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叔叔抱
旗越洗好出來的時候,紀清已經撲在床上昏昏欲睡,聽見浴室門的響聲,他掙扎著將眼睛瞇開一條縫,嘟嘟囔囔地伸出手:“叔叔抱?!?/br> 伸出的手在半空耷拉著,像是下一秒就會垂到床上,旗越摸到紀清的手,下意識地俯下身去,讓紀清摟住自己的脖子。 紀清兩手一摟,把旗越的脖子環了個結實,旗越抱著人往里挪了挪,躺在紀清剛躺過的地方。 掖被,關燈,黑暗簇擁過來。 紀清明明閉著眼睛,困極似地窩在旗越懷里,那兩只環在他頸上的手卻在被子里又輕又緩地滑到后背處,用手指寫起字來。 ——謝。 旗越將他摟緊,效仿著回寫。 ——愛。 紀清的手攬在旗越的后背上,許久沒有動作。 旗越在黑暗中隱隱揚了下嘴角,繼續慢慢地寫給他。 旗越——力所能及,我幫。別傷害搖箏。 紀清——我只想要一個真相。 旗越——關于從前? 紀清——也關于以后。 旗越——你只有一個人,斗不過他們。 紀清——現在有你了。 旗越拍拍紀清的后背——太冒險了,只有我不夠。 紀清——還有他們。 旗越笑了——我沒有退路了,才會幫你。他們,不確定。 紀清頓了頓,疑惑——? 旗越——沒有人會用一個瞎子當戰場指揮,我的權力早被架空了一半。 “……”紀清陡地攥緊拳頭,yingying地抵著旗越后背。 旗越——別緊張。 紀清——搖箏醫術發達…… 旗越——我不,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敢重見光明。 紀清的手又耷拉下去,他久久停在這里,久到旗越以為他睡了過去,紀清這才堪堪回過神來,重新寫起了別的話題。 二人幾乎一夜無眠,你一句我一句,有時聊著聊著就偏了題,又被紀清拉回來繼續聊正事。 旗越同意幫紀清的底線是搖箏,紀清同意合作的底線是吹鳶,二人以國為線,互相約定各不越界,在互利共贏的基礎上展開跨國友好交流。 云云。 …… 紀清本來打算第二天睡到日曬當頭,結果七點多就被聶楊叫醒了,瞥一眼旁邊的被窩,旗越早就不見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想睡覺!”紀清悶悶不樂地噘嘴。 聶楊從親王那里得知了紀清的情況,像哄小孩似地哄他說:“我給大人做了好吃的早飯?!?/br> 紀清裹著被子滾了一圈,背對著聶楊:“我才不要吃早飯!” “大人……”聶楊一邊無奈地輕聲喚他,一邊拎著被子將人提溜起來,把紀清從暖烘烘的被窩里剝出來,“不吃早飯會變傻的,您看打掃花園的伯伯,他小時候就不吃早飯,現在就只會給花澆水?!?/br> 紀清:“?” 如果不是自己現在不能暴露,紀清一定把他腦闊敲碎。 撒潑,打鬧,哭! 紀清一屁股就坐在床上放聲大哭:“我想睡覺!憑什么不讓我睡覺!別的小孩這個時候都在睡覺!我也要!” 聶楊呆呆地看著自家大人光著屁股大哭,神奇地動了動喉結。 這一幕還真是……十分難得。 但早上時生親王吩咐過,務必要在八點前把人帶到會客室。 否則就把梵洛燉了吃。 沒辦法。聶楊嘆了口氣,他握著紀清的兩只腳腕拽到床邊,拿起旁邊的白色內褲給大人套好,紀清踢蹬著不想穿衣服,聶楊便低聲哄他。 “乖小孩都穿著衣服出門,大人您也是乖小孩,對不對?” “我不要出門!”紀清撕心裂肺,“讓我睡覺!” 聶楊話語溫柔,手底下卻異常麻利,他身高力強動作快,拎著紀清就跟拎著狗崽似的,翻來覆去轉了兩遭,就給人套上一件白色襯衫。 “我不穿!我不穿!”紀清掙扎踢鬧,聶楊給他系一個扣子他解一個扣子,下面系好了,上面的也解開了。 “大人!”聶楊板起臉來,卻不忘控制好自己的音量,生怕真把紀清嚇著,“大人您再不好好穿衣服,我就把時生一樓那條大狗燉了!” 如果不是紀清對小孩這個角色太過投入,他現在可能已經笑出聲了。 笑死人了,大狗。 梵洛聽見說不準要把聶楊燉了。 笑歸笑鬧歸鬧,紀清一猜大早上叫他過去就沒好事,尤其是當聶楊給他穿上淺灰色小西裝的時候,紀清這種危機感更強烈了。 “我不想出門!”紀清委屈巴巴地坐在床邊,低頭看著蹲下去給他系扣子的聶楊,“我不餓,我不想吃早飯,我想睡覺!” 聶楊一把將紀清亂晃的腿捉住,給他套上配套的小西褲,溫聲安撫:“大人乖,我帶您吃過早飯再回來休息好不好?” 紀清淚汪汪地看著聶楊,聶楊一絲不茍地給他穿好小皮鞋。 把叛逆的大人拎到衛生間,又給他接好水擠好牙膏,候在一旁等著。 紀清不為所動,甚至氣哼哼地扭過頭去。 聶楊遞給他盛好水的杯子,有些為難:“大人,您再不動手,我可要幫您刷牙了?!?/br> 半分鐘后,聶楊動手了。 幾分鐘后,聶楊給紀清刷完牙,又十分為難起來:“大人,洗洗臉吧。您不洗,就只能我幫您洗了?!?/br> 又過了幾分鐘,聶楊給洗漱干凈的紀清梳起了頭發,鏡子里的紀清比聶楊矮了一個頭,往那一站真像個小崽似的。 “大人?!甭櫁钶p聲說著,“好久沒給您梳頭發了?!?/br> 紀清低頭摳手,像是沒聽見似的。 實際上心里酸酸的。 整理好紀清的儀容儀表,聶楊想領著他出門,紀清又杵在原地不動彈了,聶楊拉他拉不動,哄他也不聽,于是干脆俯下身,將紀清橫抱起來。 突然騰空讓紀清輕呼一聲,接著就埋進聶楊懷里不動了,聶楊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低聲喃喃道:“您以前可比現在難纏多了,大人?!?/br> 紀清抬眼瞅著聶楊,聶楊含著點溫和的笑意與他對視,四目相對,紀清忽然明白過來。 聶楊知道自己在裝傻呢。 …… 推開會客室的門,傅歸坐于首席右位,旗越坐于首席左位,邢墨坐于僅次于傅歸的右位,而倪深則站在空空如也的首席位之后。 紀清大體掃過一眼,首席位和客位都空著,不知道這是要迎接誰。 陣仗還挺大。 聶楊抱著來回掙扎的紀清,將人穩穩地放在了客位上,與首席位正正相對。 而后,他后退幾步,站在了客位后面,又與倪深正正相對。 紀清不知道這是要迎接誰,卻也能從座位安排上窺見一二??催@架勢,恐怕傅歸曾經說過的那個“勢力”要派人過來探訪了。 又或者,不止是探訪。 紀清閑不住,他在座位上亂晃著,又踩上座位去拿會議桌上的水,其他人無事可做,屏息靜氣地看著紀清作弄,就見他擰開瓶蓋喝了幾口水,又鼓起腮幫子朝向空中。 季錦踏入會客室的瞬間,紀清把嘴里的水全噴在了會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