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展示、交易、清算、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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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的偽裝幾乎沒有破綻,無人機的攝像頭也將他的近景特寫投射到了白止卿面前的屏幕上。 白止卿眉頭鎖得更緊了,他看著白桉遠離透明展臺的步伐,盯著他低垂的眸子和發白的指節,陷入了深思。 恐高嗎?桉兒為什么會恐高…… 恐高是后天習得的條件反射,建立這樣的反射多數與當事人經歷過的某件強刺激的事件有關。白桉沒有過去的記憶,這種恐懼也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被打破的奴隸的身上。 白止卿的目光不曾離開一瞬,他看著白桉捂著嘴壓制著干嘔的動作,心下生異。 他沒有任何證據,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除了恐高以外,白桉內心還有更深的恐懼被勾了出來。盡管白桉立刻調整了心緒強行進入了調教師的狀態,可白止卿心里的不安沒有減輕一分,他敲著桌面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頻率。 ———————————— 白月挽起了鞭子,從身后的架子上取出一柄小彎刀,挑開了鞭稍的接口處,自下而上將整條編織好的三股鞭分解開來,把它變成了一個三條穗的散鞭。 無人機將他行為投射得清清楚楚,斗獸場內的所有人不知這個調教師意欲何為,靜靜地看著白月手上的動作,陷入了巧妙的寂靜之中。 他動作很慢,有些cao作依靠手腕抵著身體借力才完成,但沒有人察覺他右手的異樣。 白月再次拿出了小彎刀,將兩根鞭穗割下來,與主鞭首尾相接,連成了長度近三米的長鞭。他提腕輕輕甩了兩下,似乎是感受到鞭梢有些飄忽,又將鞭子浸了水后才再次站到了展臺的下方。 “他不會是想要用這條鞭子表演吧?” “我只聽說過當年白夜用過三米的鞭子?!?/br> “除了白夜我還沒見過別的調教師能控制住這樣的長鞭?!?/br> 細碎的議論聲從斗獸場中低低地響起,有人震驚,有人期待,也有人等著看笑話。 白月沒有去理會這些議論,他依然沒有走上展臺,步子停在了展臺前方的空地上。他拎著鞭子審視起了刑架上顫抖的奴隸,目光落在束縛住奴隸脖頸的鐵鏈上,看著奴隸下方翻涌的云海,他清澈的眸子里爬上了血絲。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險的逼近,那個奴隸睜開了眼??聪蛳路教嶂刹篱L鞭的調教師,開始瘋狂地顫抖起來,皮膚和鐵鏈反復摩擦,頸部一片刺目的紅,嘴里不斷低聲著什么話,剛出口就被風吹了散。 可是白月聽到了,那個奴隸說的是…… “不要……” “救救我……” 他盯著被束縛于云海之巔的奴隸,看著他頸部的鐵鏈。鐵鏈下的皮膚是帶著血絲的紅腫,他被禁錮得幾乎無法呼吸,臉色有些漲紅,艱難地說著求饒的話。 這一瞬間,眼前的畫面和他夢境中的記憶重合。有個少女的聲音直直穿透腦海,在他耳邊嘶喊。 “快??!” “殺了我!” 頭暈惡心的生理反應再次涌出來。他被刺激得有些失聲,揚起的手腕在空中一抖,破風聲變了調子,原本落向奴隸前胸的鞭隨著持鞭人的抖動改變了方向。 啪—— 白月的鞭沒有任何預兆地向奴隸劈了下來,浸過水的長鞭幾乎是貼奴隸的面頰而過,冰涼的水珠閃著寒芒濺射到他眼中。他本能將頭轉向一邊,眼睛緊緊閉了起來。 但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白月的鞭梢落在了他固定他脖頸鐵鏈的關竅上,發出了皮革和金屬碰撞的悶聲。 只見白月手腕輕抬,再次向后扯去。 咔噠——隨著白月收回的鞭子,束縛奴隸脖頸的鐵鏈垂了下去。 調教師大會今年才改為了公開的盈利項目,除了調教表演本身,還需要考慮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為了保證中場更換奴隸時的速度,放棄了繩縛,改用了金屬搭扣的鐵鏈。確保奴隸無法自己掙脫的同時,也方便開合。 此時,鐵鏈的搭扣被白月的長鞭撬動,解了開來。 