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白綾與圣旨
13白綾和圣旨 熟悉又放肆的語調。 太皇太后猛然停下 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咬牙切齒道:“你來干嘛?” 夏太妃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似的,挽住昀皇貴妃的手臂,心疼道:“你這臉怎么了,被貓抓了?” 昀皇貴妃尤自害怕著,眼神往前飄,身子卻往后縮。夏太妃很夸張地吸口氣,說:“真是稀罕了,當年人們都說云夢方公子性情高雅,溫和有禮,是舉世無雙的佳人,怎么活到老了不僅皺紋多了脾氣還見長呢?!?/br> 太皇太后已經回到座位上,對這陰陽怪調十分反感,瞪著眼道:“這里有事,你回避吧?!?/br> “什么事兒???我也來聽聽?!毕奶粌H沒走,反而在曇妃對面坐下來。 “跟你無關?!?/br> “我是來找皇貴妃聊天的,你們要是談完了就讓我們說說話唄?!?/br> “你能談什么,少在這里胡攪蠻纏?!?/br> “不是胡攪蠻纏,是真有事?!毕奶鷮﹃阑寿F妃道,“上次你給的那個敷臉的方子真不錯,可我珍珠粉不夠了,你若還有就借我些?!?/br> “說什么借呢,您要用就盡管拿去,反正這東西我以后也用不著了?!标阑寿F妃鎮定下來。 “為什么?” “他們說我殺了人,要監禁我,真不知以后會怎么樣……” “有這等事?”夏太妃驚道,“說你殺了誰?” “晴貴人?!?/br> “可現在宮里都傳說晴貴人涉嫌謀反,這樣的人就算殺了也算是為皇上分憂,為何反而是罪過?” “……”昀皇貴妃眼圈泛紅,十分委屈。 “依我看,為謀逆之人出頭的人八成也是同黨?!?/br> “誰說不是呢?!?/br> 他們一唱一和,全然不顧在場的另兩人。 曇妃看不下去了,說道:“夏太妃,皇貴妃牽連命案更涉嫌對皇上圖謀不軌,您還是不要與他走得太近為好?!?/br> 夏太妃先生四周看看,視線縹緲了一陣之后才落到曇妃身上,神色恍然:“呦,這兒還一位呢?!?/br> 曇妃臉色很難看,語氣干澀:“您老人家眼神可真不好?!?/br> “唉,這也不能怪我,誰讓你那頭發跟我之前養的棕毛狗的顏色一樣呢,都是長長的毛,讓人看不見臉?!?/br> “你!”曇妃哪受過這等侮辱,站起來想要回敬幾句,然而動動嘴唇卻不敢真說什么,夏太妃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齒,對罵打嘴仗從來沒輸過。 太皇太后暗示曇妃坐回去,問道:“你這是得了風聲趕來救場嗎?” 夏太妃不再嬉皮笑臉,嚴肅道:“現在后位空缺,皇貴妃就是云華最尊貴的后宮之主,對他的指控和刑責可不是您一人說了算的,您還是三思為好,莫要被有心人利用?!?/br> 那聲“后宮之主”深深刺痛了太皇太后驕傲的心,他沉默一瞬,再開口時換了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勾結晴貴人謀害皇上,又害怕事情敗露,殺人滅口?!?/br> 夏太妃突然笑起來,拍著大腿說道:“您怎么總是覺得有人要謀害皇帝呢,當年您也是這么說小夏妃的,現在又這么說皇貴妃,合著在您眼里別人成天不干其他事,光想造反?” “……” “您是不是又想借著這個機會把人整死,好給您選定的人鋪路開道?” 太皇太后被說中心事,干脆不再遮掩:“皇貴妃涉嫌謀逆重罪,今日必須廢黜,這是為了帝國的安危著想?!?/br> 昀皇貴妃急了眼:“我的廢立皇上說了算!” 夏太妃也道:“廢了皇貴妃,如何跟鎮國公交代?” 太皇太后微笑:“我無需交代,他是臣,我是君,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無話可說。而且他應該感謝我沒有把他牽進去,畢竟晴貴人可是他先過目的人選?!?/br> “真是豈有此理?!毕奶?,“我看胡攪蠻纏的人是你們,隨便按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要置人于死地?;寿F妃就算有罪也不該由別人插手,自有皇上來決斷?!?/br> “今日你說什么都沒用,我的懿旨沒人敢反駁?!?/br> 曇妃難掩得意,剛才的不愉快早已散去,他走到昀皇貴妃面前,伸出手:“季哥哥,交出寶印和金冊吧?!?