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內心很崩潰，項勤卻還是將兄長完好無損的背出了衛生間。項易伏在他背上發出酣睡的聲音，很顯然短時間內都醒不過來。項勤看了看臥室里唯一一張床，又想到這是這棟公寓里唯一一張床，盡管猶豫或者有點微妙的酸澀，卻還是不得不把他放了上去，甚至還替他蓋了薄被。

    心里有很多問題想問，項勤甚至想起了兩個人在紫荊花市的那一次，項易過來時他們一起用餐，而那次盛尋在衛生間里跟一個男人zuoai，那個男人……是不是就是項易？

    傍晚的時候有多歡喜，現在他的心情就有多難受，項勤甚至覺得自己能接受同父親一起共同擁有盛尋這件事了，可一想到盛尋有可能是把他當成替身對他沒有真正喜歡，他就覺得很痛苦。

    痛苦使他的腳步變得沉重，往外走的每一步都透著一股艱難，等走到門外看到盛尋正彎腰擺弄那束并不完美的玫瑰花的時候，那種呼吸不暢的感覺才減輕了大半。

    原來他并沒有因此忽略自己的心意。

    盛尋拿著剪刀，面前擺著裝了水的透明花瓶，修剪好一枝玫瑰花就會插進去。他做得很認真又很專注，臉色并不冷然，反而帶了些許能看得見的溫柔。項勤盯著他，一瞬間內心就被擊中了，他甚至冒出一種想法，覺得盛尋就算是把他當成替身他都認了。

    他比自己想象的更愛這個人。

    心里憋著一股勁，讓項勤忍不住快步走過去，然后用自己的雙臂緊緊摟住了盛尋的腰身，這樣還不夠，還要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吸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

    盛尋被抱得晃了一下，卻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而是用很溫柔的語氣哄道：“我快弄好了，你再等一等?！?/br>
    項勤徹底被安撫住了，臉色一紅，暗暗為自己先前的痛苦而懊惱，一邊小聲詢問：“尋哥，我抱一會你可以嗎？”

    “可以?！笔し啪徚艘幌潞粑?，盡量讓自己不露出任何異樣來，還克制了手抖，認真又緩慢的將剩下的花枝都修好插好。他興許有藝術上的天賦，被他修剪過的花朵比買來的時候更為漂亮。他將不好的花瓣都摘下來了，但也沒有直接扔進垃圾桶里，而是用一個袋子都細心裝了起來，解釋道：“這些可以曬成干花?！?/br>
    項勤呼吸一亂，呢喃叫道：“尋哥……”他腦子一熱，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尋哥，你跟我哥為什么……”為什么有種不止于是前上司下屬的熟稔感？為什么家里有適合他穿的衣物？為什么他會在喝醉后來找你？

    許多問題他想一股腦問出來，但學校里教過克制，他又是每門學分的榜首，這門課得的分數尤其優異，可一旦在盛尋面前，那些東西就好像都發揮不出來了。

    盛尋抿了抿唇，慢慢將剪刀收進工具盒里再放到底下的抽屜里面，然后轉過身，對上項勤有些懊惱的視線?！拔腋煌^?！?/br>
    親耳聽到這個答案，項勤腦子里又轟鳴了一下，雙臂還可笑的張著，但人已經脫離了他的懷抱。

    “我進項氏沒多久就被分配到他的手下，然后開始長達近三年的交往?！笔た恐竺娴墓褡?，面色顯得無比鎮定，“這棟公寓先前是我們共同租的，交往半年后我們就進入了半同居的狀態，分手后他給了我一筆分手費，我挺喜歡這里的環境，再加上當時還重新做了裝修，已經裝修成我最喜歡的樣子，所以我就沒有再搬離，而是直接把這里買了下來?！?/br>
    項勤沒想到他這么坦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盛尋道：“給他穿的衣物確實是他之前留下來的，他很多東西在分手的時候打包拿走了，但總有忽略的還留了一點，我就收了起來放在角落里，本來應該處理的，結果忘了就一直留在家里?！?/br>
    他話音落了之后，兩個人很久都沒有說話。項勤逐漸露出無措的表情，又十分糾結的樣子。盛尋不忍看他這副模樣，先開了口：“小勤，你還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問我，我會回答你?！?/br>
    該問對方是不是把自己當成替身的，可話到了嘴邊，項勤問的卻是：“我爸爸也知道嗎？”

    盛尋嘴角勾了勾，“他當然知道?！?/br>
    項勤震驚地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道：“他明明知道，為什么還……”

    盛尋笑了一下，“可能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對我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我們第一次發生關系還在我跟項易交往期間內?！彼ǘǖ乜粗椙?，看著他眼神中的崩裂情緒，內心涌起一股被凌虐一般的快感。

