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斷弦

    落棠宮里，旼妃躺在床上昏睡，瑤帝與曇妃坐在桌旁，各懷心事。

    曇妃眼睛腫腫的，不施粉黛，就這么素顏地望著瑤帝：“陛下一定要徹查此事?！?/br>
    “查什么，旼妃是自己不慎摔傷，與他人無關?！?/br>
    “不可能，定是有人害他?！?/br>
    瑤帝無奈：“咱們還是離開吧，太醫說他要靜養?！?/br>
    曇妃站起身與瑤帝走出屋子，站在廊下：“陛下又想不了了之？”

    “這事只能怪他自己，再說要如何查，那日眾人皆在他身后，難道還要每個人單獨審理？”

    曇妃默不作聲。

    瑤帝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白茸來的時候，曇妃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像望著海棠樹出神，他怕打擾到他的靜思，走近時輕咳兩聲，說：“哥哥不進屋嗎？”

    曇妃走動幾步，坐在廊凳上，深情疲憊：“里面悶，你也別進去了，他還睡著，陪我坐坐吧?！?/br>
    白茸坐在他邊上，說：“哥哥不必心焦，太醫說了沒有性命之憂?！?/br>
    “他昨日醒過來一次，話都說不利落?！?/br>
    “這也正常，他頭先著地，磕得不輕，但過些日子就會恢復的?！?/br>
    “但愿如此?！睍义吐暤溃骸拔矣袔拙湓捪雴为毟阏f?！?/br>
    白茸會意，對玄青示意，后者和秋水一起走到遠處坐著等。

    兩人說了好久，久到玄青和秋水被竹月請到偏房喝了三壺茶水，磕了兩包瓜子才跟著各自的主子回宮。

    ＊＊＊

    第二天，白茸去了一趟夢曲宮，在昔妃屋中坐了許久，東聊西聊，最后話題引到中秋宴會上來。

    昔妃道：“也不知旼妃如何了？”

    白茸奇道：“哥哥也關心他，我看你倆當日有些別扭?！?/br>
    “別扭是有，但……也就是出口氣罷了?！?/br>
    “旼妃已經醒過來一次，只說感覺有手搭在他肩上推他下去，然后又不省人事?！?/br>
    “他可看清是誰？”

    白茸搖頭：“沒說，現在就等他醒了?！?/br>
    “誰會這么壞，故意推他，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死真是萬幸?！?/br>
    “可不是嘛，想想就嚇人。當時我跟在后面，也沒看清楚是誰，你看清了嗎？”

    “我沒看清，那時我慌了神，后面的往前擠，都說有怪物……”

    “哪有什么怪物，不過是田答應一時看走了眼，還有晗貴人跟著瞎叫喚?！?/br>
    “那現在要怎么辦？”

    白茸嘆氣：“我今日來，是幫曇妃向昱貴人討借他的古琴，聽說他的這把琴有奇效，聽了可以入心入髓，喚人清醒?！?/br>
    “還有這等奇效？”昔妃半信半疑，往日聽到琴音也沒覺得多神。

    “這也是從古書上翻得的，試試總沒壞處?！彼f完告辭，往昱貴人的住處走去。

    昔妃從窗戶縫往外瞅，只見白茸進了昱貴人的屋子，旋即，兩人又一同走出。

    ＊＊＊

    第二天，昱貴人在請晨安之后，追上曇妃，向他道歉：“我的琴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斷了根絲弦，沒法用了?！?/br>
    曇妃微笑：“沒關系，你知道是為什么斷的嗎？”

    “毫無頭緒，昨天晝嬪約我散步，回去之后就想著拿出琴來調試，沒成想剛一撥就斷了?！?/br>
    “只要沒劃到手就行，其他的都好修復?！?/br>
    昱貴人充滿歉意地走了，曇妃吩咐步輦去毓臻宮。

    白茸由于頭一天晚上侍寢，早上沒有去碧泉宮請安，曇妃來時，他剛剛吃完早飯，正在院中溜達。

    曇妃一見到他，就略微點頭，兩人心照不宣。

    他把曇妃請進屋，奉上茶水：“你確定？”

    “我確定。昱貴人的琴弦被人弄斷了，看來有人不想讓旼妃醒過來?！?/br>
    他想起昔妃說的話，說：“可昔妃不像是兇手，他還說要祈禱，祝旼妃早日康復?！?/br>
    “都是表面功夫，說給你聽的?！?/br>
    “……”

    “他有時機有動機，不是他還能是誰?！?/br>
    “那你打算怎么辦？”

    曇妃神情落寞：“他這一睡，到現在還沒醒?！?/br>
    “旼妃吉人自有天相……”

