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小荷露角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英良找到了一位，眼看自己來到他家已經近四月了，想來那人骨頭多少長瓷實了點。

    這讓他良心安了一些。

    別太怪我。

    也許是有了新盼頭，他也不吐了，吃的也多了很多，只是依然犯困，讓他不得其解。

    他自己沒太大感覺，高弗卻忍不住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兒？”

    英良開始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的計劃被發現了，想著是不是這就到了推心置腹開誠布公的時候。

    “額，我……”

    “你之前可也是個軍人，看看你現在什么樣子，日上三竿還不愿起，小肚腩也積起來了，我已經不止一次看見你在開車的時候打哈欠了。吃得倒是不少，比我還能吃。我這幾個月不能運動，形象也要比你好一些吧?！?/br>
    英良端著咖啡杯，不敢往嘴里送，原來他說的是這個事……

    他沒有開口，這人作為長官的威嚴依然能夠輕易震懾到自己。

    嘿，對個司機要求還這么嚴，他在心里暗暗想著，沒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降低了對個人的要求，人越發墮了。

    受訓而已嘛，又不是沒受過，他老老實實地挨著罵，因為那人說的其實很對。

    他已經做好了繼續承接怒火的準備，卻不知是不是咖啡有點涼了的原因，腹部突然發出一聲巨鳴，直接打斷了高弗。

    對方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英良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不是這個……我沒事……”

    “事”字才發出個氣音，他的話好像被憑空掐斷了，戛然而止，表情也相應地變得古怪。

    高弗額角青筋直跳，還不承認！

    “快上廁所去！”

    可英良沒動，只慢慢看向他的臉，高弗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沒忍??？？??！”

    英良有些呆滯地搖搖頭，高弗微微松了一點氣，面上還是繃著，這人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長官，你見多識廣，有沒有聽過什么毛病是……額……是肚子里面好像有東西在動……？”

    高弗聽了深吸一口氣，出言嘲笑，

    “呵呵，沒聽說過肚腩會動的?！?/br>
    這么說著，他還是忍不住往他肚子上瞥，英良沒開口。

    高弗想了想，轉著輪椅蹭到他身邊，

    “讓我看看?！?/br>
    英良其實有點別扭，可礙于身份，他不敢拒絕。

    一掀襯衣，微凸的肚腹現了出來，形狀真的與肥胖的肚腩不同。

    因為軟，肚腩往往由幾層疊成，一看便知松散，可他的不是，小腹雖然鼓起但是完整的一塊，且只有中間鼓出，看起來像一顆硬物伏在皮下。

    高弗伸手觸了觸，和想的一樣，硬的。

    他皺起眉頭，

    “你家有沒有什么遺傳病史？”

    英良木木的，

    “不知道?！?/br>
    “他們早不在了?！?/br>
    高弗說出自己的結論，

    “恩……我找人來看一……”

    話還沒說完，手下的某處好像動了，撫過去，沒啥事，好像剛才只是錯覺。

    他剛想伸回手，英良卻牽住了他，他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那人目光落在遠處地面上，悠悠的像在認真感受著什么，與此同時他的手被牽到了另一處皮膚上。

    如果此刻有第三人，他可能會驚恐地跌倒在地，因為這情景怎么看怎么詭異，兩個男人貼在一處，還雙手相疊摸著其中一人微凸的肚子！

    兩人都很平靜，可心中的洶涌遠比表面澎湃——真的在動！不是錯覺！

    靜默半晌，高弗撥通了電話。

    “喂？池醫生嗎？勞煩您來我家一趟?！?/br>
    ———

    池醫生是高弗的家庭醫生，因著高弗的原因，同軍醫能有所交往，換言之就是能和頂尖人才切磋醫術。

    他一向很驕傲，因為自己雖自學成才，但在與軍醫交流時發現自己根本不差什么，可能這就是天資聰穎吧。

    然而此刻，他檢查著英良的身體，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醫術產生了懷疑——他在英良腹內聽到了心跳，弱得很，但他真的聽到了。

    若被檢查的人是個女子，他能夠毫不猶豫地宣布診斷結果：她懷孕了。

    可是……

    這是一名貨真價實的男子。

    池醫生手開始顫抖。

    “你們再……再觀察觀察……他好像，好像，懷……”

    后面的話他覺得實在沒臉說出來，又吞回了嘴里。

    高弗不知道他在如何糾結，不依不饒，

    “你后面說的什么？大點聲兒，聽不清啊?！?/br>
    我的少爺你別逼我了！池醫生內心抓狂。

    “他懷孕了可能……”這次他說全了，卻像嘴里含了花生米，含混不清。

    高弗還是沒聽到，心里奇怪今天醫生怎么奇奇怪怪的，

    “池醫生，我還是沒聽到，你再說一遍唄？”

    他音調討好，這人瞞著他東西呢，他必須知道。

    池醫生一張臉皺成了苦瓜，一屁股坐在了床邊。

    有戲，高弗心想，他正要乘勝追擊更進一步，池醫生先有了動靜。

    他屁股還沒坐熱就蹦了起來，拿了器具喃喃說道，

    “我再看一遍，再看一遍。之前一定聽錯了?！?/br>
    也不知是在鼓勵自己還是說服自己。

    很快，他又坐下了，臉皺得比剛才更苦。

    高弗和英良對視一眼，心中有了不好的想法。

    這得是什么病，讓大夫連說都難以啟齒。

    英良開始也慌，后來反而冷靜了。

    原來是這樣，是他大限要到了！

    沒想到居然換了一種方式，不是爆炸了。

    難道所有人都換了新的死亡方式嗎？

    若是如此，今年國家的死亡率得多高啊。

    算了，不想了，死后更加不知身后事，管那么多干嘛。

    他輕輕嘆了口氣，有不舍也有終于塵埃落地的踏實。

    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醫生，你說吧，我承受得住的?！?/br>
    池醫生聽見他開口，抬起頭來欲哭無淚。

    他嘴巴半張著，話就壓在舌底吐不出來，英良明顯看出有幾次他就要說出來了，但還是憋了回去。

    他不著急，結果就是那么個結果，自己已經過了這個坎兒，只是醫生還沒過去。

    可能有好幾分鐘，他們就這么僵持著，高弗如坐針氈，他等不及了。

    “你懷孕了?！?/br>
    池醫生說出了口。

    “你沒聽錯，我診斷出的結果是，你懷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