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別來情由

    榮世禎又羞又嗔，說道：“別提了，我今年真是犯太歲了，他把我逼得……恨不得抹了脖子才干凈呢?！?/br>
    蕭在雍說道：“別動不動把死字掛嘴邊?！?/br>
    榮世禎說道：“許你上陣殺人，不許我嘴上說死?！?/br>
    蕭在雍笑了，說道：“你脾氣變大了?！闭f著拉了一下榮世禎的手。

    榮世禎就勢坐在他的懷里，但覺他的銀甲冰冷堅硬，猶帶霜雪之氣，說道：“我幫你卸了盔甲罷?！?/br>
    蕭在雍說道：“一見我就要給我寬衣?！?/br>
    榮世禎捶了他一把，笑道：“你既然愛穿這冰殼子，那就天天穿、夜夜穿，永世千年都別脫下來，我不管你?！?/br>
    蕭在雍笑了笑，在燭火下凝視著榮世禎的面容，溫言道：“如何破了相？”

    榮世禎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臉上的刀痕，小聲道：“賊人拿刀子嚇唬我?！?/br>
    蕭在雍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臉轉了回來，仔細看了看，說道：“不妨，只破了一層油皮。不消用藥，過幾天自會痊愈?！?/br>
    榮世禎望著他俊雅成熟的面容，心中一陣溫暖酸楚，忍不住伸臂摟住了他的脖頸，把溫暖的身子投入他的懷中。

    蕭在雍摟著他勻稱的腰肢，但覺盔甲都被他偎得熱了，漸漸感到他身子在微微發抖，低聲道：“怎么了？”

    榮世禎紅著眼睛抬起頭來，把自己為元楓漪所擒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蕭在雍靜靜凝視著他，眼神深沉如黑夜之海，在他的目光籠罩中，榮世禎只覺得任何陰私都無法隱瞞，也不想隱瞞，于是連元楓漪yin辱于他也全盤拖出。

    說到氣急之處，不由得聲音哽咽，說道：“我一直閉著眼睛，只當是做了個噩夢，但是他……他……”只覺得那晚的狂風暴雨又回到了身上，可是他怎能說出那種可恥的感覺？他低著頭，簡直不敢看蕭在雍的神色。

    蕭在雍伸手輕輕摁住榮世禎的嘴，說道：“禎兒，你不想說就不必再說了。你越是把他當一回事，越是趁了他的心?！?/br>
    榮世禎兩手握住了他的手，抬起婆娑淚眼道：“你……你會不會嫌我？”

    蕭在雍低頭望著他，神色憐惜又溫和，說道：“怎么會？這又不是你的錯?！?/br>
    榮世禎也不覺得自己有何錯處，只怕蕭在雍囿于世俗之見，如今見他待自己一如往常，榮世禎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破涕為笑道：“你真的不放在心上？”

    蕭在雍凝視著他，說道：“那火獅子欺辱了你，我當然會記在心里。新仇舊恨，我一件都不會忘?！彼@話說得輕描淡寫，但背后不知有多少血淚仇恨。

    榮世禎心中頗受觸動，雙臂緊緊抱著蕭在雍，說道：“在雍，我有好多話跟你說……”

    蕭在雍低聲道：“嗯?！?/br>
    榮世禎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將臉埋在他的脖頸里，深深嗅聞著他的男子氣息。

    蕭在雍也不再言語，一把將榮世禎抱起，繞過屏風，走到大帳后側的臥室。榮世禎躍下地來，替蕭在雍脫去了鎧甲，又蹬掉靴子，摟抱著他一起倒在床上。

    蕭在雍把榮世禎壓在身下，一件件解開他的衣服，只見他雪白的手腕上，猶帶著一圈圈血瘀勒痕。

    蕭在雍把榮世禎一只手捧在掌心里，細細端詳那紅色傷痕，眼神沉定，看不出是喜是怒。

    榮世禎臉色通紅，想要抽出手來，蕭在雍卻握著不放，榮世禎嗔道：“你捏得我手疼?！?/br>
    蕭在雍才放松了幾分力氣，榮世禎說道：“有什么好看的？”

    蕭在雍說道：“我只是在想，你吃了很多苦頭?！?/br>
    榮世禎笑了笑，說道：“那你還不給我揉揉呢？只顧著睜眼看，難道能看好了？”

    蕭在雍因捧起他的手，低頭在他的手腕上落下一吻，濕熱而溫柔，口唇又沿著繩痕寸寸移動，慢慢吮吻愛撫。

    榮世禎雙頰暈紅，情動不已，抬起右足，輕輕踩揉蕭在雍的下腹，一會兒就變成熱乎乎的一團。

    蕭在雍抬眼看向他，說道：“好玩嗎？”

    榮世禎扭頭歪在床上，眼眸如水瞧著蕭在雍，說道：“你好久沒抱過我了?！?/br>
    蕭在雍微微一笑，俯身摟住了榮世禎。榮世禎兩手摟著他的后腦勺，與他深深接吻纏綿。蕭在雍扶著他的腰臀，不久就與他合二為一。

    榮世禎便如化成了一灘春水，只覺得他的懷抱溫熱而又強壯，天下更無如此極樂的所在，忍不住在他身下酥軟顫動……

    兩人盡情云雨，被翻紅浪，把那床搖得一片響。

    情到濃處，榮世禎湊在蕭在雍耳邊呢喃道：“你在外面打仗，我天天想著你。那時你寫信告我說，你也想著我……我可真歡喜?！?/br>
    蕭在雍笑了笑，側頭輕吻榮世禎紅通通的耳垂，榮世禎忍不住呻吟柔顫。蕭在雍低聲道：“你近來好不好？”

