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地方到了?！?/br>
    方和由睡夢里轉醒，他轉了轉睡得僵硬的脖子，付了出租車司機的錢后背起書包打開車門下了車。

    今天在學校踢足球打得晚了一點，回家估計要挨訓，但他記得今天父親應該不在家才對，昨天他說今天晚上有個應酬，要晚點回來。

    這是一處很普通的住宅小區，此時是晚上七點，家家戶戶都傳來了飯菜的香味。

    方和敲了敲自家門，半天沒有人回應，正覺得有些奇怪時，門就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臉色很難看。

    “爸……”

    “你怎么現在才回來？”

    “我……老師放學留我下來講了一會題?！?/br>
    “進來?！?/br>
    方和戰戰兢兢的把鞋脫掉，進了家門，把書包放在了沙發上。還沒走兩步，腰上就被一個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整個人飛出去撞到了桌角。

    “你的校服上怎么有泥？！他媽的小兔崽子，是不是去踢球了？誰教你說謊的？”周鴻軒一腳又踢在他的脊椎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對不起……”

    方和緩慢的從地上爬起來，看到方佳慧站在廚房門口，端著剛剛做好的飯菜，不知道是不是時候放上餐桌。

    “把飯菜端上桌啊，愣著干嘛，吃飯?！敝茗欆幷f。

    一家三口終于能坐下來吃一頓飯了，熱菜冒著煙，沒有人說話。方和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父親神情，等他吃飽了放下碗筷之后，才真正開始填飽自己的肚子。

    父親吃完飯出去了，方和主動把餐桌收拾好，拿到水池里洗碗。

    “阿和，上次三模成績怎么樣？”方佳慧問道。

    “還是年級第一名?！彼堫^的嘩嘩聲里，方和淡淡的說到，好像這件事情與他無關。

    方佳慧贊賞的摸了摸他的頭，說：“沒事，不用管你爸，你的成績上重點高中沒什么問題，踢足球晚一點回來也沒關系的?！?/br>
    方和眼睛掃視到了什么，他把手從水池里拿出來，抓住了她的手，三道新鮮的紅色的抓痕留在了她的手腕處，顯得尤為刺眼。

    “他又打你？！”方和關了水龍頭，盯著她的臉。

    她抽回了手：“沒事，小傷，過兩天就好了?！?/br>
    “媽！”

    “沒事，”方佳慧笑得有些勉強，“mama有分寸。剛才他踢你沒傷到你哪里吧？”

    “沒有……”

    “那就好，辛苦你了?！?/br>
    方和轉過身去，擰開了水龍頭，水柱嘩嘩地沖刷下來，過了好一會，他才端起碗來仔細擦洗。

    ＊

    晚上十一點周鴻軒還沒有回來的時候，方和就預感事情不妙。他偷聽到方佳慧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沒有一個接通的。

    凌晨十二點的時候，家門終于“咚咚咚”的響了。

    方佳慧把方和趕回他自己的房間，自己給周鴻軒開的門，果不其然，他又喝得酩酊大醉滿身酒氣的回來了。

    方和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縮在門縫邊偷聽外邊的情況。

    周鴻軒暴躁的破口大罵，罵公司，罵上司，罵這個家，還有撞到桌椅的聲音，方佳慧好聲好氣的哄著他，最后一聲女性的尖叫，方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隨著一聲關門聲，外邊的聲音小了很多，方和知道這是父母臥室的門關上了。緊接著，周鴻軒的叫罵聲更大了，聽不清他在罵什么，伴隨而來的還有玻璃器皿破碎的聲音，鞭子的破空聲，女性的尖叫聲和哭喊聲。

    方和蜷縮成一團，把頭埋進膝蓋里，嗚嗚的哭了出來。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在過去的十幾年里，他聽得已經夠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