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從校醫院出院時，所有人都在談論“火山噴來一只大蜥蜴”的事情。

    理事會頒布了懸賞令。

    說這種蜥蜴是幾近滅絕的稀有品種，如果有人找到，可以提供重金獎賞和一定的期末加分。

    錢對貴族來說沒什么吸引力。

    大家更想要期末加分。

    可是整整一個星期過去，無數人上山搜尋，連蜥蜴糞便都沒找到。

    理事會又一次增加了懸賞的力度。

    同學和校內工作人員都很熱情，校報每天都在談論“瀕危蜥蜴”，說它的習性，可能出現在什么地方。大批學生化身賞金獵人，開始在山上尋寶。

    莉莉沒有關注這些。

    水下的可怕經歷讓她焦慮到失眠。

    她認為，如果身體毫發無損，那么水下那場殘忍的侵犯，應該是她窒息缺氧時的一場夢。

    這說明符文失效了。

    她去找凱洛，卻發現凱洛請了一周假，科萊博先生說他被理事會安排去找蜥蜴了。

    “但他是個歷史老師?！崩蚶虿荒芾斫?。

    “有一些古代典籍記載了這種蜥蜴的習性，理事會請他幫忙翻譯?！?/br>
    “真的嗎？”

    科萊博先生翻了個白眼。

    “誰知道呢？我覺得他想偷獵動物?！?/br>
    “??？”莉莉愣住。

    科萊博先生篤定道：“瀕臨滅絕的動物皮毛在黑市上很值錢！你想啊，他一個平民出生的男人，在圣真學院教書，肯定看不上普通女性，不然也不會單身至今。他想借那只蜥蜴撈一筆錢，去追求貴族女性?！?/br>
    “……”莉莉覺得這個論斷不太嚴謹。

    “我有一次聽見他和理事會的秘書在辦公室說話——不，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是不小心！”

    科萊博先生言之鑿鑿。

    “他們說，如果抓住了蜥蜴，要把它的皮剝下來?！?/br>
    莉莉知道，科萊博先生是個老好人，但他和凱洛最近有點矛盾。有時候他的確會丑化對方，不過應該不會編造謊言。

    “你知道一張完整的蟒蛇皮值多少錢嗎？二十萬！”科萊博先生顯然把她這個課代表當成了傾訴對象，“如果是一只瀕危的火紅色大蜥蜴呢？它的皮肯定能在南境賣出幾百萬！”

    “……是吧?！?/br>
    雖然他說的很不切實際，但莉莉只能聽著，附和一下。

    科萊博先生繼續發散：“理事會那個秘書也不安什么好心。整天假借著理事會的名義發號施令……這次還弄了個懸賞。萬一學生去山上找蜥蜴，出了事故怎么辦？”

    “但他在頒獎儀式上救了不少人?！?/br>
    莉莉嘴上說著，心里卻肯定了科萊博先生——亞蘭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他不搞那個水上廣場，而是在室內頒獎，根本不會出這事兒！”科萊博先生憤怒地一拍桌面，“我真搞不懂。自從他來了，學校的泳池擴建過無數遍！以前是一個游泳館，現在有跳水館、浮潛館、人工湖、護校河，還有最近幾年的水上廣場。他一定在貪污建設資金，否則為什么要弄這么多水建筑？”

    可能因為他是一條人魚。

    莉莉默默在心中吐槽。

    “誰知道那些命令是不是理事會下的？我任教幾十年來，理事們從未出現過?！笨迫R博先生揣測道，“他們肯定不會同意學生去找這么危險的生物?！?/br>
    “有道理?！崩蚶蚋胶?。

    科萊博叮囑道：“你可別跟風去找。我聽說那種蜥蜴大得嚇人，一巴掌就能掀翻大樹?！?/br>
    “知道。謝謝您的關心?！?/br>
    從科萊博辦公室出來，莉莉身心俱疲。

    這位大齡教師有很多埋怨，莉莉聽完頓時覺得心情變差了。

    她回到宿舍，熬夜看書，第二天又在課上悄悄睡覺。因為符文可能失效了，她根本不敢晚上睡。

    幾天后，班主任塔莎夫人找到她談話。

    “我注意到你的精神不是很好?！彼蛉耸莻€胖胖的慈和女性，年齡比較大。

    “抱歉，我……”莉莉想解釋。

    塔莎夫人溫柔地說：“沒關系，出了那樣的事故，誰都會有些低落。我可以幫你簽字，去心理輔導室做個咨詢。你覺得呢？”

    塔莎夫人認為這是襲擊事件帶來的心理創傷。

    “不……我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崩蚶蜻B忙拒絕。

    塔莎夫人還是拿出紙，寫了簡單的申請。

    “休息吧，有空還是去做個心理咨詢?！?/br>
    莉莉接過紙，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謝謝您?！?/br>
    “對了，你去見過亞蘭先生嗎？”塔莎夫人問道。

    這個名字讓莉莉右眼皮直跳。

    塔莎夫人接著說：“聽說A班那幾位落水的學生，一起去拜訪過他，感謝他的英勇施救。我在想，我們班是不是也要去一下……免得他覺得我們沒有禮數?！?/br>
    “……”

    莉莉下意識地想拒絕，但是她也沒資格代表其他同學。

    “我會去問問其他人的，老師?！?/br>
    塔莎夫人溫和地笑了：“好的。我相信你們都是有感恩之心的好孩子。記得帶一點禮物，不用太貴重，能表達心意就行?！?/br>
    莉莉強忍著不適，表達了同意。

    她去問其他幾個人，不出意外，所有人都很想去拜訪亞蘭。

    “如果不去，他會覺得我們沒禮貌?！?/br>
    “亞蘭先生真的很美麗，而且他這么善良勇敢……天哪，沒理由不去看看他?！?/br>
    莉莉要反胃了。

    其他人繼續討論。

    “A班送了什么東西？一面錦旗嗎？”

    “好像是北境特產，你懂的，奧菲利亞公主提供的?！?/br>
    “那我們能送點什么？要問問父母嗎？亞蘭先生與理事會關系緊密，很有影響力。我們不能隨便送東西?！?/br>
    “可以一人寫一封感謝信?！?/br>
    “你說呢，莉莉？”

    終于有人注意到了她的沉默。

    莉莉咽了咽口水，不太舒服地說：“我……我要做心理咨詢，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br>
    同學們也都理解。

    “那你寫好感謝信，我們幫你帶去?！?/br>
    “等你徹底恢復再單獨去拜訪他吧。相信他能理解的?！?/br>
    莉莉覺得耳邊嗡嗡直響，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