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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衛綰心中做好了打算,便立馬起身了。 他像往常一樣叫了秋春進來替自己梳洗,慢騰騰地用完了早食,又照舊在宅子里漫無目的地閑逛了一圈,這才打姍姍回了屋里。 腳踏入院中,衛綰似乎是突然來了興致,道是口饞了,讓跟著的兩個婢女組織下人去后院打些果子做糕點,只留下秋春一人在這邊。 兩個婢女不敢有異議,領命去了,又被衛綰叫住。 “我今日走累了,等會兒要歇息,若是到了午膳時間我還沒起,也不必進來叫我,我若是醒了,自會叫你們?!?/br> 衛綰有午睡的習慣,通常不喜歡被人打擾——這幾日都是如此,其余人也都習慣了。 等下人都走了,衛綰照舊請秋春進來,教自己面妝。 “秋春jiejie,我同我娘生得像,不如今日就直接在我面上用妝吧,”衛綰突然提議道,“jiejie今日這面妝顯人靈動,不如今日便畫jiejie這個面妝吧?” 秋春愣了一下,“這怎么行,小公子是男兒,怎么能在臉上涂這些女兒家的東西……” “沒關系的,”衛綰連忙道,“我就想提前看看這效果,這兒就秋春jiejie一人,也不會被其他人看到,屆時上完了再擦掉便好了?!?/br> 沒辦法,他才學了幾日,實在是用不好這些胭脂水粉,若是自己弄,不知道還得弄到什么時候。 秋春拗不過衛綰,最后只得同意。 “秋春jiejie盡管動手便是,只把我當做女兒家就好了?!毙l綰怕秋春上起面妝來有所保留,特意提醒道。 秋春道:“知道了,小公子莫動?!?/br> 秋春動作快,衛綰閉著眼睛,只感覺粉面輕柔撲在臉上,而后輪到眉眼、雙唇。 “好了,小公子可以睜眼了?!?/br> 衛綰依言睜眼,他確實是生得似衛歆多一些,又是雌雄莫辨的少年年紀,秋春給他上了胭脂,描了眉,點了口脂,竟當真辨不出是男兒還是女兒。 銅鏡中的人一雙明眸璀璨,兩瓣朱唇嬌艷,看得衛綰自己也是一愣。 他轉了一下眼珠,鏡中的人也跟著轉了一下眼珠,杏眼靈動,沒有半點木訥之色。 饒是秋春見多了好看的人,也不得不在感慨衛綰生了一副好面孔,無論怎么擺弄、怎么看都不違和。 秋春心中如此想著,也真實地夸了出來。 不違和便好。 衛綰心中暗忖,他就是怕裝扮得不好,會輕易被人認出來。 “既然面妝都畫了,秋春jiejie不如也幫我弄個你這樣的發髻吧,我也有些好奇究竟能像姑娘家像到什么程度?!毙l綰不好意思地道,神色中帶著適當的好奇。 秋春正巧也來了興致,二話不說地將衛綰的發帶拆下來,心靈手巧地給衛綰重新梳起頭發。 屋里沒有簪子朱釵,秋春便將自己頭上的朱釵取下來,插在衛綰頭上。 一盞茶的功夫,銅鏡里便出現了一位俏生生的秀麗佳人。 衛綰面上不禁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他心口跳地有些快——為即將要做的計劃。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飲了一小口,似乎是不小心沒拿穩,傾斜了半個杯身,里頭一半的水便灑在了他的身上。 秋春驚呼一聲,拿著帕子要給衛綰擦拭。 “不礙事,我去里頭換一件衣裳吧?!毙l綰隨意地擺了擺手,又對秋春道,“我娘面色慣常有些白,秋春jiejie先替我挑挑哪個水粉顯氣色的,待我換好了衣裳再給我試試,可好?” 秋春應聲。 衛綰對她露出一個干凈的笑容,而后起身朝里間走。他步子輕輕的,沒邁出幾步,便悄然回了頭。 秋春背對著他,后頸毫無防備地袒露在他的眼前。 衛綰壓下心中的愧疚之心,默默嘆了口氣,暗道一聲對不住了。 53 未時,宅外嗒嗒的馬聲由遠及近。 守門的家丁看清了來人,愣了一下,不是說今日不回來的嗎? 雖然是這樣疑惑,家丁也不敢有所馬虎,連忙上前候著牽馬。 樓燁利落地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家丁,大步跨入宅內。 其實今日他確實是不打算回來的,只是午時樓府的家丁來報,說嫣然回京路上染了風寒,來不了林山寺了。 樓夫人擔心女兒,也陪在府中照顧嫣然。想著等嫣然風寒好了,再動身來靈山寺。 既然母親和meimei都不來靈山寺了,樓燁待在那里也無事,索性勒馬回了這里。 