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寵愛的小孩
“賀——”? ? 云毓想把那些自己糾結很久的話說出來,也沒有想到,才叫出聲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彼時賀言已經抬起頭,這樣的目光把云毓才積蓄起來的勇氣都給看沒了,急忙轉身開門,問道:“是您忘拿東西了嗎?”? ? 他還以為是敬山河來了,沒想到門口站著的是華晨。? ? 算著時間,現在應該正是早上第一二節課,而且還是數學課才對。云毓有些驚訝,可包裹著他的更多是害怕和愧疚。? ? 華晨也是一大早上才收到的警察的消息,說是昨天晚上一群社會人把云毓和賀言堵著了,好在是警察趕到及時才沒有出事,饒是這樣,賀言也還是住進了醫院。不可不提的一點是,那群社會人提到,就是一中里的學生給他們指的路,是教育局和警局那邊的領導親自來指認的,是當初運動會上的懷恨在心,都說以為不會出什么事,所以才這樣干的。? ? 華晨是知道賀言有些關系在身上的,可也當成是普通學生看著,甚至有那么一刻還想著,還好是他和云毓關系好,陪著云毓走了一截,不然要是云毓一個人面對著那些社會人,還不知道該怎么辦。? ? 華晨先是總體問候了一句,再就提著果籃擠到了賀言身邊,又是看看病例,又是問傷勢,恨鐵不成鋼,一只手舉著拍人胳膊到底沒忍心打下去。? ? 賀言對著華晨笑:“老師,我真沒什么事兒,人醫生都說了,我明后幾天都能出院了,您破費買水果干嘛,哎呀,我記著,今天早上還是數學課呢,老師您趕緊回去上課,那要是耽誤進度了,我可于心有愧?!? ? 華晨板著個臉,話音中卻是笑意,“還跟老師貧嘴,你說說,你們倆這樣老師還哪里有心情上課?不過沒事就行,沒事就好?!? ? 華晨是真的松了一口氣,不是說怕擔責任,是真的怕出事兒,又囑咐了好多好多句,又說道:“云毓,你怎么還站在門邊,老師這一急就把你給忘了,我聽著人說你這沒問題,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 ?云毓搖搖頭,回應:“沒有受傷?!笨删褪沁@樣,他愧疚到都不愿意靠近他們。? ? “那就行,那就行,今天一大早上收到消息,老師都快嚇死了,你們杜老師都還沒起床呢,我這臨時拉著他說要換課來著,沒事那就是最好的最好的?!? ? 賀言急忙插嘴,“老師,我真沒事兒,您不用擔心,我過兩天兒也能去上學了?!? ? “上什么學,先好好修養,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你這還沒好利索就去上學,那可不行?!比A晨拍了拍人的手背,臉卻偏向云毓,說道:“小云啊,你這兩天也好好休息,兩個人也好,能好好照應照應?!? ?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云毓哪里還受的了挑撥,反應也就大了些,趕緊說道:“老、老師,我待會兒就去上課了,下午就去的?!? ? “不用,你好好休息,老師準你的假?!? ? “不用的?!? ? 師生兩人爭執了好久,期間賀言就沒插嘴,悶頭喝著湯。? ? 上不上學也是云毓自己的事,華晨也不能把他給綁在醫院里,實在拗不過也只好同意,又趕著回去上課,囑咐了賀言好多句后才要起身。? ? 一看華晨要走,云毓又起身去送,送到了電梯口,遠離了病房,沒了賀言在,師生兩人可以說的話更多。? ? 華晨是真把云毓看自己孩子看的,猶豫了半天,走到電梯口遠離人群之后才問道:“你跟老師說,到底怎么了,警察今早一來,我也沒細問,就趕來了,小云,你實話跟老師說,是不是······和你爸爸那個欠的錢有關?” ? “沒有,沒有的!”云毓搖頭,說道:“早就還干凈了的?!? ? 今天在吃早餐的時候,云毓也聽敬山河說了一些,聽起來的意思是,這件事和賀言扯上關系了就沒辦法善了,各方面也要壓下輿論??扇A晨的話還是提醒了云毓,這樣自己的那些事還有沒有辦法瞞住,他會不會問自己那些錢是從哪里來的。? ? 而且今天他還上樓了,看到了mama,賀言會不會從此看不起他,會不會后悔和自己認識。? ? 云毓的眼眶紅紅的,看來也是委屈,華晨也就沒再說話,拍了拍云毓的肩膀后就和他一起走進了電梯。? ? 云毓把華晨送到了醫院門口,目送他離開后才上樓。? ? 