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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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沒什么大問題,你不用這么激動,他就是沒吃晚飯血糖有點低又受了涼,吃點藥就好了?!?/br> 醫生再次耐心地跟蔣文樂說明林凱東的情況,看得出來,醫生是很耐心的,最后蔣文樂終于相信了醫生,上藥房拿了藥,就帶林凱東離開了。 林凱東在出租車上靠著蔣文樂的肩膀,鼓起勇氣再開口:“哥,對不起?!笔Y文樂立馬回應:“沒事兒,哥不怪你了?!?/br> “真的?” “嗯。醫生說你現在血糖有點低,要多休息,少說話吧?!?/br> “我喝了那瓶葡萄糖,感覺好多了?!?/br> 蔣文樂沒有再接話,把林凱東摁在自己懷里,摟得很緊,強制他靠著自己休息。出租車很快就開到了蔣文樂的出租屋,林凱東剛想下車,身體就瞬間騰空。司機從反光鏡里瞧見那個有些虛弱的男孩被另外一個男孩橫抱在懷里,倒也沒有覺得奇怪----作為出租車司機,像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一對兒還挺帥的,尤其是那個高個兒男孩。 司機哼著小曲離去,蔣文樂一路把林凱東抱回出租屋,到門口的時候用膝蓋頂住林凱東的腿,單腳立在門口,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開了門,就是到了最后把林凱東放在床上,也是輕輕的,溫柔得讓林凱東甚至產生了一些錯覺。 “哥,我其實自己可以走的?!?/br> 蔣文樂嘴唇動了動,一副想說又不知道這么說的樣子,到底還是沒有出言解釋,只是嘆了一口氣。 “哥,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干媽才這么緊張我的?!?/br> “嗯?這你都知道?” 林凱東居然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這讓蔣文樂很意外, “很難猜嗎?我干媽以前也是這樣吧?!?/br> “是,我媽以前也經常發低燒,經常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甚至有時候還會暈倒,她跟我說只是太累,多休息就沒事了,我那時真傻,居然就這么相信了?!?/br> 心思被看穿,蔣文樂很大方的承認了。想到林凱東居然真的在門口等了快十個小時,蔣文樂忍不住問他:“你為什么一直在我門口等,又不出聲?是不是我不開門,你就打算一直不走?” 被蔣文樂這樣問,林凱東又開始慌亂起來, “哥…我…是你要我等的啊…不是你說你那會兒有點事么,我想著你忙完了…” “好了!不用說了,哥當時不是那個意思的?!笔Y文樂粗暴的打斷,但話剛說出口又覺得不妥,隨即補充道:“哎…你讓哥說你什么好?!?/br> “哥…你不是原諒我了嗎…” “很晚了,睡覺吧?!?/br> 糾纏下去很沒意思,蔣文樂現在滿腦子都是漿糊,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林凱東,沖了個澡以后就抱著一塊毯子往沙發上一趟。林凱東知道蔣文樂這是不愿意跟自己睡,當然也可以理解他,也沒有矯情,扯過毯子的一角蓋在肚子上就躺了下去。 沙發和床鋪垂直而置,林凱東在黑暗中悄悄看著。蔣文樂向天睡著,用腳沖著床的方向,沙發的兩端略高,腳丫子就搭在靠床這端上。即便光線很暗,這雙大腳的輪廓有些模糊不清,林凱東依然看得出神,時不時一輛打著遠光燈的汽車從路上駛過,光線透過窗戶,照在這雙瘦長大腳上,光影交錯。隨著汽車的移動,地上的影子被越拉越長,最長的時候那十根腳趾的投影甚至會被打在墻上。 從腳趾縫隙里穿過的光在出租屋內快速掃動著,有時越來越遠,又時越來越近,但每次從林凱東眼前閃過時都會讓他看花了眼,本就修長的腳趾會在這一刻更顯修長。 蔣文樂的腳趾長度比例堪稱完美。踇趾與踇三趾長度接近,踇二趾最長,緊挨著踇三的趾踇四趾和踇五趾明顯短了其余三趾一截,不過短得恰到好處,這讓五根腳趾整體呈現出一個極漂亮的弧形。 只是腳趾而已,林凱東就看了小半夜,也硬了小半夜。 