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游園驚夢（上）

    晗貴人跑出去后不敢真找晦氣，最后還是去了碧泉宮。

    屋中，曄貴妃，暄妃，李常在都在，正和昀皇貴妃說笑，逗弄他懷里的小貓。

    一看他來了，李常在起身微微行禮，而他則不情愿地給另幾人下拜。

    他拜得隨意，曄貴妃和暄妃卻不敢說什么，微笑頷首，主位上的昀皇貴妃手一抬，讓他坐在李常在對面，說：“我們剛剛商量過幾天游園時玩些什么游戲助興，既然你來了，也想想吧?！?/br>
    他心情不順，隨口道：“投壺，猜謎，玩骰子，什么都行?！?/br>
    昀皇貴妃看出他的不耐，對其他人說：“已經傍晚，先散了吧，改日再一起商量?！?/br>
    等人走后，昀皇貴妃走下臺階，坐在他身側：“誰惹你不高興了？”

    “皇上?！?/br>
    “這話你也敢說，叔父平日難道沒教你君臣之道嗎？”

    他一臉委屈：“皇上已經七日沒找我了，今天原本該輪到我，可卻去了昱貴人處?！?/br>
    “還沒到晚上呢，皇上下午去找昱貴人，并不妨礙晚上找你?！标阑寿F妃不以為然，“宮里這種事多了去了，就是被截胡也不在少數，你次次生氣，怕是要氣死?！?/br>
    “哥哥說要懲治晝嬪，可這都多久了，也不見動靜，莫非是敷衍我？”

    “你急什么，他現在是嬪位，可不像過去那樣好拿捏，非得一矢中的才行，這事急不得，得找準機會從長計議?！?/br>
    “哼，那哥哥可要記得此事，別忘了?！彼l了幾句牢sao之后轉而又問，“你們說的游園會是什么，哪日舉行？”

    “這事還沒公布，是皇上前幾天才說的?！?/br>
    “都干些什么？”

    “還能干什么，無非就是聚在一起陪皇上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只要皇上開心就好?！?/br>
    他眼前一亮：“所有人都參加嗎？”

    “當然，沒有特殊情況的都參加?！?/br>
    他有些得意，玩游戲他最在行，肯定比其他人更能招瑤帝喜歡，這么想著心情也好起來，坐直身子問：“大概什么時候？”

    昀皇貴妃最看不慣晗貴人那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模樣，但此時卻耐著性子說：“還沒定，要看皇上的時間安排，皇上哪天有空哪天就游園?！?/br>
    ＊＊＊

    三天后，昀皇貴妃在例行的晨安會上宣布游園時間是在九月初五。

    眾人聽說后議論紛紛，都十分憧憬，只有曇妃不以為然：“春夏已過，到處都是殘花敗柳，還有什么可游的?！?/br>
    暄妃道：“四時之美各不相同，秋日艷陽高照，滿眼紅黃，湖上游船賞景再吃上幾只螃蟹，也是人生趣事?！?/br>
    “真沒想到暄妃還是個懂得享受之人，為了裝貴族，你也下了不少功夫?！?/br>
    暄妃臉色一變，恨不得拍案而起。他出身宮廷教坊，一直極力擺脫原有身份的束縛，努力活得精致，但沒想到卻被曇妃一句話弄得灰頭土臉。

    曇妃接著說：“可惜你只學了皮毛，終究是東施效顰。敢問暄妃，要吃什么螃蟹，用什么餐具，溫什么酒，喝什么茶，用什么水凈手，用什么口檀去腥？”

    暄妃啞口無言，他也就是在書上看到過，根本沒有體驗，一個字也說不出，當下又羞又憤，說道：“你是王子出身，吃過的蟹黃自然比我吃的米還多，我也敢問你一句，不知是蟹黃好吃還是藤條好吃？”