有侍女出來迎接,樓燁隨口問道:“他今日做了些什么?” 那個“他”,指的自然是衛綰。 “還是如往日一樣,吃過早食便在宅子里走了一圈,便回了屋里?!笔膛鸬?,想到那扇緊閉的門,又道,“小公子現下還在午睡,午膳也沒用,睡前叮囑我等不準打擾……” 樓燁皺眉,這都什么時候了,即便是再困也不能不吃飯。 “知道了,你下去吧?!?/br> 樓燁推開門,屏風后面,床榻上鼓起一個弧度。那人將被褥裹在身上,從頭到腳幾乎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是頭部撐起一點被角以供呼吸。 那人背對著自己,一頭墨發睡得四處披散,還蓋住了大半張臉。 樓燁挑了挑眉,睡得這樣沉? 他今日心情不錯,便有了幾分捉弄人的心思,正打算捏著衛綰的小豬鼻子將人弄醒,哪想一掀開被褥,里頭卻是一張陌上的女人面孔。 那女人口被封著,外衣不翼而飛,四肢被束縛著,閉著眼,無知無覺。 屋里除了這個昏迷在床上的女人外,哪里還有其余半個人影? 樓燁臉色沉了下來,即刻便意識到是怎么一回事。 他怒火中燒,隨即便想清了來龍去脈。 怪不得衛綰這幾日都那樣乖巧,還以為這人已經屈服了,沒想到就是為了麻痹他! 樓燁怎么會不知道衛綰往哪出跑去了,他叫來白恒,寒聲吩咐道:“即刻派人速速趕回京城,在樓府外給我守著!還有,叫今日守門的家丁進來!” 這地方偏僻,人跡罕至,衛綰兩條腿,走得慢,況且也不一定能找到路回去。 先命人回去看看,若是衛綰已經到府中了,再隨機應變;若是還沒到,那正好守株待兔! 白恒見到屋里這樣的情形,也當即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他簡單行了個禮,便快步下去了。 *** 屋里死寂一般,落針可聞。 地上跪著戰戰兢兢的三個人。 秋春已經被人弄醒了,解了繩子,眼中含著淚,一五一十地將上午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至于被敲暈后發生了什么,她是一概不知。 王丁——今日守門的家丁之一,知道自己闖禍了,不敢有所隱瞞,硬著頭皮把事情如實告知了。 今日是有一個高挑的姑娘要出去。 那姑娘生得漂漂亮亮的,眼中淚花閃爍,我見猶憐,焦急道家中祖母病了,她憂心極了,想回家看看祖母。 王丁就是個院外看大門的,沒見過衛綰的模樣,也不知道宅里頭究竟有沒有這樣一個漂亮丫鬟,就見那姑娘一雙好看的杏眼靈動過人,似是會說話,被這樣一雙眼睛凝著,想拒絕都難。 王丁又是個熱心腸的,便給那姑娘放行了。 他想到這郊外人煙稀少的,要遇上個可以搭路的人怕是極難。 這處去哪里都不方便,若是這嬌弱的姑娘用兩條腿走的話,怕是走到天黑也不見得能走到鎮子上。 又是一個姑娘家的,入夜了一人在外頭,難保安全。 王丁有一兄弟,今日正好不當差,便想托自己兄弟去牽一匹馬,送送這姑娘。 那姑娘先是一愣,后來眼睛都亮了。 王丁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說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 哪想那姑娘又道自己兄長在馬廄當差,自己也會騎馬,謝絕了他兄弟的相送,只是借了馬兒。還取下自己頭上的朱釵,當做謝資,又道過幾日會將馬還回來的。 那姑娘笑容澄澈明亮,讓人看得心頭暖乎乎的,王丁心頭一熱,有問必答,還告知那姑娘京城在哪個方向,又應如何如何走。 樓燁在聽到王丁還主動給衛綰馬時,便已經氣得臉都黑了,又聽到王丁還多嘴告訴衛綰回京的方向,更是想掐死這多管閑事之人。 只是現在還不是算賬的時候。 他寒著一張俊臉,沉聲道:“他什么時候走的?” “兩、兩個時辰前?!蓖醵☆濐澋?。 “將人關起來,待我回來再一一算賬!白恒,帶上院中那條狗!” 王丁等人撲在地上,視野中只看到黑色的描金衣擺翻飛而過,再抬頭,樓燁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 事后采訪: 在逃綰公主:天助我也!?? 熱心市民王?。簾嵝娜穗y當,再也不做熱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