    他喜歡這個青年，該在他面前極盡修飾自己的完美的，就像幾年前，循著他可能喜歡的模樣來改變自己?？刹恢罏槭裁?，他就是有種自暴自棄的心理，想要把不堪的自己徹底剖開攤開到他面前，讓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他看清楚自己的卑劣，看清楚自己的yin亂，看清楚自己的自私欲望。

    而在這種沖動下，他居然分不清楚他更想要項勤哪種回應。是惡心離去？還是全盤接受？

    盛尋緩慢道：“項柏喜歡在那種情況下跟我發生關系，而很快的，項易為了西爾小姐跟我做出了了斷，他給了我一筆不菲的分手費，想讓我永遠離開中心區，最好是永遠離開天空球，但我沒有照做，我在拿了他的錢的情況下，第二周就被調崗到了項柏身邊，做了他的三秘，也做了他的情人?！?/br>
    他語氣中沒有多少感情的起伏，沒有激動，只有平靜敘述，但是眼皮眨也沒眨地盯著項勤，不放過他可能出現的每一種情緒。

    項勤的視線依然震驚又復雜，過了許久，他才稍稍平復了一點，“尋哥做出這個選擇……是因為、因為你的性癮嗎？”他腦子里亂糟糟的，“還是因為……喜歡我爸爸？”

    然而后面這個理由他覺得站不住腳，他的父親確實相當有魅力，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的女性為他癡迷?？伤@些時日的觀察中，卻并沒有發現盛尋對自己的父親有癡迷的表現，除了在性事上之外。

    但如果不是這個緣由，他為什么寧愿違背口頭約定也要留在項氏？他完全可以找其他同樣優秀的男性，正常交往甚至是結婚。

    在項勤看來，盛尋的性癮并非不可滿足，如果他們是能長期住在一起的話，他絕對可以滿足盛尋。

    項家的男人確實長相身材經濟都很優越，可盛尋在他眼中也非常優秀，想要找類似的男人，絕對能找得到。

    所以果然是因為項易吧？

    他已經聽出來了，盛尋跟項易分手并不是主動，而不是被動，在對這個男人還懷有深深眷戀的情況下，找一個同他眉眼相似的男人作為替代，似乎是盛尋這種性格能做出來的事。

    而至于為什么有了父親還找自己，是因為比較起來，自己跟哥哥更像吧？

    不僅是長相相似，自己還對他表現出那么迷戀，比起父親完全不可掌控的個性，果然是跟對他癡迷的自己更讓他滿意吧？

    想到這里，項勤心里酸酸的，眼圈都有些發熱。

    盛尋卻突然別開了頭，吸了一口氣，語氣依然平穩，“小勤，我說過了，我配不上你的喜歡?！?/br>
    項勤呼吸一亂，悶悶地道：“所以這就是尋哥一直堅持不要跟我談戀愛，只愿意讓我當你的……炮友……的原因嗎？”

    他說到“炮友”兩個字的時候，心都要碎了。

    因為他覺得自己連炮友都不如，炮友都還有健全的人格，而他只是兄長的一個替代品而已，只要有正品的存在，他就永遠都是可有可無的一個。他現在才察覺到自己那些“尋哥有可能喜歡我”的念頭有多可笑，在盛尋每一次對著他溫柔的時候，每一次看著他的五官露出癡迷的時候……原來他都是透過自己在看著另一個男人，那些溫柔也原本該是給另一個人的。

    盛尋原本該順著點頭回應的，他深知兩個人并不會有好的未來，與其說是拒絕項勤，不如說是給自己了斷任何希望?？稍邳c頭之前，他忍不住朝項勤看了一眼，這一眼頓時讓他瞳孔大張，臉部表情再也維持不了半分冷靜。

    他看到了項勤的淚水。

    挺英俊帥氣的小伙子，性格溫柔熱情，是屬于為了幫助別人能掏空自己口袋的人，人緣又極其的好，比起哭，他更適合笑。盛尋也確實看到過他很多笑容，無論是第一次鼓勵的笑，還是后來喜悅中帶點靦腆的笑，又或者是討好的笑容……盛尋也看過他紅眼圈，看過他委屈巴巴的模樣，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淚。

    青年的眼淚跟其他人并沒有什么區別，一顆又一顆的從眼眶里滾落下來，在臉頰上留下兩道水痕。

    他哭得很傷心，開口時聲音都啞了，“尋哥，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我？”

    盛尋心里一顫，倏地像被千萬根細針扎過一樣的疼痛。

    “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我哥的替身？”

    終于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項勤卻并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一想到對方肯定是肯定的回復，項勤就覺得傷心極了。

    但他沒有想到，盛尋的反應會這么大。

    向來高冷的美人五官表情逐漸崩裂，臉色發紅又泛白，嘴唇都克制不住的在顫抖，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費力擠出來的一樣。

    “你說我不喜歡你？”

    盛尋像在笑，又像在哭，嗓音抖成一片。

    “我已經喜歡了你……六年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