    “我先告辭了，謝謝你幫我?！睍义羁疃?，白茸對玄青說，“這事我做對了嗎？”

    玄青道：“世上事不是都分對錯的，端看心里怎么想，出發點為何?！?/br>
    “我也分不清了，曇、旼二妃救過我，我理當幫他們，可昔妃也與我相交……我總覺得他不像是會下黑手的人，若真要害人，又何必在宴會上針鋒相對惹人注意?！?/br>
    “可主子昨日只把借琴一事說給他聽，怎么昱貴人出去晃一圈的功夫琴弦就斷了，他若心里沒鬼，為何要做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br>
    “我也想不明白，本來我答應此事也是想幫昔妃證明清白，沒成想會是這樣?！?/br>
    晚上，瑤帝又來了。

    白茸披著衣服跪地接駕，起身后不解道：“陛下此時不應該在夢曲宮昔妃處嗎，怎么又來我這里？”

    瑤帝大喇喇地在軟榻上一歪：“他說身子不舒服，要早睡?！?/br>
    “我昨天見他還好好的，怎么今日就……”

    “管他呢，”瑤帝將白茸也拉到軟榻上，斜斜靠在自己身邊，玩弄柔順的長發，說：“都病了才好，這樣朕天天和你在一起?！?/br>
    他們趴在軟榻上，溫存一陣，白茸始終有心事，忍不住道：“旼妃的傷勢如何了，他又清醒了嗎？”

    瑤帝道：“應該沒有，朕今天沒去看?！?/br>
    “他要是不醒，水米不進，身體也會熬壞的?！?/br>
    瑤帝支起身子：“朕到你這兒來就是聽你說別人的事嗎？”

    他道：“陛下息怒，我不說了?！?/br>
    瑤帝面色緩和，在他額頭上親吻：“朕也沒生氣，但春宵苦短就不要再談論其他了，好嗎？”他拉開白茸的里衣，嗅著美人體香，舌頭舔上鎖骨，雙手慢慢把衣服全剝下，在雪白胸膛上留下道道水痕。

    白茸被撩撥得心癢難耐，與瑤帝共同倒在軟榻上。

    一番云雨過后，他看著地上散亂的衣衫，埋怨：“陛下心太急，都沒去床上，連個遮掩的東西都沒有，羞死了?！?/br>
    瑤帝半裸著身子，把他摟在懷里：“那又怎樣，屋里又沒別人?！?/br>
    兩人都出了汗，身上熱乎乎的，他拉著瑤帝鉆進被窩，然后突然想起來：“陛下是要在我這里歇了吧，還回去嗎？”

    瑤帝暗自好笑，都已經半夜了，還能去哪兒，可看見白茸有些惶恐的模樣又想逗逗他：“本來是要往別處去的，但美人把朕拽進來，耽誤了要事?！?/br>
    白茸聽了之后立即爬下床，抱起地上衣服，要服侍他穿好：“是我錯了，不該擅自做主……”

    “誒？！”瑤帝一愣，大笑：“朕就這么一說，你還當真了?！?/br>
    這回輪到白茸呆住，反應過來后耍小性兒似的把衣服往瑤帝身上一堆，坐在床邊：“陛下就會拿我尋開心?！?/br>
    瑤帝把衣服撥到地上，哄道：“朕喜歡你，所以拿你尋開心?！?/br>
    他們重新蓋好被子，瑤帝抱著他問：“怎么沒聽你提起過生日的事，你生日是哪天，朕送你禮物?！?/br>
    “沒生日，我不記得，也沒人跟我提起過，當時只知道是冬天生的，具體日子不清楚?！?/br>
    “那你入宮時如何登記？”

    “養父隨口編的，他是臘月初一將我抱養，因此就說那日是我生日?！?/br>
    瑤帝嘆口氣：“那以后你就過臘月初一的生日吧，朕為你cao辦?！?/br>
    白茸高興極了，但又害怕搞特殊：“我瞅著其他人也沒cao辦過，要不還是算了?！?/br>
    “你管其他人呢，都是沒有先例才不敢高調，這回你辦了，其他人照辦，倒也沒什么不好，說不定他們還感謝你呢?！爆幍鄣?，“快想想要什么禮物，只要你說，朕都想辦法送給你?！?/br>
    白茸感動得快哭了，還從沒有人對他這樣好過，一個勁兒地往瑤帝懷里鉆，頭埋進胸口，在錦被里露出半張臉，說道：“若我要摘星摘月呢？”

    瑤帝啄一口耳尖：“淘氣，偏拿這些個為難朕?！?/br>
    “我……”

    “噓……”瑤帝點住他的唇，“朕就把天上的星月送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