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飲鴆止渴（1）

    殘余的喪尸在幾個小時之內被士兵和軍團全部消滅，派出的巡邏隊也未再發現大規模的尸群，十級喪尸在被野狼不幸分解后被帶到了基地實驗室，受到了最高級別的“待遇”，據說即使它身首異處，大腦和四肢的部分神經都還是活的?；氐呐R時政府很興奮的表示這一次人類在喪尸病毒的研究上有了突破性的發現，開發解藥的日子指日可待。

    與此同時，人類基地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戰后的第二天，臨時政府替不幸喪生的百余人舉行了簡短的葬禮。祈禱，發言，焚燒，入坑，填土，葬禮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極少有人流淚。所有的尸體都要被燒掉已防止尸變，’英雄們’的rou體如牲口般的被堆疊在一起，最后混合成一灘腐臭的塵埃。

    守在南門的范統傷了條腿，一直趴在前線的沒有異能的范邵被流彈擊中了小臂，卓琳，熊貓大海等人都受了輕傷，整個幻影軍團人人掛彩，沒有人缺胳膊斷腿。

    醫生檢查完了羅斌的身體后，驚訝地發現他身上的劃痕也在短時間內全部愈合了，僅剩下淡淡的痕跡，一道傷口都沒有。醫生難以置信一再查看他的舌頭和眼角膜的顏色，確信他的確沒有感染喪尸病毒后才開了些基本的維生素，放他走了。

    鄭晶站在病房外，洗去了渾身的塵土鮮血，換上了一套干凈的黑色制服。她的身后跟著幾名膀大腰圓的下屬，活脫脫一副黑手黨出巡的模樣。確切地說，獅心軍團本來就是眾多黑手黨中的一員。鄭晶看到他出來后冷著臉道：“跟我來?！?/br>
    “為什么？”他穿著灰色的病號服，直接忽視了獅心軍團副團長的面子。

    “……”女子皺緊了眉頭，顯然在譴責他的不識抬舉。

    “你只要坐在你們的堡壘里等著我尋仇上門的那一天就夠了?！?/br>
    “蠻不講理！”鄭晶厲聲道?！澳鞘悄愀绺缱约旱倪x擇，算到我們頭上也未免太無理取鬧了！”

    “現在能夠威脅我的唯一一樣東西也已經不在了，你可搞清楚了！”羅斌毫不退讓的吼道?！皬囊婚_始這就是你們團長對我設下的陷阱，然而我怎么可能那樣容易就受制于人？”

    “別忘了你的命是誰救的?！编嵕ш幊恋恼f。

    “是我哥哥，不是你，也不是公爵?！?/br>
    有著北歐血統的鄭晶比羅斌見過的所有女人都高，穿著帶跟的靴子足有一米八的模樣，肩膀也比一般的女性寬闊，再加上她本是個alpha，就更顯的挺拔修長了。她的兩條眉毛擰在一起，紅唇抿著，像是隨時要爆出惡毒的反駁一般。

    “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唯一的親人是怎樣被人從我身邊奪走的?！绷_斌道。

    “……你還真會顛倒事實黑白?！编嵕Ю湫σ宦??！翱刹皇钦l都有福氣上公爵的床榻的?！?/br>
    愚蠢逃跑的計劃在洛賓頭腦冷靜下來之后遭到了一票否決，另一個想法順之升起。羅斌幾乎是在見到公爵第一眼之后就看穿了那個男人隱藏在嚴肅的面孔之后的城府，那種男人是羅蘭絕不能接觸的。他和以前那些單純垂涎omega年輕rou體的alpha不同，他是那種能面對一屋子赤身裸體的美人泰然處之的alpha，無情，冷酷又狠毒。最糟糕的是，羅斌知道自己打不過他。

    還有什么比挫敗alpha自尊心更令人反感的事情呢？但是這并不意味著羅斌反對自己的兄弟結婚，他也期待著羅蘭能和一個真心愛著他，尊重他的人組成家庭，像他們的父母一樣生個一兒半女，恩恩愛愛的生活。

    “說實話，你這種進入后青春期的中二我根本毫無興趣?！编嵕О逯哪樛蝗凰闪讼聛?，不屑的笑了?！鞍凑請F長的命令獅心軍團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可惜我對你本人很是失望，你根本不值得那個價錢?！?/br>
    羅斌的心沉了又浮，浮了又沉。每一次提及羅蘭，他都會感到一陣悠長的鈍痛。見慣生死的年輕人斷然不會嚎啕大哭，但卻滋生了一股更為強烈的仇恨情緒。他當然知道自己對公爵和獅心的恨不應如此之深，然而這種恨是他釋放內心情感的唯一的宣泄口。如果不是公爵想利用羅蘭脅迫自己加入軍團，如果不是自己在之前的戰斗中中了陷阱身負重傷，如果不是這天殺的獅心軍團一直拿他的親人當籌碼，那么羅蘭或許就不會死，哪怕讓他去偷，去搶，將爪子指向曾經的戰友也無所謂。只是現在什么都晚了，羅蘭已經離開了，并且極有可能永遠的離開了。他哥哥，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鏈接過去和現在僅存的紐帶就此斷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這種單純的親情在這末世中為何會如此堅不可摧。當羅斌變成野獸的時候他懷疑過自己或許本來就是一只野獸，披上了人類的皮，混在人群之中。有很多次，他都認為自己的人性會隨著變身次數的增加而逐漸消退，所以他要努力的記住羅蘭的味道和聲音，直到他們靈魂的一部分都染上了相同的顏色。他并沒有意識到，從羅蘭身上所展現出的那種大無畏的決絕和充滿溫情的心早已深深植入了他的身體。不管他多么想表現出一副冷漠陰郁的模樣，也阻擋不了心中涌動的情感。