那無助求饒的奴隸身體還在抖著,他怔怔地看著臺下的調教師,滿眼不可置信,他還沒做出進一步的反應,便再次聽到了破風聲。 啪——啪——啪—— 白月手起鞭落,依次挑開束縛奴隸雙腳、雙手的鐵鏈。直到最后一條鐵鏈被打開,刑架上的身體倏然下墜,直直地跌了下去。 “陸嬌!” 白月張口吶喊,卻只發出漏風似的沙啞聲,頃刻間便被淹沒在了斗獸場內的一片嘩然中。他一只腳踏上了透明展臺,卻還是來不及接住那個墜落的身體。 奴隸的身體跌到了透明的展臺上后才回過神來,在人聲鼎沸中,一步一步爬向了持著長鞭的白月,親吻了他踏入透明展臺的鞋。 他起身仰視白月,眼中竟然蓄滿了淚水,里面蕩漾著真摯和虔誠,“您是奴隸見過的最溫柔的調教師,謝謝您的仁慈與寬容?!闭Z罷便再次俯下身去,額頭觸地,長跪不起。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不通過制造疼痛,實現征服和支配。 白月一手拎著長鞭,單腳跨上展臺,口罩遮去了他大半面容,他仿佛沒有聽到奴隸的話一般,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恩賜下去。只是麻木地看向前方展臺的十字架,就這樣接受了一個奴隸發自肺腑的膜拜。 這一幕被斗獸場上方機位的無人機完整拍下,投射到了大屏幕上,引來經久不息的掌聲和驚嘆。 “你又得罪白夜了嗎?他想要助理炫技怎么不去開公調專場?”迦葉闌珊將手中的筆丟到了一邊,托著腮看向霍斯?!斑@怎么評分?直接給第一就完事了唄,要不把我這名譽調教師的位置也讓給他做算了?” “少主,白月這場考核……”一向沉默寡言的黑鴉也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先把大會的流程走完?!被羲拐?,對身邊的手下低聲說,“帶白月去陸陽的房間?!?/br> —————————————— 等白月下場后,白止卿才來到陸陽所在的包間。 “陸先生久等?!彼唵魏蚜艘痪浜蟊阕诹岁戧枌γ娴奈恢?。 “白先生您好,早就聽聞白先生的助理得了您的真傳,今日有幸一觀,確實是百聞不如一見。這三米的鞭子怕是沒幾個人能甩得出這樣的水準?!?/br> 陸陽微微調整了坐姿,雙手交疊放上了桌子,直視起面前這個陰惻的長發男人,即使身處別人的主場,他依然保持著那份從容和優雅。 “看不出陸先生竟然對調教奴隸有如此見解和心得?!卑字骨渎N起了腿,靠進了沙發,狹長的眼睛瞇起來,繼續道,“只是不知道,陸先生是對白月的鞭子感興趣,還是對白月這個人感興趣?” 白止卿沒有回避陸陽的目光,單刀直入將話題接入了正軌,兩個眼神交接的瞬間,這場對弈正式拉開了序幕。 “陸某對您的助理白月只有欣賞之情,只是您的助理一場表演讓陸某不禁想起一個故人,”陸陽沉穩的眸子突然變得深邃起來,“陸某此次冒昧叨擾,也和這個故人有關?!?/br> “哦?陸先生為什么覺得我會認識你所謂的故人?”白止卿輕笑出聲,意味不明道,“或者說,陸先生如何有信心從我這里取得信息?” “原本是沒有的,不過,既然白先生給了陸某這個機會,”陸陽掏出了云海涯玫瑰簽,在桌面上推了出去,“想必也是對陸某的手牌感興趣?!?/br> “你要跟我做生意?”白止卿露出了玩味之色,雙手抱胸,“說來聽聽?!?/br> “如果白氏資本想收攏緬北市場,旗萊陸家或許可以襄助?!标戧柮媛墩嬲\,沒有被白止卿眼里的輕蔑打亂陣腳,繼續道,“陸某只想知道,白先生是否了解。五年前,云海涯收走的一個名為桉的男孩?!?/br> “旗萊陸家的買賣,你一個人說了算嗎?”白止卿避開了陸陽的追問,在陸陽開出的條件上推敲下去,“你們陸家的事,或許由陸驕出面更合適吧?” “陸某的確掌權不久,不過,尚且不提陸驕是否愿意和白先生做這筆生意,即使他真的愿意,也給不了我陸陽承諾的條件?!?/br> 陸陽神色凝重,他確實沒有太多把握??苫叵肫饎倓偘自碌臉幼?,雖然帶著口罩看不清面容,但憑借他那雙清冷淡漠的眼睛和隨風擺動的銀色發絲,他幾乎可以肯定白月就是當年的桉,他絕不會就此讓步。 “比起陸驕,我確實更喜歡和你這樣的人談生意?!?/br> 白止卿所說不假,他不喜歡陸驕陰沉莫測的風格和狠辣囂張的手段。但目前幾回合的交鋒下來,他意識到陸陽并沒有意要逾越雷池,陸陽目的似乎只有白桉。 叩叩叩—— 白月推門而入,他低著眼眉,走到白止卿的身后,微微彎腰,“先生,白月的考核結束了?!?/br> “這里也沒有外人,把你的口罩摘了?!卑字骨渲苯亓水數叵铝嗣?。 