    其他交頭接耳，都知道曇妃在雀云庵被他父王派去的使者教訓的事。

    曇妃正要端起茶杯喝水，聽見此話手中一頓，茶水差點灑出。他還記得藤條咬進皮rou中的痛楚，那份屈辱這輩子都沒法忘，可痛苦是誰給的，父王嗎，不，他清楚地知道是昀皇貴妃給的，要不是季氏，他現在依然是寵妃，哪還用的著在別人那里尋求慰藉。他看了一眼高位上端坐的人，昀皇貴妃神色如常但眼里透著得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真是可惡至極！遲早有一天要把你踩在腳底下。

    他深吸口氣，以一種同情的口吻說道：“父王恨鐵不成鋼，做兒子的自然理解。倒是暄妃，聽聞你自幼入教坊，不知生父是誰，當真是個命苦的?！?/br>
    暄妃哼了一聲不再言語，昀皇貴妃一看暄妃沒有討到好處，說道：“還是討論正事吧。你們誰有關于游園會的建議，都可以提出來，皇上的意思是要辦的熱鬧些，不要拘束?！?/br>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有的說放風箏，有的說捉迷藏，有的說猜謎語，還有的說玩擊鼓傳花，總之五花八門什么都有。

    大半個時辰過去也沒定下個章程，昀皇貴妃聽得頭疼，揮手叫他們都回去，第二天再討論。他坐在主位上揉揉眉心，一抬眼卻發現昔妃還在廳中站著，問道：“還有事嗎？”

    昔妃上前幾步：“有個游園的建議，想私下里說?！?/br>
    他道：“你一向不關心這些事的?！?/br>
    “人總是會變的，相信我，這個提議你一定喜歡?！?/br>
    ＊＊＊

    白茸離開碧泉宮后直接去了落棠宮。

    旼妃的狀態好很多，已經能下地行走，頭臉上的傷也痊愈，沒有留下疤痕。

    “盡管痊愈，你還應該多休息?！卑兹椎?。

    “再不活動我的腰又得粗上一圈?！?/br>
    “誰說的，你之前太瘦，現在胖些倒顯得勻稱?！?/br>
    “謝謝你經常來看我，現在除了曇妃，我也只有你才能說的上話?！?/br>
    白茸把早晨碧泉宮的事說了，旼妃感嘆：“曇妃以前并不這么犀利刻薄，真是造化弄人?！?/br>
    “哥哥去游園會嗎？”

    “不去，那種活動無非是爭奇斗艷，你們得寵的去吧，我這樣的人去了也是礙眼?！?/br>
    “哥哥以前去過嗎？”

    “去過，游園會上玩游戲，然后……”旼妃眨眨眼睛，“皇上就會……”咳嗽代替了后面的話。

    白茸明白他的意思：“當眾？”

    “對，還是在花園……”

    “這也太羞了?！卑兹坠饴犞秃懿缓靡馑?，這比賞菊宴還要羞恥，賞菊宴尚且在殿內，游園會則是光天化日連個遮擋都沒有。

    “你也不用擔心，要是不想被皇上逮住做那事，你找個無人的角落一坐，等他們完事兒了再出來，皇上也不會怪罪于你?！?/br>
    這倒是個好辦法，白茸稍稍放心下來，其實他并不想去游園會，近些日子總刮風，與其在外面跟皇帝一起吹風還不如自己縮在被窩里睡覺。

    他回到毓臻宮，桌上擺著一堆東西，聽說是瑤帝早上派人來送的，其中一套黛藍色長衫尤為惹眼。

    玄青摸著料子說：“皇上肯定是想讓主子游園的時候穿呢?！?/br>
    衣服展開，長衫顏色較淺，上面印著菱形暗紋，外衫上是花鳥圖，衣服后面腰以下的地方還繡著精美的雀翎紋樣，寬廣的長袖縫著一圈細碎的珍珠，配套的腰帶上垂著米色絲絳。

    “皇上真貼心，衣服漂亮又厚實，正是秋天穿的?！?/br>
    他拿在身上比了比，尺寸合適，連鞋子尺碼也對，不禁欣喜，一時又憧憬起游園活動來。他仔細算算日子，還有五天，說：“真想趕快到那天，我還是第一次參加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