眉頭舒展開來,嘴角翹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她若是真的這般看得開,就好了……” 而不是一個常常游蕩在離宮的幽魂。 良芷忽然低下頭去。 姚咸問公主做什么。 良芷說我在聽你的心啊,“讓我聽聽看,是哪個可憐的小王子住在里頭?!?/br> 姚咸低垂著目光,看著緊貼在胸口的這張臉,幾縷發絲散落,鴉羽似的頭發流瀉下來,還有未取走的碎花,恰好綴在鬢間,他故意沒有拿下來。 他忽然托起她的臉,貼到她耳畔,很輕地說了幾個字。 然后公主臉蕩得通明泛紅,輕輕應了一聲,“好啊?!?/br> 晨間的陽光細細密密地灑進來,融著上層的花香,但花梗擦過鼻尖是帶有清苦的味道,良芷仰面躺著,視線對著晴空,刺得想流淚。 姚咸默了下,用手帕蓋在她眼睛上。 天空頃刻成了虛影。 郊野的地氣并不涼,花蕊花瓣都是軟的,根莖很柔,花瓣落進黑沉沉的發里。 他吻過她的眼睛,鼻尖,嘴唇,埋首于她頸側,下身輕而易舉將她填滿。 幕天席地,她的血液中騰起原始的欲望,幾乎要忘卻自己是人的事實,繁密的花叢,花氣和暖風,孕育出蓬勃的生命力,從緊密結合的一處飛出,她是這花海中破繭而出的一尾蝶。 公主如孩童一般,投進他懷里,隔著紗面,她低聲問:“你喜歡我嗎?” 喜歡她,還是喜歡這種事情呢? 少女的心思就是這般單純而熱烈,無知又坦率。 姚咸挑走這層紗,讓她的眼睛露出來,住進他幽深的瞳中。 他閉目,擁緊她。 “自然?!闭Z氣如霧。 公主眼底淌出熱意,她知道這并不是一個好的答案。人人都說,難得糊涂,糊涂的人會過得好些,但她還是生出執拗來??抟髦?,她分出一絲神智,切切道:“你可不許騙我啊?!?/br> 他不語,回以一計深頂。 交合的地方甚至沾了花色,碎花隨著水液被撞進xue里。 姚咸承在她上方,她感到面上零星落下水星子,從guntang的皮膚上過一遭又蒸騰而去。 良芷呆了片刻,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她恍惚以為是他的汗,結果不是。 接著又有無數涼意點在裸露的肌膚之上,水珠硬生生砸進眼里,她終于驚呼: “啊呀,下雨了??!” 狼狽,兩人都很狼狽。 鞋履踩進泥里,豆大的雨打濕了衣衫,很快便濕透了,雨大得看不清路,此時,姚咸指著一個方向。 “有人嗎?” 良芷攀在柵欄外喊了幾次,終于有人來應門。 一布衣婦人撐著傘,見了他們,忙扣開門閂,“哎喲,這么大的雨,快進來?!?/br> 大娘見兩人一身具濕,領他們進屋,良芷先進了內屋,大娘從柜中拿了套衣服,忙道:“小娘子快換上,免得著涼了?!?/br> 良芷先接過來,自覺叨擾,從手腕上取下一串珍珠,“這個,就當報答,可以么?”手串上珠子顆顆飽滿圓潤,少說也要千兩。 大娘推脫,“這可使不得,大娘我不缺這些,娘子你收好了?!?/br> 良芷只好先收回去,背過身脫衣服。解到一半,身后忽然穿了幾聲笑,她回身,大娘還沒走,目光有些曖昧落在她身上青紫未退的吻痕。 良芷也臉紅,手腳無措,大娘收了點笑,說,“我也不是要給你看,只是要給外頭的你家官人也拿套衣服去,這是我兒子的衣服,你不介意他穿吧?” 良芷臉上燒起來,耳根子紅得滴血,她用手擋住身子,“不會不會?!?/br> 良芷換了一身素衣走出去,屋里沒找到人,屋外雨還在下,勢頭稍弱,她沿著屋檐走,瞧見這屋外空地,籬笆前是開墾過的泥地,一垛垛的種滿綠的紅薯葉。 前邊的小房子傳出響動,她走進去,姚咸果然在那,也是一身布衣,正握著把燒火棍,在灶下生火煮水。 他抬起頭,見到她,問怎么臉這么燙,是著涼了? 良芷打馬虎過去,又問大娘人呢。 姚咸說她趁些雨小了些有事出門去了,這些給我們吃。 他指了指一旁的香梨。 良芷的肚子叫起來,她挽起袖子,說做烤梨吧。姚咸便在她指揮下先關上門防止風把火星子吹散,又堆了木架,等待烤熟的梨子從炭火堆里出來。 烤梨的香氣漸漸飄起,雨好像又變大了,良芷聽見前屋有聲音,“怕是大娘回來?!?/br> 她要出去看,門驀地開了。 驚雷閃電中,有人進來,卻不是大娘。 他背上扛著柴,一身布衣染雨,高大削瘦,冷著臉。 是姬九原。 窄小的屋子突然多了幾口人,良芷幫忙把桌椅搬到中間,添了凳子,大娘在一旁歡天喜地擺了筷,說很久沒這么熱鬧了,語氣很是高興,“我就知道你們周身金貴,定是貴人,真巧呀!” 姬九原沉默著將飯菜端上。 良芷悄聲問:“大娘是你岳母呀,那她知道練夫人出走的事么?” 姬九原撇了她一眼,說:“知道?!?/br> 良芷:“???” 大家伙坐定,大娘動筷,看著飯食感慨,說練青小時候也常常幫忙做飯,手燙到了,哭了很久,說這個疤太丑了,后來她雖她父親去了燕國,太苦了這個孩子。 她說她一向有自己的想法。 姬九原握筷子的手頓住,沉默不語。 飯后,姬九原趁著大娘去廚房,轉身忽然將門關嚴實了。 良芷還坐著,見姬九原一臉沉重,莫名其妙:“怎么?” 姬九原看了一眼姚咸,坐下來,皺著眉,說: “練青手上,并沒有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