射進出租屋內的燈光出現或是移動都毫無規律可循,電風扇也嗡嗡作響,雖能帶來絲絲涼意,卻同樣攪得人心神不寧。 之后的幾天,林凱東像狗皮膏藥一樣粘在蔣文樂身邊,甩都甩不掉,就好像不用上課。 “你不用去學校的?這才開學呢?!笔Y文樂終于忍不住問, “可是我怕我一走,你下次就不給我開門了?!?/br> 蔣文樂朝天上看了一眼,視線又落回林凱東身上, “今天…你干媽的骨灰下葬…那就索性陪哥去吧?!?/br> “好?!绷謩P東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林凱東是見過親人變成一個小盒,然后埋進地下的,蔣文樂和自己當時一樣,居然也都沒有露出悲傷的神色,更沒有哭。蔣文樂就那樣看著那個小盒被安放進去,眼睛微瞇了一下,似乎在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但事實是不容置疑的。 蔣文樂盯著那塊地方看了快一個小時,林凱東一直陪在他身邊,寸步未離。 上海在九月的最后一天,晴空萬里,陽光普照,仿佛仍在盛夏。 蔣文樂本想在這件事后讓林凱東回寢室去住,可林凱東卻死皮賴臉的不肯走,非要睡自己這,要真的跟林凱東翻臉,蔣文樂又下不了那個狠心,于是只好把床讓給林凱東睡了----這還是蔣文樂堅持的結果。 要么林凱東睡床上,自己睡沙發,如果林凱東和自己搶沙發,那自己就睡地上。 林凱東是舍不得和蔣文樂拗的,只好就這么答應了。 床上有著蔣文樂的味道,林凱東很喜歡聞,如果蔣文樂沒出去的話,還喜歡盯著蔣文樂看,這讓蔣文樂很受不了。 “你能不能別一直盯著我,這樣搞得我心里發毛?!?/br> “噢~” 林凱東瞪大眼,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把視線往地上挪,蔣文樂瞬間感覺輕松了不少,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消失了。 其實林凱東也不是真的就不看蔣文樂了,林凱東小心翼翼地看著蔣文樂的腳,蔣文樂在白天往往是穿著厚長的白襪----即便是在夏天。 就這樣,一雙穿著襪子的大腳林凱東也能看上幾天,還慢慢發現了一些規律。 蔣文樂似乎很喜歡穿著襪子。似乎除了洗澡和睡覺,都要穿襪子,而且只穿又厚又長的棉襪,襪子上幾乎沒有什么花紋,基本就是純凈的白色。若想看一眼那雙讓他垂涎欲滴的大腳只有可能是在晚上。 除此之外,這段時間里林凱東也發現蔣文樂并不是什么完人----蔣文樂也會摳鼻子,也會悄悄放屁,也會把房間弄得一團糟,也會把襪子內褲堆在一個桶里,沒有一個星期絕對不洗。 不過雖然是幾乎天天和蔣文樂待在一起,但林凱東總感覺哪怪怪的,而且這樣的感覺蔣文樂也同樣有,只是兩人都不去捅破那層窗戶紙,默契的維持著這種奇怪的關系----明明住在一起,卻誰也不看誰,幾天也沒一句話,即便坐在一張小桌上吃飯,筷子也不會同時伸進同一個餐盒里,就像是打游戲那樣,不需要溝通也知道對方要干什么,所以總能對對方的行為做出精準的預判。 如此又過了將近大半個月,蔣文樂似乎是故意躲著林凱東一樣,回趙興那里上班去了,一到店里,蔣文樂就輕松了不少。 不過,晚上到底是要回去的,蔣文樂都不知道明明是自己的出租屋,為什么會那么怕回去,也不能說怕,總之就不想待在那里。 蔣文樂待在出租屋的時間越來越少,林凱東也有些焦躁不安,不過強迫自己適應了之后,竟也回學校上課了。 漸漸的,兩人變成只有晚上各自睡在各自的地盤,白天和夜里都是涇渭分明的。 蔣文樂在這段時間里,去服裝店當了最后一次模特,臨走時跟賈店長說明了一下情況,以后不想過來了。出乎意料的是賈店長沒有為難自己,反而多結了三個月的工錢,還說是一點心意,盛情難卻,實在推脫不了,蔣文樂帶著愧疚走出了服裝店。 這世上,興許還是好人多吧。 蔣文樂麻木的工作、學習和運動,都不清楚自己是為了什么而繼續努力,有可能是因為聽了母親那封信里的話,也有可能是因為之前的慣性吧。 趙興那里的那份兼職,因為還算有些煙火氣,蔣文樂沒有辭掉,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趙興也有什么心事一樣,店里的兩人每到飯點還是在忙碌,忙完之后各吃各的,聊的也盡是無關緊要的瑣碎事,各自悶在心里的話半句未吐。 你不說,我也不問吧。 反正我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