身后的人應聲而動,將口罩摘下來的同時也卸下了白月的身份,他撩了一把額前的銀白色碎發,雙膝跪地,吻了白止卿的鞋后才起身,他聲音低沉清冷:“主人?!?/br> 白止卿全程凝視著陸陽的神情,看著他儒雅隨和的眼神隨著白月摘下的口罩逐漸變得幽深可怖,在白桉跪地的時候又夾雜了不容忽視的震驚。 白止卿用鞋尖抬起白桉的下頜,隨意的將他的臉甩向了陸陽的方向,低沉道,“給陸先生看看你到底是誰?!?/br> 白桉跪在地上緩緩抬頭,這樣的瞬間像是被拉長到了幾個世紀。一個陌生的臉映入他的眼簾,本該溫柔和善的眉眼間卻帶著壓迫性的殺意,脅迫他墜入地獄。 他的瞳孔驟縮,渾身的血液仿佛凝滯了一般,只余一個心臟在詭異地跳動。他仰視陸陽的臉,目光落在他的身前的面具胸針上…… 冰冷的記憶一瞬間席卷上來,沖蕩著他的意識。那些曾經躲避、逃離的回憶被強行貫入了大腦。他頭痛欲裂,雙手抵著太陽xue在地上顫抖,像一條擱淺的魚,無助地張合著鰓。他大口大口呼吸著,脫離了水之后,氧氣反而變成了催命符。 陸陽起身蹲在了白桉的面前,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白桉。 “陸陽……”白桉瞇著眼睛,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看來你還記得我?”陸陽低頭看向白桉,渾身散發著凌厲的殺氣幾乎快要凝成實質,他摘下了身前的面具胸針,丟到了白桉面前,“你應該叫我陸陽嗎?” 白桉瞳孔皺縮,身體的本能先一步做出了反應,他單膝跪地,右手搭在左肩上對陸陽行了個白止卿沒有見過的禮,幾次張口才勉強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少主?!?/br> 白止卿從始至終冷眼看著這一切,關于白桉在陸家內斗中扮演的角色,他曾做過很多假設,不承想陸陽竟真的是白桉的舊主。 “白先生,陸某剛才承諾的東西不變,有些家事還要白月配合處理一下?!标戧柨聪虬字骨涞难劬?,可惜并沒有從白止卿的神色中探測出他的態度。 “如你所見,如果白月只是我的助理,那么他現在就可以從云海涯離職和陸先生走?!卑字骨淇聪虻厣项澏吨貞浀陌阻?,繼續道,“可他是我的私奴。陸先生如果想要帶他走,交易的籌碼就需要重新衡量了?!?/br> 陸陽深吸一口氣,正色道,“白先生也知道,緬北的市場是陸家的根基,這是陸某能給出的最優條件,白月不過是個奴隸,這場交易對您來說是穩賺不賠的?!?/br> 陸陽的底牌在交易的開始就明了,他確實沒有想到白月和白止卿還有這樣一層關系。但他和陸驕勢均力敵,他并不能完全掌控陸家,這是他能拿出的全部代價。 “一個奴隸也值得陸先生下這樣的血本?”白止卿不動聲色地將問題拋還給了陸陽。 “白月本是我陸家的影衛,說起來倒是白先生和云海涯先動了我陸家的人。我陸家廟小,不敢和白氏以及云海涯抗衡,但也不會做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币娮约旱幕I碼并沒有打動白止卿,陸陽只得轉了談判的路子,開口威脅。這是下策,但也是目前階段的必行之策。 “陸少爺光臨我云海涯,是要來跟我算賬的嗎?”霍斯破門而入,將幾張資料甩到了陸陽身前,繼續道,“陸少爺自己看看,是我云海涯的人先動了你們陸家的人,還是你們陸家的人先動了我云海涯的人?” 陸陽沒見過霍斯,但憑借來人的氣勢也能猜到他的身份。壓下了心頭被打斷的不悅,低頭看了起來。 那是白桉芯片的原始信息:嬌,女,12歲,C級女奴之女。隨著目光的移動,陸陽的眼中不解和震驚越來越濃郁。 “嬌,是我云海涯奴隸的孩子。五年前,我的人上門回收她,可帶著這個芯片回來的不是嬌,而是你眼前的白月?!被羲拐驹谡勁凶赖闹行?,單手撐在桌面上,自上而下審視著陸陽,“陸少爺,嬌到底去了哪里?是你該給我個交代吧?!?/br> “桉!這是怎么回事?”陸陽又將資料丟到了白桉的身下,霍斯的資料勾起了陸陽心底極致的恨意,他再也無法維持住那份優雅和從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將白月的本名說出了口。 白止卿和霍斯的目光同時看向了白桉。 脅迫從高處四散,壓迫著白桉,他面色慘白如紙,嘴唇泛著烏青色,一陣陣的生理干嘔裹挾著他,話語斷斷續續,卻足夠震驚房間內的男人們。 “陸嬌……” “她是我的meimei……” “是云海涯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