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
云毓沒想過賀言會提這個,可現在,眼淚糊濕了他整張臉、整顆心,只要賀言開口,他有什么不能答應的呢。? ? 云毓一邊連聲回應好一邊拿手機打電話,很快就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賀言被抬上了擔架床,云毓跟著上救護車前還匆忙看見了之前見過的那個司機,可是現在他沒有時間去管這個。? ? 牽著賀言的手,希望他平安無事。? ? 離這里最近的醫院就是程頤嘉住著的私人醫院,本來是要打120的,可是耽誤了那樣多的時間,云毓生怕耽誤,還是打的那兒的急救電話。? ? 醫生和護士在車上給他做應急的處理,云毓就一直呆呆看著,心緒隨著翻飛的手起伏不定,終于換來護士的一句安慰,“同學,這沒事的哈,血已經止住了,縫個針就行了?!? ? 云毓的眼淚一直在往外淌,有知道不能打擾到醫生護士,只好一直緊咬著唇,聽到這個又趕緊給人道謝。? ? 沒過多久就到了醫院,賀言走急診通道被送進手術室,云毓哪里想那樣多,也跟著車跑,最后被攔在了手術室外,低頭一看,兩只手還緊握著,血水干枯在指縫間,分不清楚是誰的。? ? 云毓知道要松手了,知道要把賀言送給醫生護士,可是上半身都是僵直的,嘗試好幾次都沒有效果,這才又被人安慰。? ? 賀言悄悄松開了手,小聲說道:“班長,你等等我出來好不好?”? ? 云毓一邊點頭一邊說好,又看到賀言眉頭都皺起來了,又聽他說:“算了,班長你別等了,快去睡覺?!? ? 賀言說什么現在云毓都是下意識點頭,這個他也點了,點完才發現了不對,可是賀言已經被推進了門里,外面的小燈都變成了“正在手術中”的字樣,叫走廊都發出一些暗暗的紅光。? ? 又是這樣熟悉的感覺,走廊都好無力地看著他。? ? 云毓找了個墻角的位置,將腦袋微微倚在了墻面上,又猛地發現身上全是血,這樣會弄臟墻壁,只好悄咪咪躲開,重新找個地方坐下。? ? 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長時間,很快,夜晚安靜的走廊傳來了一些喧鬧,腳步聲都震蕩著回音。? ? 云毓想,可能是賀言的家長來了,由此心中的愧疚更甚,手指都扭到了一起,不知道該怎么說明。? ? 只來了一位強健的老人和那個司機,在凝望門口幾秒鐘后,敬山河注意到了墻邊那個快要把自己縮成一個小圓球的云毓。? ? 司機迷迷糊糊接到了賀言說要報警的電話,當即也沒猶豫就報了,下車去找人又找了半天沒找到,知道急,干脆直接把車里的警笛摸出來繞著街上開,這才通過那群離開了的人定位到了這位小少爺的位置。? ? 賀言幾番跟他使眼色,他也不好當面跟人唱反調,只是暗中知會了敬老爺子,又和警局那邊的朋友通了個氣,就算賀言要瞞著敬山河,但是從本質上來講,那就是不可能。? ? 敬山河自然也調查過了云毓,還是嘆了口氣,將臉上的沉肅變成了帶著暖意的笑,走到了那顆小圓球邊上,問道:“你就是云毓同學吧,我聽著小言也總跟我提起你,今天多謝你了?!? ? 云毓真的都懵了,從他看清老人的臉后就是懵的,隔近之后又再一次明確,面前這張臉他甚至在電視上都看見過。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賀言會和老人有關系,這么一傻,就連心里那些別的疑惑都被蓋住了,忙聲說對不起。? ? 敬山河也不想和云毓扯這些,一看也都是賀言自己弄的,只是拍了拍云毓的肩膀,問道:“現在晚了,要司機送你回去?!? ? “不用不用的,我······我mama正好在這里,可以、可以留在這里過夜的,謝謝您,謝謝您?!彼€記得,自己要等賀言的,他也知道,在他的家人來到這里之后,他就沒有了繼續留在這里的理由。? ? 敬山河也沒反駁,示意司機送云毓一程,自己默默坐在了椅子上,到底想著,是不是前半生做了太多孽,事情才會變成這樣,老人偉岸的身影變得蕭瑟,第一次覺得這樣無力。? ? 另一頭,云毓也沒讓司機走太遠,在電梯前就告了別,他真的有想過換一個走廊繼續坐著,可又想著,既然來了怎么可以不去看mama呢?正好也可以要陳護工休息一個晚上,又和華晨發了個消息說想要請假。? ? 在去程頤嘉病房前,云毓還是先去了一趟洗手間,脫了校服,暫且用洗手液去搓洗上面的血跡,實在是不能恢復如新,看著泡沫水或者血水一起被攪進下水道里,云毓又有些抑制不住眼淚。? ? 校服洗不干凈了,云毓又去洗手,摳著指甲蓋里已經干涸了的血塊,那些細微的鉆進鼻腔的血腥味還是叫他有嘔吐的欲望,跌跌撞撞跑到了廁所隔間里,抱著馬桶卻只是干嘔,他身體里也沒什么存貨能讓他吐出來的,嘔出了一些酸水,叫他頭眼都昏花。? ? 扯了紙巾擦干了嘴,又去捧著水漱口,燈光暗暗,鏡中自己輪廓也不分明,不再管,只是抱著校服往病房走,熟練用衣架搭上,隨后坐在了程頤嘉旁邊,一顆狹窄的心里擠下好多人。? ? 外頭風大,吹得衣服左晃右晃時刻面臨掉下去的風險,鐵制的衣架被吹動和桿子摩擦發出一些嗚嗚哐哐的響聲,又是誰在流淚,大抵是剛剛降臨到這世間的孩童,比誰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