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里也夠讓他把很多事情都想明白,步子的頻率也漸漸加快,到最后近乎是小跑到了病房門口,一開門卻發現賀言自己在收拾早餐的殘骸。? ? 怎么可以!? ? 云毓趕緊跑過去接過賀言手上的東西,又把賀言趕到了床上躺著,話里是焦急和責怪,“你怎么不好好休息,等我回來呀?!? ? 賀言沒說話,只是盯著云毓有些發紅的臉看,過了一會兒才嘟嘟囔囔說道:“班長又不愿意照顧我,這些事情還不是得我自己來?!? ? 云毓的眼睛都微微睜大一些,反駁,“我哪里說不照顧你了?!睂嵲谑遣荒鼙徽`解,天知道他心里有多難過,萬一事情朝著最壞的地方發展了,這也就是他最后要珍惜的時間了?!? ? 賀言眨眨眼睛,好委屈,“那班長剛剛說要去學校?!? ? “我不去學校誰跟你帶作業回來?”云毓低頭看著手上拿著的保溫盒,“護士jiejie都比我厲害,會好好照顧你的,只要你好好聽他們的話?!? ? “那······”賀言心情明朗一些,將上半身都湊到云毓那邊,問道:“班長的意思是晚上會來醫院對不對?”? ? “嗯?!? ? “那我要司機去接你來?!? ? “不用的······”云毓趕緊拒絕,說道:“學校和醫院沒有很遠,而且我也對這里很熟悉?!? ? 這算是一種明白的刺探。? ? 這話叫賀言又回憶起了上午看到的場面,他有很多疑問,可云毓沒有主動說過,他也覺得不該問,賀言干脆換了個方法,說道:“那就是我想早點見到班長?!? ? 又是這樣說話的樣子,云毓這次卻沒有主動指出,只是小聲說道:“你好好聽護士的話我就早來了?!? ? 賀言趕緊點頭,說道:“一定好好聽?!? ? 他相信,如果他真的有一條尾巴的話,一定已經搖得飛起。? ? 云毓繼續收拾保溫盒,等把盒子都好好裝到袋子里后云毓又沒有及時走開。? ? 剛剛想說的話被華晨的到來打斷,現在病房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有這樣好的一個說話的空間,好叫他把計劃好的心思吐露出來。? ? 像是知道云毓要跟自己說話,賀言也沒有主動發出聲音,只是虛虛握住被角的手上青筋爆出有些明顯。? ? 醞釀了好一會兒,云毓才小聲說道:“你以后不可以再那樣說話?!? ? 指向不明確,賀言滿腦子都是自己嚇到云毓了,趕緊辯解道:“好,我以后都不說臟話了,我就是著急?!? ? 這下把云毓都弄懵了,什么臟話不臟話的,他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好明顯了的。? ? 過了好一會兒,云毓腦中斷掉的線才被重新接起,臉熱熱的,心也跳得好快好快,“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是,是不要命那句······”? ? 說完這個,甚至都不敢抬頭,整顆心都被泡在了糖水罐子里,可又怕這個罐子會被摔碎,連帶著心也要跟著一起被丟到地上。? ? 賀言的不回應更是加劇了這種甜蜜的恐慌。? ? 屋子里的空調開得好足,好撐過這個冬天,等到冰涼的手被暖風重新烘熱,之間泛起陣陣酥麻的時候,賀言才笑著說道:“可是班長,我說的都是真的?!? ? “那也不許這樣說?!? ? “為什么?”? ? “不許就是不許?!? ? “就要?!? ? 云毓不知道賀言為什么會在這種事上這樣固執,本來就是錯的呀。偏偏一抬頭,又看到人認真的眼睛,張嘴“那、那我······”? ? 可我了半天總不能憋出一個良好的威脅,嘴比腦子快,率先回應起充滿夕陽的下午,“那我就不想理你了?!? ? 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說出來也好難受,他怎么可以想象不被理睬的日子。沒有試過這樣威脅對方,從來怕自己在別人心里的位置不足夠重要,這是受盡上天寵愛的小孩才能說出來的話,他怎么可以說。? ? 可是要再收回已經是不可能,云毓覺得自己好不懂事,賀言可是為了自己受了那么重的傷,自己又——? ? 可事實是,都還沒等他將這句話講完,賀言就已經湊近,輕聲懇求,“那我以后不說了,我以后再也不這樣說了,班長多理理我,多理理我?!? ? 就這樣,又被輕而易舉戳破了心臟最柔軟的部分。? ? 他也暫時成為了被上天寵愛的小孩,靠撒嬌和不懂事換來了禮物,還是最好最好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