/br> 昀皇貴妃打掉曇妃的手,重新坐下,平靜道:“想要金冊寶印,就從我尸體上踩過去?!?/br> 太皇太后對行香子道:“拿白綾來,成全皇貴妃?!?/br> 昀皇貴妃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白綾捧到眼前時身體劇烈顫抖,大腦一片空白。 夏太妃也愣住,沒想到太皇太后要動真格的,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扯掉白綾:“我看這緞子不錯,還是留著給你做領子吧?!?/br> 太皇太后道:“別做無謂掙扎了,今日你保不下他,就好像很多年前你保不住小夏妃一樣,你以為你有通天本領嗎,其實你就是個無名小卒,到頭來誰也救不了?!?/br> 夏太妃的心被扎了一下,突突跳著疼,小夏妃吞金而死的慘狀忽然涌入腦海,一時竟呼吸困難頭暈目眩,再說不出話。 曇妃撿起地上白綾掛到已經呆傻的昀皇貴妃的脖子上,柔和道:“要不要我送哥哥最后一程呢?” “你……你……滾開!”昀皇貴妃抓住那白綾用力一拋,雪白的長緞從空中飄落,而就在這一片白中,肆意又張揚的聲音降臨:“夏太妃保不住的人,不知皇上能不能保住呢?” 殿中幾人不約而同朝外看,只見曄貴妃站在門口,一襲紅衣,長發飛揚。 “傳皇上口諭,昀皇貴妃即刻到銀漢宮覲見?!?/br> “什么?”曇妃皺眉,不愿相信。 曄貴妃步入殿中,對太皇太后潦草行禮,說道:“皇上要見皇貴妃?!?/br> “你竟然還敢來?”太皇太后想起上回的事,臉上皺紋深了幾分。 “我為何不敢,這里是碧泉宮?!?/br> “怎么是你傳旨?” “我今日忍不住去探望皇上,他剛好醒來想見皇貴妃,于是我代為傳話?!?/br> 曇妃盯著曄貴妃道:“真的?” 曄貴妃眼波流轉:“當然,你要不信可以親自去問皇上?!?/br> 太皇太后道:“假傳圣旨可是死罪,你要想清楚后果,別為了別人把自己搭進去?!?/br> 曄貴妃咦了一聲:“為什么你們都不信呢,是我平日里的信譽太差了嗎,非得皇上親自來才行?” 太皇太后心想,如若曄貴妃所言屬實,那今日之事就只能作罷;如若說謊,那日后也有的是機會懲治。思及此處,他換了副仁善的面孔,對大家道:“罷了,既如此就讓皇上定奪好了?!闭f完,他看了曇妃一眼,徑直走了。 曇妃對曄貴妃道:“我來之前特意去過銀漢宮,那時皇上還沒醒,怎么你去的時候他就醒了?” “是呀,就這么巧?!睍腺F妃下巴一揚,“還是那句話,你可以去銀漢宮問問皇上,為什么他早不醒晚不醒,偏偏我去的時候醒來,還抓著我的手說想我。不僅如此,他還摟我的腰,說好久沒跟我玩二龍戲珠了……” 曇妃最看不得曄貴妃那張放蕩妖冶的臉,也最聽不了用那甜膩的聲音說出的yin詞艷語。他心知這次又是功虧一簣,心情郁悶到極點,二話不說直接走人。 殿中終于安靜下來,昀皇貴妃關上門說:“你可真膽大,敢當著太皇太后的面矯詔?!?/br> 曄貴妃放下張狂的偽裝,道:“真是嚇死我了,那老家伙要是再多問幾句,我肯定露餡?!?/br> 昀皇貴妃對夏太妃感激道:“多虧了您來,要不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只可惜我也不是那老東西的對手,他官大一級壓死人,真正把他暫時唬住的只怕還是貴妃的那道皇帝口諭?!?/br> 曄貴妃道:“我是真的跑到銀漢宮去見皇上,可他還昏著,我實在沒辦法所以才鋌而走險,好在也不是第一次干這事了?!?/br> “這次真是兇險,差點把命丟了?!标阑寿F妃回想剛才那咄咄逼人的一幕,這才發現身上冰冷冷的,全是汗。他對夏太妃道,“上回您還說他不敢把我怎么樣,看看現在……” 夏太妃無奈:“是我低估了他。小心吧,老家伙不會善罷甘休的,一旦他知道那口諭是假的,恐怕更不好收場?!?/br> “我現在就去銀漢宮?!?/br> “去干什么?”曄貴妃問,“皇上還沒醒呢?!?/br> “我去了,才說明口諭是真的,至于能不能見到,那就聽天由命吧?!?/br> “不錯,越快越好。要趕在他們去核實之前把這道口諭做成真的?!毕奶叽?。 昀皇貴妃讓章丹把桌上用過的茶杯全扔掉,然后撿起地上的白綾,迎著太陽走出去,長長的白緞在地上拖行:“走著瞧吧,總有一天顏夢華那賤人會落得連這條白綾都不配用的地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