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
房間的結界已破,眾修士自然也不再逗留,此時與來時通道相對應的墻上出現六個大門,一眾修士便御劍朝自己心中所選之處飛去。 齊聿正欲召出劍來,卻被蘇冠容叫?。骸暗纫坏??!?/br> 他回過頭去,只見蘇冠容偷偷指了指身后,他順勢望去,只見舒云蘿正盤腿調息吐納,幾名弟子則在一旁為她護法。想必是方才破界廢了不少靈力,為了確保在后續路途中的安全,她并沒有急于跟其他修士一起貿然前進,而是服下丹藥后靜修片刻,以待恢復法力。而郁棠溪則在一旁靜靜等候,他與舒云蘿也算舊識,方才破界又算承了她的情,自然不會撇下她就這么離開。 片刻之后,舒云蘿長舒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她有些意外的看到郁棠溪竟還留在此地,但思及此人藏在冷淡疏離的面具下的性格,這樣倒也合乎情理。她站起身來,順勢邀道:“既然郁門主還沒走,那不如接下來的路途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br> 郁棠溪正欲拒絕,卻被蘇冠容在身后打斷:“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舒宗主?!?/br> 他回過頭去,還未開口,蘇冠容便心有靈犀地解釋道:“門主方才覺得我一人守在后面不安全,現在有了舒宗主和幾位師妹陪同,這下能放心了嗎?” 郁棠溪思及舒云蘿修為境界已至合體期,同時被她選中進入秘境的弟子也都有元嬰期以上的修為,有她們加入,自然能護的齊聿周全,便不再反對了。 房間另一邊,六扇大門高低寬窄皆是一致,門上也無花紋之類的東西作為指引,眾人站在門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往哪里走。 于是兩方人馬各自看向門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位,而舒云蘿則毫不猶豫的把選擇的權利盡數甩給郁棠溪:“郁門主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br> 郁棠溪:“……” 郁棠溪身負眾望,自然不會隨意亂選,于是放出神識往六扇大門深處探去。他識海寬宏浩大,便是同時放出六道神識進入門中探尋也毫不費力,只不過這六扇門后如來時的通道一樣有法陣庇護,他只得控制神識強行破陣進行探索。 眾人只見他腳下飛快竄出六道劍影朝門中襲去,隨即便聽到門后傳來利刃刺穿皮rou的聲響,伴隨著不知名的獸類的怒吼與振翅聲此起彼伏。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那六道劍影才從門內回歸本體,郁棠溪慢慢睜開眼睛,看向其中一扇,也正是那一扇門,從他放出神識進入后便從未發出過任何聲音。 蘇冠容隨他視線望去,道:“是那里嗎?” 郁棠溪頷首,隨即往門內走去,其他人自然緊跟其后。 這道門上并無結界布陣,眾人前腳剛踏入門內,走道兩邊便立刻亮起一排幽藍燭火。一名云蘿宗弟子眼尖,看到那托舉燭臺的竟是一雙手,當即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湊上去細看。 只見那雙手在燭火照耀下顯出靛藍色澤,且雕刻的十分精細,連指甲手紋都纖毫畢現。但燭火點亮的范圍有限,只到手肘便被黑暗掩去,她耐不住好奇心,在指尖掐出法訣,亮起白光往下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便讓這名本就膽小的弟子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當即引來其他幾名弟子的好奇。 原來這兩排的幽藍陰森的燭火竟是由一個個童子抬手捧著的,他們全都低著頭,只將雙手高高的舉起來,甚至連視線都不敢抬起來,生怕冒犯來者。 蘇冠容卻是膽大,借著那名弟子指尖的白光將其中一個童子仔細打量了一番,又伸手在童子下巴摸了摸,道:“只是石像?!?/br> 他收回手來,對那名女弟子道:“這處秘境原是古時白沂國用做祭祀的地方,自然造的陰森恐怖。師妹若是膽小,還是不要細看的好?!?/br> 那名女弟子明明已有元嬰期,但這天生的膽小卻沒什么精進,當即雙目含淚,瑟瑟點頭。幾名同宗的弟子將她扶了起來,溫聲安撫,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恐懼壓下幾分。 蘇冠容隨即走到前面,僅跟在郁棠溪之后,對方見他神色比方才看起來稍顯嚴肅,便以傳音入密之術問道:“只是石像?” 顯然,三百年的相處讓他并不相信蘇冠容剛才的刻意安撫。 而青年也并未讓他失望,在他探究的視線里緩緩搖了搖頭,同樣以傳音入密之術回道:“我若說那是活人做的,恐怕師妹要被嚇跑了?!?/br> 郁棠溪卻道:“她有元嬰期的修為,若被幾具尸體嚇跑,可見云蘿宗的教誨也不過如此?!?/br> 蘇冠容頓了頓,把郁棠溪話中的某兩個字拎出來強調道:“幾具?” 他視線順著深不可見底的通道望去,眾人進來已有一些時間了,而這條通道上每隔數步便有一個燭臺,可見僅僅是這條路上被用做獻祭的童子就何止上千。 郁棠溪似乎會錯了意,道:“你也害怕?” “???” 郁棠溪稍稍放慢了腳步,讓蘇冠容能夠與自己并肩,同時伸手握住他垂在身側的手,帶著薄繭的修長指節插入他微微張開的指間,輕輕合攏。 “這樣就不怕了?!?/br> 灼人的溫度從相貼的掌心傳來,蘇冠容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其實他并不害怕,不過是幾千具放了十萬年的尸體罷了,根本算不上可怕??稍挿置饕训阶爝?,當他瞧著郁棠溪的側臉時卻又不知為何說不出口來,只覺得心中有些苦惱,又有些說不出緣由的喜悅。 幽幽藍光照在對方臉上,分明是該讓人覺得陰森詭譎的場景,卻因此人出眾的相貌和強大的氣場而令人生出莫名的安全感。蘇冠容索性也不去深究心里冒出的古怪感覺,靜靜的感受這如暴風雨前的平靜。 …… 走道雖長,卻是郁棠溪先前用神識探明過的,因此一路走來眾人并未受到什么襲擊。但當眾人來到長廊盡頭時,卻見又一扇門豎在眾人眼前,正是先前阻擋郁棠溪神識繼續探究下去的東西。 但他方才只是用神識試探,其實力遠不及他自身實力的十分之一,故而只能暫且撤退,現在他本尊已經到了這里,這扇門自然不會再度成為他的攔路石。只見他抬手示意眾人退后,隨即抽出掛在腰間的長相思劍。 別說是蘇冠容,即便是自詡與他算是舊識的舒云蘿也極少見他拔劍。 郁棠溪成名極早,四百歲時在劍術上已無敵手,隨后境界突破,至一千年前時便成了當今修真界第一人,持續至今。 后來也有人會找他挑戰,但那些人連極天門下疏狂峰峰主的劍都比不過,更別說是讓他拔劍了。 于是有人說他的劍太久不用,必定是鈍了。 也有人說他慣于仰仗法訣令符,早已忘了怎么用劍了。 可那些人卻沒機會站在這里,看著他拔出那把長相思劍。 不然僅僅是看他拔劍,就知道他從未有過一天在劍術上有任何懈怠。 這把劍,依舊如當初名動天下時那般鋒利……且令人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