    這種失去至親痛苦猶如窒息，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在獅心軍團成員驕傲的背影遠離之后，羅斌積壓已久的悲傷終究噴涌而出。他無法呼吸，只有大口的喘著氣，胸腔劇烈的起伏著，卻怎么也哭喊不出來。他抬頭望著斑駁的天花板，卡在喉嚨中的尖叫最終化成了一聲長長的嘆息，眼眶里的熱淚很快被青年以手背拭去，轉瞬間恢復了平靜。

    李麟在傷口縫合后便執意要回家養傷，他寧愿蜷縮在自己硬邦邦的單人床上也不愿在充滿消毒水的舒適病房里躺著，醫生拗不過他，叮囑了些注意事項，給他開了藥和營養液便放他們走了。

    幾天未歸，公寓房間四周又落了薄薄地一層灰，彌漫著淡淡的霉味。羅斌簡單的通了下房間里的空氣，把李麟安置在臥房的床上，然后去廚房燒了碗加入維生素的粥。

    李麟用裹了一層層紗布的手摸了摸床頭柜，像沒聽過醫生的囑咐似的掏出了包煙和破爛的打火機，邊點煙邊沖他嚷：“喂，過來陪我聊一會兒?！?/br>
    “……”

    李麟笨拙的往床的里面挪了挪，道：“坐?！?/br>
    他慢慢的坐到了那張單人床的邊緣，四肢僵硬的擺放著。李麟的房間十分簡陋，可以看出他對生活環境并不在意。角落的衣柜門緊閉著，書桌旁的椅子上堆著不知干凈與否的衣服，地面上扔著些空子彈殼，煙頭以及幾只空掉的酒瓶子。

    “讓我靠一會兒?！彼蝗话杨^擱在了alpha的腿上，整個人蜷縮著?！氨日眍^舒服?！?/br>
    “……”

    “我很想念顧團長，真的?！崩铟氚涯樎裨诹_斌病號服褲子的布料里，悶悶地說。

    “……”

    “可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不知不覺間，他們對彼此打開了話匣子，聊起了許許多多塵封的往事。

    李麟聊起了顧團長是怎樣順路將無家可歸的少年帶回了他的軍團，再接下來的十年里既像父子又像上下級一樣的生活在一起，以及幻影軍團排名第一的異能者方凜是如何欺騙了眾人的目光，在顧衛去世的一個星期后使用些許小手段成為了新的團長。他還說到了他的童年，那間普通到不能在不同的平民公寓。羅斌這才得知，李麟很小就成了孤兒，成績不好不壞，被不相熟的親戚養大。那些親戚并不像故事里的那般邪惡，對這個孤兒不冷不熱，盡到了監護人的基本職責。模式爆發后，除了得到異能的李麟，所有人都死了。

    而羅斌則同他聊起了自己的雙親。他說，羅蘭同他的爸爸有多相像，在學校里的追求者曾經排成了一只小隊。他說，他們兩個在鬣狗基地里如何艱難的求生存，過了好幾年忍饑挨餓的日子，最后連為人的尊嚴都丟掉了。在這片記憶的漫漫荒野中，死亡和饑饉并肩而行，病痛和恐懼摩肩接踵，鮮血和悲傷連綿不斷。羅蘭本該得到更好的生活，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這只拖油瓶，怎么會落得這般下場？羅斌所憎恨的哪里是公爵和獅心，他從頭到尾憎恨的都只有他自己。

    “想哭就哭吧?！崩铟胝f，床邊堆了一堆煙頭。

    Alpha張了張嘴，直視著他的眼睛，眼淚緩緩的流了下來，他還是做不到在外人面前像個孩子似的痛哭流涕。他們四目相對的時間有點長，長到升騰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突然間的，alpha受刺激似的顫抖了起來，按住李麟的肩膀將他撲倒在床上，另一只手飛快的，用力的扯開了他的衣領。李麟哼了一聲，身體被他壓得動彈不得，修長的脖頸和半個肩膀露了出來。羅斌紅著眼睛，在悲痛和信息素的雙重刺激下變得失控起來。

    “你……”羅斌忍耐著巨大的痛苦，緩緩從口中擠出了四個字?！澳闶莻€o……”

    李麟驚訝的看著他，轉而意識到自己中了他的仇人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