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年輕又朝氣

    時悅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脫光了站在淋浴頭下，將自己從頭到腳認認真真的洗了一遍。

    他把手指插到身體里，將里面殘留的另一個男人留下的液體清理干凈，水流沖刷而下，也帶走指尖上的那些粘膩。

    裊裊熱氣中，他感到自己終于活了過來。

    越家……

    他在心中呢喃著。

    許久，霧氣彌漫的浴室里傳來一聲似有似無的輕笑。

    ……

    直到把自己洗到全身泛紅時悅才舍得從浴室里出來。

    他泡的小臉紅撲撲，把剛回來時的滿身寒氣都驅散了，這讓他的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輕快的哼著歌，給自己點了個外賣，吃飽喝足后，時悅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床墊里，裹著薄被，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以為自己會因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越家睡不著，沒想到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

    他迷迷糊糊的從床下撿起手機，看到上面有幾個時君然的未接來電。

    挑了挑眉頭，果斷無視。

    然后打開微信，回復了幾條消息，在床上又滾了幾圈這才懶洋洋的爬下來。

    他打開通往陽臺的小門，迎著夕陽伸了個懶腰。

    大一的時候，時悅就搬出來自己住了，就在學校附近，一個有些年代的老小區。

    周圍有很多小餐館和低矮的樓房，一到傍晚就燈火通明炊煙裊裊。外出覓食的學生和剛下班的小白領都聚集在這片擁擠緊窄的街巷里，一派欣欣向榮的人間煙火氣。

    時悅很享受這種樸素真實的生活氣息，這讓他感到久違的踏實和安心。

    他趴在欄桿上看了一會兒，被不知從哪兒飄來的香味勾出了胃里饞蟲，想了想，還是穿上衣服出了門。

    剛排隊買了一杯奶茶，時君然的電話就又打來了。

    他悠悠閑閑的嘬了一口奶茶，直到鈴聲堅持不住，即將自動掛斷的時候才慢悠悠的接起來。

    “怎么不接電話？”

    時悅忽視了那話里的不耐煩，回道：“在睡覺啊?！?/br>
    那邊隱忍的頓了一下，然后壓著脾氣對他說，“周末和我一起出席晚會，把其他安排都推了?！?/br>
    時悅像模像樣的想了一會兒，然后抱歉的說道：“那可不太行，和賀先生約好了周末去找他?！?/br>
    “找個理由，推了?！?/br>
    時悅有些為難，但還是聽話的道：“那我想想辦法?！?/br>
    對面的人似乎很滿意他這還算聽話的態度，口氣也緩和下來，“找個好點的理由，別讓賀先生生氣?！?/br>
    時悅嗯了一聲，然后像是隨口提到般：“越家小少爺好相處么？”

    對面的人怔了一下，隨后明顯不耐煩道：“你從哪兒聽到的？”

    時悅輕輕地笑了一下，“圈子里都知道你最近在接觸越家?！?/br>
    他把手里剛接過的傳單丟進垃圾桶，漫不經心道：“怎么？只是三個家族還滿足不了你越來越大的胃口么？”

    時君然一時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冷哼出聲，“時悅，別覺得你現在為時家爭取到了這些機會，就可以徹底脫身了?！?/br>
    他的聲音宛如一把猝了毒的刀，每一句都能在時悅心上捅出一個鮮血淋漓的傷口。

    “只要時家這座大船還在，你就有一處立身之所。那些男人都只是你往上爬的支柱，但是他們給不了你想要的，只有時家可以?！?/br>
    時悅短促的笑了一下，“是么？”

    他沒有反駁時君然的話，他從擁擠吵鬧的街巷中走出，看著路上行走紛紛的人潮，突然就有些倦了。

    “我沒有想著脫身?！?/br>
    他從很早之前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欠下的債，得還。

    時悅垂下眼，聲音里透著幾分不自量力的嘲諷。

    “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br>
    他聽到對面突然沉寂下來的氣氛，嘴角緩緩裂開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你難道就不害怕，終有一天這些家族聯手，將你吃的渣都不剩么？”