    榮世禎咯咯笑道：“很好，如今見到你就更好了?！?/br>
    不知過了多久云散雨收，蕭在雍要叫人來送水，榮世禎摟著他不讓去，蕭在雍便躺回床上，榮世禎依偎在他懷中，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醒過來了，睜眼看見蕭在雍的面容近在咫尺，兀自閉目假寐。榮世禎就抱著他的脖子，要與他繼續親吻。

    蕭在雍睜開雙眼，一面與他口唇相接，一面將他壓到身下繼續歡好。是夜歡愉無度，天快亮時才并肩睡下。

    翌日起來，蕭在雍叫人送了洗澡水進來，兩人梳洗整齊，常服出來用早膳。

    蕭在雍問起火獅子的舉止言語，榮世禎雖不愿多談，但也盡數相告。蕭在雍又問起四皇子在云南有何政舉，榮世禎笑道：“他行事規矩得很，從不隨意插手云南本地事務，一切如舊?！?/br>
    蕭在雍點了點頭，榮世禎說道：“慢著，你光顧著問我，我也要拷問你呢?！?/br>
    蕭在雍微笑道：“怎么？”

    榮世禎說道：“我父王派我來問你，說好的南北會師聯合剿賊，會師的日子和地點都是你定的，如何你自己還不出兵？如今我父王發信阻住了云南大軍，大伙兒巴巴的候在半道上，就等著你的信呢。那火獅子干冒大險跑來吳亭鎮，也是為了打聽這個?！?/br>
    蕭在雍說道：“我知你必是為了此事而來。你可知現今二皇子的帝師駐扎城內，我的定北王軍則守在城外？”

    榮世禎說道：“許都統與我說過此事，原來他這一節上倒沒騙我。我原還想著，你和老二就算處不來，也不該鬧到明面上啊?！?/br>
    蕭在雍說道：“那時剛打下慶州，我以為要趁熱打鐵攻下關中，二皇子卻說‘關中是賊軍根基，朝廷連攻三年都攻不下來，我們拿下慶州已經不易，須得步步小心，免得失敗獲罪’。二皇子又擔憂賊軍去而復還，因此命我守在城外隨機應變，他則駐扎城內?！?/br>
    榮世禎露出不平之色，說道：“這老二連裝樣子都不愿裝，真真膽小如鼠。我聽說他連前線都不敢上，難道就他的命金貴，我們的命都不值錢？”

    蕭在雍說道：“我估量這是丁嬪的意思，盧亞軍又在朝中糾集了一群朝臣上書幫腔，皇上也就默許了?！?/br>
    榮世禎嘆了一口氣，說道：“然后呢？”

    蕭在雍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不論二皇子愿與不愿，我都要為朝廷收復關中。因此我休整了大軍之后，自行寫信和榮老伯相約會師，二皇子并未參與，此事皇上也知道。

    “但就在我準備啟程的時候，二皇子傳我去說話，他說朝廷原是委派我們兩人一起討賊，他為主，我為副，如今打下了慶州，我要去青昌，他卻不去，似乎有違圣意?！?/br>
    榮世禎說道：“這老二真真擰巴，話都讓他說了，他到底要作甚？”

    蕭在雍說道：“二皇子說他有一條折衷之計，可保萬安無虞?！?/br>
    榮世禎一怔，說道：“難道，他要把我云南大軍推出去……”

    蕭在雍說道：“不錯。二皇子命我暫緩出兵，讓云南人到青昌打頭陣，若是敵軍果然有敗勢，我的定北王軍和他的帝都王師再同去支援?！?/br>
    榮世禎又驚又怒，說道：“他……他怎么這樣卑鄙！什么支援，說得好聽，不就是見好就搶功、見不好就作壁上觀嗎？哪有這種折衷法子？”

    蕭在雍說道：“我反復向二皇子進言，青昌之戰關系全局，單憑云南孤軍奮戰，絕難成事?？伤偸遣豢纤煽?。我原想寫信攔住你們，二皇子又在中間攔著不許。他是主帥，我不能公然忤逆他，因此一直僵持到現在?！?/br>
    榮世禎想了想，說道：“我雖然與二皇子相交不深，可他又不是傻子。大恒朝的花花江山，是他高家的祖宗基業啊，難道他就真的一點兒都不顧及大局？說不定……說不定是為了別的緣故，他才不愿離開慶州?！?/br>
    蕭在雍說道：“你覺得是為了什么？”

    榮世禎沉吟道：“慶州離京城更近些，或許二皇子是不想離開皇宮太遠?！痹捯怀隹?，自己也覺得說不通，“可是他的三弟見在朝中參政呢，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忽然想起，父王曾說起過，好些天沒收到朝廷的訊息，難道宮中出什么變故了？

    蕭在雍說道：“你想到什么了？”

    榮世禎回過神來，伸手推了蕭在雍一把，說道：“你心里必定有猜測了，你就不肯對我說，看我在這兒胡猜亂想?！?/br>
    蕭在雍笑了笑，說道：“我是當局者迷，不如你看得清楚?！?/br>
    榮世禎笑道：“你可太謙了，我簡直要當真了?！弊笥易聊ゲ煌付首拥碾[情，他跟蕭在雍笑鬧了一會兒，兩人方才起身出帳。

    蕭在雍叫來蔣參將，暫封他為新任都統，了畢吳亭鎮兵變。榮世禎則寫了家書，將定北王按兵不發的緣由及再遇火獅子之事陳述明白，命人快馬加鞭送回云南。

    他手下侍衛問道：“世子既然把事情打聽明白了，不回云南嗎？”

    榮世禎說道：“我要去慶州見過二皇子再回云南，否則他知道我明明來了，卻不去見他，不是得罪人嗎？何況會師之事，也不能說算了就算了，我總要爭取爭取，說不定還有轉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