    ＊

    不理會時君然是如何跳腳暴怒，時悅拎著剛買的麻辣串和奶茶，一臉喜氣洋洋的進了學校大門。

    因為住的地方距離學校很近，時悅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將學?；▓@當做他飯后消食的寶地。

    天色已經暗下來，時悅在籃球場外找了個地方，一邊吃著被李費不放在眼里的垃圾食品，一邊看著燈光下奔跑跳躍的年輕身影，感覺自己的心也蠢蠢欲動。

    今天籃球場外的人比起往常有些多了，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喊著口號，氣氛很是熱烈。

    在一個隊伍進球的時候，還能聽到身旁女生們興奮的尖叫聲。

    時悅晃了晃腿，朝場內氣氛最熱烈的地方瞥了一眼。

    一個長相帥氣陽光的男生正揮著手和隊友擊掌，額頭落下一滴汗，他撩起衣擺擦了擦，眼神不期然的和場外的時悅撞到了一起。

    時悅怔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那個在場內跑的最歡，身姿挺拔明顯是隊內主力的男生在他看過來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和身旁的隊友撞到一起。

    時悅眨了眨眼。

    不過他沒過多在意，捧著奶茶繼續盯著場內看。

    下半場的戰況仍舊相當激烈，但明顯有那個男生在的隊伍更勝一籌，很快就把比分拉開，簡直是碾壓式獲勝。

    有觀戰的男生在一旁嘀咕，“辰哥今天怎么這么拼??？”

    “誰知道呢，你看剛剛辰哥的大灌籃和三分跳，sao不過sao不過……”

    剛運動完的男生勾肩搭背的聚在一起，看著場內嘻嘻哈哈。

    “沒準是專門秀給妹子看的……”

    時悅喝了口奶茶，看著那不經意間展露出的腹肌和年少氣盛的張狂，默默地想：誰說不是呢。

    天色漸晚，時悅看了眼毫無懸念的比分，收拾了垃圾就打算離開。

    誰知剛站起來，就聽到周圍一陣驚呼，還有人大喊：“小心——”

    時悅不明所以，還沒回頭，腦后就突遭重擊。

    “嗡——”的一聲

    腦中傳來一陣刺耳的鳴叫，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就像落葉，急速旋轉飄落，等緩過神時，已經倒在地上。

    而遠處，有零碎的腳步聲，還一道由遠及近，迅速奔跑來的身影。

    帶著汗味和熱氣的，年輕陽光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間，時悅整個人都是蒙的。他躺在那里不知所措，迷迷糊糊的視線都不知道往哪里落，看什么都是旋轉的。

    “你……怎么樣……”

    “喂你還……好……說話……”

    連聽到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

    過了好半晌，時悅才慢半拍的感到自己頭疼欲裂，腦子里像是被人用大錘在重擊，攪得他眩暈惡心。

    他瞬間就難受起來。

    “唔……”

    周圍似乎圍了很多人，最開始的那聲音暴躁的罵，“長沒長眼睛！沒看到這有人，還往人群里扔球！”

    “誰讓他非要在這兒坐著！”

    “你特么再說一句……”

    又是一陣吵鬧，夾雜著拉架的聲音。

    可是沒一會兒又安靜下來。

    然后，時悅感到自己被人小心翼翼的扶了起來，一個帶著汗濕的潮熱的后背背起他，小跑著帶他離開了吵鬧的人群。

    時悅難受的想吐，縮在那人的肩窩，皺著眉頭痛吟起來。

    那人頓了一下，聲音很輕地哄，“你忍一忍啊，馬上就到醫務室了……”

    他的腳步很穩，不怎么顛簸，手掌牢牢托著時悅，不讓他滑下去。

    微風穿過耳畔，夾雜著急促的喘息和沉穩跳動的心跳，一下下砸在耳膜上。

    時悅微微睜開眼，借著昏黃的路燈，他看到一張年輕的臉龐。

    沒有成年人棱角分明的線條，不夠硬挺，也沒有凌人的鋒芒。

    卻年輕，朝氣，連眼睛里都像帶著細碎的光。

    背著他一路向前跑，偶爾回頭看他，眸子里都是不加掩飾的關心和急切。

    “你、你別怕啊，馬上就到了……”

    時悅蜷了蜷手指，莫名有了幾分不知所措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